提燈引路 隨孤回府
隨孤回府
餘毒已清除體內,流過熱汗後好受了許多,幸好她隻喝了一點,而那女子估計是下不去手這才放了她一馬。
不過嚴捷的死與她毫無乾係,為何那女子會找自己尋仇呢?
十載望向外麵天色,陷入深思。
“你被五皇子的人盯上了。”鄒時進了雅間,合上門道。
“周梓闋是五皇子的人?”十載偏頭看他。
“不錯。”
“可為何五皇子不去找嚴捷等人尋仇?”
“因為你也是太子的人,常年藏於太子背後做事,恰好嚴捷沒了音訊,你又出現在了邊疆,這裡麵很難不懷疑周將軍的死與你脫不了乾係。”鄒時回著,倒了一杯茶放著。
“鄒大人真是算無遺策讓人佩服。”十載抱拳,彷彿是出於真心。
“這就讓你欽佩上了?”鄒時勾唇又道:“日後讓你佩服的日子還長著呢。”
“厚顏無恥。”十載輕咳幾聲,見天色已晚便起身要離開。
“你一人回去不怕路遇埋伏?”鄒時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不如隨我回三皇子府中將就住一晚,明日再回也不遲。”
“鄒大人。”十載沉聲,見男子一副洗耳恭聽的麵容,她繼續道:“你是嫌我命太長還是覺得太子疑我不夠?你既已知我的身份,理應清楚三皇子與太子不過是表麵的風平浪靜。現讓我當著眾人的麵隨你回三皇子府,究竟有何居心?”
“那你呢?”鄒時反問道,“你知我是三皇子最為倚重的幕僚,當日情形若殺了我可是穩賺不賠的買賣,又為何做戲與人看?郎中臨走前說你氣血虧損,不久前受過重傷,十載,你到底在圖謀什麼?”
女子始終背對著他站著,隨後隻聽她輕聲回道:“留你一條狗命,就當為我日後積德了。”
她不肯說真話是鄒時預料之內的事,他低笑一聲反譏道:“你可太看得起鄒某這條命了。姑娘殺人放火,無惡不作。要想積德,得去廟裡。”
不過短短十載,她確實殺了很多人,見過她刀口的人都說她下手毒辣,鵰心雁爪。
十載苦笑一聲說道:“是啊,我這一生做了無儘的惡事,現在報應來了…”她回身,麵色並無動怒痕跡。
那張臉沒有了漠然神情,這讓鄒時回想起他們的初遇,她就像瀕死的魚在無力掙紮。他的心不知怎的跟著一揪,他不該這麼說,可潑出去的水無論如何也無法儘數收回。
楊笵在門口等了有一會,可半天未見人出來。他走到門邊欲推門進入,後轉念一想實在不妥,萬一倆人在裡麵正熱情火熱,你儂我儂,豈不是讓人失了興致?
不妥,不妥。楊笵伸手輕敲門,前麵幾聲裡麵人未有回應,他心內嘀咕,鄒時此人看不出來啊,平日一本正經謙謙君子……
門從裡開啟了,楊笵探頭往裡看去,桌椅還停留在原位,一切如常。“這是完事了?”
鄒時聽得一頭霧水,見楊笵一臉匪夷所思,他心下瞭然:“殿下,還不走麼?”
“噓。”楊笵擠眉弄眼,悄聲道:“在外需謹慎,現在我是你的弟兄。”
鄒時兀自道:“殿下,她就是當初殺我的刺客。”
此言一出,楊笵甚至懷疑自己耳朵有誤,說話聲音也旋即結巴起來,“你…你你把剛剛的話再說一遍。”
鄒時清著嗓子正要張口回,十載先一步道:“三殿下,彆來無恙啊。”
“你你你……”楊笵大驚失色,忙撤退到侍從身後,這是他第一次見十載的真麵目,此前不過是聽鄒時講。此女子麵上一副正派,可所到之處有股凶神惡煞的氣息。
“大膽!”此話剛從嘴裡冒出,引得周圍賓客目光看來,楊笵隻好硬著頭皮把聲音壓低道:“原來你就是多次刺殺鄒時的凶手,長得一張清麗脫俗的臉,沒想到做著如此心狠手辣的勾當。”
楊笵目光從二人身上收回,反應過來這其中玄妙,再如何他們也是敵對麵,可眼下鄒時救她是……
“三殿下所言極是。”十載作揖行禮又朝鄒時道,“此次多謝鄒大人相救,日後有用得上十載的地方,定傾力相助。”
她這是在與自己劃清界限麼?
鄒時道:“不必如此,就當還姑娘當日不殺之恩。”
楊笵視線在倆人麵上來回掃過,他現在是蒙在鼓裡的人,明眼人也能看出來這二人氣氛的古怪之處。
“勞煩殿下借兩名侍從護送她回去吧。”鄒時轉而又對楊笵道。
他雖不明白鄒時的用意,但還是隨機點了兩名侍從給十載,“你們倆,切記把她安全地送回去。”
兩名侍從拱手道:“是!”
侍從隨著十載往樓下走,鄒時目光在她背影處停留幾秒,而後朝楊笵道:“殿下,我還有事就不隨你回去了。”
沒等楊笵問話,他先一步提袍跟上了女子的身影。
楊笵嘖了一聲心內想著,這姑娘三番五次要你的性命,你卻上趕著送。果真啊,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天要亡我啊。他垂頭歎氣,招呼剩下的侍從離開了浮寐樓。
入夜微涼,朦朧月色灑在二人身上。
十載沒想到鄒時還會跟上來,她停下步子偏頭看他,“鄒大人怎麼不回去,難不成放心不下?”
女子麵露戒備之色,身子掩在樹影下。鄒時歎氣一聲:“五皇子的人未得逞定不會善罷甘休,日後出門多加留心。”
十載雲裡霧裡聽著他關切的叮囑,一時分不清此人究竟是虛情假意還是另有目的。隻見鄒時從袖內拿出一封信箋遞給她,“嚴捷此人已在都城落腳。”
“這是什麼?”十載接過信箋並未開啟。
“嚴捷賣官鬻爵的罪證。”鄒時道,“用貪墨堤壩工程款買下將軍官職,後又在其位多次出賣其餘官職以謀取錢財。”
“鄒大人,你可知你在做什麼嗎?”十載道。
“我自是明白。”鄒時側身看著遠處不曾被月光照到的角落,那裡漆黑一片像是無儘的深淵。“嚴捷是太子的人,你也是。我把罪證交於你手上,等於自投羅網。可我偏不信,你我是敵對麵。”
“鄒大人,你真自負。”十載冷笑,當著他的麵將信箋撕碎。白花花的紙屑宛如步入凜冬時的大雪,紛紛揚揚,落了彼此滿肩。
鄒時沒想到她竟把自己費心收集的罪證毫不留情地撕毀,他臉色暗沉下來,突然氣笑,“原是我自作多情,誤以姑娘與眾不同。”
他拍掉肩上碎屑,再不看她一眼拂袖離去。兩個侍從互看一眼,同鄒時一塊離開。
待人都走遠,那處隱在窄巷的馬車駛到十載身前停下,帷裳裡伸出一隻戴著扳指的手,“十載,隨孤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