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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燈引路 山匪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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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匪擋道

跑來的約莫有十來人,各個麵色慌張,拖家帶口。

尤歸瞅著不對勁,站在小道上揮手攔住他們去路,“這位大哥,敢問究竟怎麼回事?”

那大哥跑得氣喘籲籲,說話上氣不接下氣,見攔住她的女子年輕,便催促道,“珦域人,珦域人殺進村了!姑娘,你也趕快跑吧!再不跑,就沒命了!”

大哥說完,拖著妻兒急匆匆地往前跑。紛亂的腳步聲混雜著嬰兒的啼哭聲,他們眼裡充斥著對敵軍入侵的膽怯,步履慌張,如同無頭蒼蠅般亂撞。

珦域怎麼會無緣無故就打進來?尤歸心中起疑,邊疆離凜恫縣少說也要策馬奔兩日,何況大婺有將領在邊疆把守,這些年來一直風平浪靜。

“風平浪靜……”尤歸呢喃著,腦子靈光一現,上次珦域動蕩,嚴捷假死脫身,是有人替他清理了痕跡。那個背後之人很有可能是肖銘原,隻是陶伯一心相信此人。

尤歸突地有些擔憂起來,是肖銘原放他們進來的嗎?如果真如自己所想那樣,陶伯等人會有危險!

小道上彙聚的人沒有想象中那麼多,珦域人十幾年前也來過凜恫縣,因此這裡生活的百姓聽見珦域人,更多的是內心去不掉的畏懼,他們就像洪水猛獸,所到之地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十幾個人結伴跑,推攘著,未留意撞倒了一個頭發花白的婦人。老婦人坐在地上,一時半會站不起來,手按著自己的後腰,無助地歎氣。

尤歸躲開逃竄的人群,伸手到麵前想拉她一把。老婦人手上拿著粗製的木棍,在地上來回點點碰碰,一雙眼睛渾濁泛白,眼皮耷拉著,尤歸一時沒能看清。

她蹲下身來才察覺,這個老婦人雙目好像失明瞭。尤歸剛觸到她的臂彎,老婦人嚇得縮著脖子,挑起木棍在空中亂舞,咧嘴嚷嚷,“小王八羔子!要殺要剮直接來!”

老婦人眼睛看不見,但手上氣勢不輸,尤歸沒法近前來,她那木棍能掃到半米之內的人。

“婆婆,我不是珦域人。”

老婦人側耳細聽,這口音確實不是珦域人。她收了木棍,“剛剛沒打疼你吧?”

尤歸上前攙扶她,“沒。”將人扶起站好,又拍打老婦人身上的灰。

“婆婆,你親人呢?”

老婦人拄著木棍,顫顫巍巍地背過身,過了許久才啞著嗓子道,“死了…都死了……”

“俺是永村人,珦域屠的第一個村就是俺們村。”

白發人送黑發人,尤歸不敢想老婦人這麼些年來到底是怎麼過來的。她安撫著輕拍她的背,老婦人的肩膀在顫動,就像懸崖峭壁上的枯草,那勁風吹不得,雨也不忍淋。

他們要逃到哪裡去呢?百姓們不會騎馬,隻有尚且寬裕的富商家中有馬車。老婦人也不知曉,她眼盲,隻能聽人講,跟著大隊的步伐。

尤歸又隨處揪了幾個人,不知不覺天就黑了。他們都沒有親眼看到珦域人進村,隻是聽人傳,說是邊疆的防線破了。

回到大營,聽著一陣又一陣響徹雲霄的喊聲,尤歸感到說不上來的心安。或許可以問問張凨,從她口裡核實訊息真假。

這麼想著,尤歸便往張凨的營帳移步。剛走出幾步,就撞見有女兵披甲疾跑而來。

看這神色慌忙,尤歸心一沉,彷彿真是證實了那訊息是真的,珦域真的攻打進來了。她上前擋住女兵去路,問道,“出了何事?”

女兵神情不耐,喝退一聲,“軍機不可泄露!趕緊讓開!”

“珦域打進來了,是也不是?”

女兵臉色凝重,狐疑地掃了她一眼,撞開人離去。

隊長張凨沒有朝她們下達命令,尤歸隻好不再等待,脫去外衫平躺下。營帳外很靜,沒有馬蹄聲,也沒有刀槍聲,隻有布穀布穀的杜鵑啼叫,伴隨巡夜的士兵路過營外,尤歸淺淺入了眠。



鄒時出發前去蕪州時,給尤歸又寫了一封信捎去,他就怕自己去了蕪州後,她寫的信都送到了府上,那他每日的盼頭就少了幾分。

他們是秘密前往蕪州的,不走官道,馬車不多,一共是兩輛。此去蕪州為的是查明西山洞裡的兵器究竟是何人所為,鄒時想來想去,覺得胡衣謂很有可能也參與其中。

鄒時坐的是第二輛馬車,為了不引人注意,第一輛馬車比他們要先走,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那頭輛馬車裝得都是衣物、筆墨紙硯,不是什麼貴重物品。

他們在路上走了有一個月,眼看前麵就是蕪州了,卻在半路上遇到了山匪,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鄒時始料未及。

豔陽高照,正是白日。山匪有十幾人,領頭的挺著渾圓的肚子,大熱天的肚皮暴露在外,肩上扛著半人高的大砍刀,那刀在太陽底下一曬,刺眼的光芒便折射過來。

李山菁拉緊韁繩,這十來人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樣子,尤其是那抗著砍刀的光頭,禿頂上還有一道可怖的刀疤,疤痕沿著額頭一路朝下,一直開到了唇邊。

這種人往往惹不起,妥妥的亡命之徒。馬車停下,李山菁進退維穀,心裡抱怨著,大人就不該讓皇帝派來的侍衛先一步走。

“喂!把身上值錢的都拿出來!否則…”李山菁就見領頭的山匪把大砍刀橫了起來,往刀背上唾了口,喝一聲道,“就把小命留下!”

