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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燈引路 我會好好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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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會好好活著

十載抵達都城的時候比原計劃晚了半日,她推開院門,將馬丟給了小廝。這處院落是太子特意買在宮外的,為了避人耳目。

在沒見到深鷹前,十載以為太子培養的殺手隻有她一個,看來一切都是自己多想了,太子比她想象中城府還要深。

“回來了。”太子楊廉抻此時正坐於堂內。桌上的茶水沒了熱氣,看樣子是等了她很久。

十載自知耽誤的那半日是去城隍廟了,她輕輕嗯一聲,低頭不再做聲。

楊廉抻擡頭看了一眼她問道:“深鷹沒跟你說,接下來的事你不必理會嗎?”

“殿下為何派人跟蹤我?”十載道。

楊廉抻沒料到她竟這般開門見山,他幾步走到十載跟前,“孤是派人助你行事,何來跟蹤一說?”

十載擡眸對視上楊廉抻的雙眼,這次她不會再躲閃,“殿下是懷疑十載的能力嗎?”

“罷了,孤不過是還有另外的事情需要你去做。”楊廉抻並未由著她的話頭而是繼續道。

十載低垂著眼,壓住那股升起的冷意,待情緒不再波動複而重新看向楊廉抻,眼尾似有深深霧氣。

“殿下,十載去看望爹孃了。”十載說著,雙膝跪地,“十載沒有按時抵達都城,請殿下責罰!”

她額間碰地,脊背輕顫著,像是壓住內心的苦楚與痛意。楊廉抻歎氣,仰頭看向天際的雲,“十載,想哭就哭吧。”

此話一出,十載再也克製不住,嚎啕大哭起來。她的肩膀跟著微顫,始終跪在地麵。

楊廉抻蹲下身,輕拍十載的背,“孤相信,你爹孃沒有通敵。”

十載止住抽泣聲,雙手因握拳的緣故青筋突起,“謝殿下這麼多年來對十載的栽培,殿下的恩情,十載沒齒難忘!”

“起來吧。”楊廉抻扶起她道。

十載借著楊廉抻的力起身,抹去眼角殘留的淚。

“你爹孃是大婺開疆擴土的功臣,孤知曉他們定是受人嫁禍,這才被安上一個通敵賣國的罪名。這麼多年來,孤也在四處尋找當年的真相,可一直未有所獲。”楊廉抻徐徐說道。

十載道:“這麼多年,一點線索都沒有嗎?”

“要非說有,或許有一人。”楊廉抻扶額似是有些難以言齒。

十載沉默片刻還是問道:“殿下但說無妨。”

“二弟。”楊廉抻道:“二弟十年前曾戍守邊關,後來邊關大捷回都封賞。也許這裡麵的貓膩,跟我這個二弟脫不了乾係。”

“可二皇子許久未見了。”

提到此事楊廉抻音色帶有不易察覺的慍怒,“他被拘在府中,沒有朝廷的命令此生都得在府中度過了。”

十載聽著,並未接著這個話頭繼續往下追問。二皇子楊奕逢雖幾年前戰功赫赫堪比當朝國舅,可正因如此,才被奸人算計,所謂站得高摔得也慘。

不過這裡麵的九曲十八彎十載並不清楚,她隻知道,太子把二皇子推出來,不過是讓陳年舊事一起鎖入府中。

十年前,她爹孃因通敵入獄,全家上下十幾口人被斬首示眾,而她僥幸逃脫一命。如今茍且偷生至今日,如喪家犬般,活著的人飽受煎熬,這偷來的命,還不如死了!

十載盯著手上的木簪發呆,每每想到此處,她就鑽心的疼。那支木簪的尖端插入了她的掌心,不經意就見了紅。

“想不開了?”

背後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十載這才發覺有些痛意。她將血跡擦淨然後重新插入發間,最後起身朝門外左右看去,見無人才將門掩上。

“你怎麼來了?”十載皺眉問。

現下不是見麵的良機,況且太子還在府中,若是被發現……

那女子伸出柔弱無骨的手,身子看似纖弱但行動敏捷。不一會就走到了十載的背後,撲麵而來的是脂粉的香氣。

十載到目前為止都不知道這姑娘姓甚名誰,隻是憑著她身上與彆處姑娘不同的脂粉香,喚她脂粉姐姐。

女子塗著丹蔻的手繞過十載的脖頸,把下巴放在她的鎖骨處,蹙眉嬌嗔,“又瘦了?都硌人了啊。”

“這些天都在為太子做事。”十載無奈道。

“早知如此,當初我就不該把你拋給太子。還不如跟著我,過這逍遙快活的日子。”女子說著,提起裙擺坐於榻上。

“這是我的選擇,我從未後悔過。當初若不是脂粉姐姐給了我一處棲息之地,我怕是早就死了。哪會茍活於今日……”

女子聽了伸出食指堵住了她的唇,她泛水的秋眸盯著十載,柔聲道,“說點開心的。”

十載撥開她的手指,挨著她身旁坐下,“我把王知縣藏起來的鑰匙交給三皇子的人了。”

女子臉上露出訝然的神情,“你就不怕太子知曉,到時要了你的命?”