他們身上哪來值錢的玩意啊,就連銀兩都放在了頭輛馬車裡。李山菁側身朝馬車裡的人道,“大人,您先走,這些人交由我。”

裡麵的聲音不緊不慢地飄了出來,“我往哪走?”

李山菁一噎,環顧周圍,道路兩側都是山,前有虎,隻有往後。還沒等他說話,那十幾個山匪大步走來,將馬車團團圍住。

現在是真的跑不了了。李山菁按住腰間劍鞘,沉聲道:“大人,車上先候著。”

領頭的山匪挖了挖耳朵,有些不耐煩地敲擊著車轅,“嘰裡咕嚕說什麼呢!有完沒完啊!速度點,把值錢的東西拿出來!”

“山菁。”

隻聽車廂裡男子的聲音傳出,領頭的山匪一愣,被這溫潤的音色吸引。身體不禁往前探去,砍刀近前想挑開帷裳一角,就在此刻,李山菁按住了他的手。

有風吹過,帷裳露了條縫,領頭的飛快瞟了一眼。裡麵的男子穿的是官服,一襲紅袍大馬金刀地坐著,那對眸子察覺到視線朝他看來,一張臉與女子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起碼在領頭的心裡是這樣的。

輪廓少了幾分柔情,忽視掉眸子的冷意。他搓搓手,毫不避諱道,“你們都城的男子跟咱們這山裡的果然不一樣,瞧這細皮嫩肉的,還是個當官的。”

聽他嘲弄的語氣,完全不把官差放在眼中,不愧是遠離都城的蕪州,讓朝廷都束手無策。

他這一番戲弄,激的李山菁額間青筋狂跳,拔劍就要砍了他的頭。

領頭的山匪反應快,李山菁的劍剛亮出,他人已後退數步。

“衝出去!”鄒時道。

馬車不顧前麵擋路的山匪,李山菁駕了一聲,前蹄揚起煙塵,遮擋了前頭山匪的視線。等眼前能看清時,幾個山匪被馬匹撞飛了幾米。

“不要讓他們跑了!給老子追過去!”領頭的山匪高喊一聲。

餘下的幾個山匪拔腿就追,李山菁邊控著馬頭,邊回頭看去,馬車把那些山匪甩得老遠。他大笑,心情舒暢,也開始調侃道:“大人這美男計妙啊!”

“什麼聲音?”

李山菁收了笑,朝身後看去,沒有追來。

“是山匪。”鄒時掀開車簾,目光朝山邊望去。山道上,有十幾個山匪吹著哨子縱馬奔來。這些山匪的馬與他們的不同,速度快又凶猛,就像酒飲多了一樣,疾馳而來。

山匪們朝他們吹著口哨,甩起飛鉤逐漸逼近。李山菁也留意到了,他們馬車根本跑不過那些馬匹。這樣下去,隻會被追上。

李山菁當機立斷,解開韁繩,用劍劈斷繩索。鄒時聽見動靜,掀開帷裳道:“要走便一起走。”

“大人先走,我隨後到。”

車廂脫離馬匹,李山菁擁過鄒時的身體把人帶到馬上,將韁繩塞進他手心,囑咐道,“大人切記,韁繩萬不能離手,用此操控方向。”

鄒時正想勸阻,李山菁從馬上一躍而下,拔劍攔住了山匪的去路。

“這麼護主?”領頭的山匪搖頭,臉上神態不知是笑還是帶著嘲諷之意,“小子,你若這麼死了,你的主子還不一定會給你收屍!”

“彆讓他跑遠了!”

山匪將李山菁困住,剩餘的幾人繼續往前追去。

鄒時握緊韁繩,胯/下馬沒有想象中好操控。李山菁一走,這馬瞬間不通人性,任憑鄒時如何擺弄,它就搖著尾巴在原地打轉。

“走啊。”鄒時學著尤歸縱馬的樣子,夾緊馬腹輕嗤一聲,胯/下馬不聽使喚,反而停住了。鄒時隻好放軟語氣,撫著鬃毛道,“算我求你,快走。”

此話不管用,身後的山匪趕到,飛鉤騰空甩出。伴隨悠長的嘶鳴聲,鉤子刺進皮肉,馬匹頓時四分五裂,血霧濺了一身。

鄒時從馬上跌下,袖子裡的木匣隨之滾了出來。山匪聞見聲響,壓不住好奇翻身下馬。精緻的木匣上雕著栩栩如生的雪鴞,山匪撿起,“這裡麵莫不是藏著什麼寶物?”

“住手!”鄒時感到身體一股刺疼,剛剛從馬背上摔下來,後腰沒了知覺。他瞪著那山匪,整個人黑著一張臉又道,“那東西你碰不得。”

有山匪走來踩住了鄒時的手背,他將身體重量都壓在了腳上,靴子碾住鄒時亂動的手,“彆動。”

鄒時舌尖抵著上顎,憋著那股痛,有那麼一瞬,他感覺那手好像不是自己的,上麵滲出來的血,讓他無動於衷。目光隻是死死盯向那拿著木匣的山匪,那山匪沒當回事,開了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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