十載的腦海中想到了深鷹,她的眸子暗了暗,漫不經心道:“怕是遭殃的不是我。”

女子安撫性地輕拍十載的後背,細聲細語的開口,“你可要好好活著。”

此時十載的房門響了,外麵傳來侍女的聲音,“姑娘,太子喚你去書房。”

“好。”十載朝外應了一聲。

她回頭看向翻窗出去的女子,十載快步走過去用叉竿把窗門支起。

隔著窗,十載對著那抹模糊的身影喃喃道,“我會好好活著。”

書房。

十載在踏入時,裡麵沉悶壓抑的氣息彷彿一隻手,掐住了人的喉嚨。一切似乎給人一種風平浪靜的錯覺,這種靜,連人的呼吸聲都聽得格外清晰。

夜幕低垂,書房隻點了一盞油燈。昏暗的光線將跪於地麵人的背影拉得纖長,隻此短促的一眼,十載就認出了深鷹。

他竟然這麼快就回都了。

十載忐忑的情緒沒來由地升起,再也降落不下。她拱手道,“殿下,您找我?”

楊廉抻正坐於案台邊,他雙手揉著xue位,並未睜眼。他今天沒有穿那件明黃色衣袍,而是著一襲絳紅色常服。整個人仿若嗜血的服翼,在獵物邊緣撕咬,折磨。

十載小心擡頭,見楊廉抻還是未發一言。她又輕聲說道,“殿下。”

“深鷹,你來說說怎麼回事?”楊廉抻終於睜眼,他的目光輕微拂過十載的麵龐,又移到跪在地上的男子身上。

深鷹拱手重新道,“屬下根據殿下的指示,馬不停蹄趕赴平柚山城隍廟,誰知東西已不知去向。有人在屬下之前把東西拿走了,但屬下目前毫無頭緒。”

“毫無頭緒?”楊廉抻冷笑一聲,他執筆正寫著什麼。怒急便將紙揉成一團扔向了深鷹,深鷹筆直跪著,並未躲閃。

“屬下愚鈍!”深鷹忙道,頭再也不敢離開地麵。

楊廉抻理了理泛皺的衣袖,他站起身往十載這邊走來,每走一步周遭的氣息便冷峻一分。

“王知縣的妻兒可還活著?”

“被三皇子等人接到了知州府。”深鷹想著又道,“殿下的意思是,是王夫人?”

楊廉抻眼底幽暗,看著案台那盞並不明亮的火光,“王知縣啊王知縣,孤本想好好待你的妻兒。可她轉頭竟投靠了孤這三弟,十載,你說孤該如何是好?”

十載本在思索其他,被突然提及,她默不作聲收了麵上情緒。

“自然是不留活口。”

十載自知她是太子鏟除異己的刀,就像深鷹所說,刀不能有自己的思想,她不能冒出彆的想法。隻能做刀該乾的事。

楊廉抻的麵上看不出是否滿意,他長歎一聲道:“既如此,這件事就交於你來做。”

“我?”十載錯愕片刻。

她本以為再如何也輪不到自己,她剛從柏州回來,現下又讓她再回去。十載不明白太子這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她謹慎問道:“殿下,您不是有其他事要交與我做嗎?”

楊廉抻把手放於十載肩上,眸子深沉:“十載,眼下這件事最要緊,深鷹此次讓孤很失望,到時自行下去領罰吧。”

“屬下遵命。”深鷹道。

“時間不多了。”楊廉抻拍著十載的肩又道:“即刻便動身吧。”

十載出了書房,最後看了一眼還跪在地上的深鷹。她這次在太子的心中,與深鷹相比,孰輕孰重?

院外傳來侍女的聲音,“姑娘,您的馬。”

不久後,馬蹄踏著淤泥出了院子,聲音也隨之逐漸變弱。

待一切歸為寧靜,楊廉抻喚來侍女重新添上幾盞油燈。書房霎時間亮如白晝,彼此間的臉看得一清二楚。

“殿下懷疑十載?”深鷹此刻不再跪地,他拍掉膝上的灰塵,一臉凝重。

“你跟孤十幾載,與十載相比,你覺得孤該信誰?”楊廉抻擡頭看向深鷹,那雙眸子不再晦暗不明。

“殿下該信自己。”深鷹如實道。

楊廉抻大笑,他走到窗前望向院外,“十載似乎與往日不同了,不知是否是孤的錯覺。自刺殺鄒時任務失敗開始,她越發地讓孤捉摸不透。你需給孤盯緊點,切勿壞了孤的大事。”

深鷹拱手道:“屬下遵命!”

“還有一事,柏州新官上任,你且去打點一番。”

“殿下放心。”深鷹說完,自是離開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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