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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督夫人今日後悔了嗎 第六十九章 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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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

葉蓁蓁給霍承煜和自己擦乾淨身子,待都披上寢衣,二人便一道自裡間出來。

熱氣蒸騰之下,霍承煜又覺胸口發悶、一陣眩暈,葉蓁蓁便攙扶著他上了床榻,不多久,他便暈暈沉沉睡了過去。

慕長風所言仍在耳畔迴響。她知他如今撿回一條命來,身子比之從前更虛弱了,胸口重傷更使他極易胸悶疼痛,而失血過多則讓他極易疲勞,彷彿渾身氣力都被抽走了一般。

時下已然入夜,便守著他一同睡去。分明將將才沐浴過,室內又燒著炭火,他手足仍迅速冰冷下來,觸上去毫無熱力。

“冷……冷……”他渾身顫抖,囈語著。

他眼下側躺著,她便自他身後緊緊擁住他,向他傳遞身體的熱意,“還冷嗎?有冇有暖和一些?”她湊到他耳畔,柔聲詢問道。

“冷……冷……”他仍道,單薄的身子彷彿一觸即碎。

她便攏了攏被子,又將他抱得更緊了些。良久,懷中人兒終於停止了顫抖。

屋外寒風呼嘯,空中又紛紛揚揚落起了雪花,夜間微暗的燈火映照下,頃刻間地麵上已是一片雪白,四下銀裝素裹。

可在這方寸之地間,彷彿周遭一切都已不複存在,靜得隻能聽見彼此的呼吸和心跳聲。她如今已不敢鬆懈分毫,確認他呼吸暢通,心跳有力,適才安然睡過去。

夜半,他又自一片胸悶窒息的感覺裡驚醒過來,下意識大口喘息,卻仍覺胸口撕扯著就要失去意識。

“煜哥兒,怎麼了?”她在這動靜裡驚醒過來,便輕撫他胸口幫他順氣。

“一口氣提上不來……要窒息了……”他呼吸仍十分急促,斷斷續續道。

“快去喚慕大夫!”她高聲呼喊守在門外的番子,示意他們去請慕長風過來。

慕長風時下就在這間客棧下榻,他既救活了霍承煜,便也答允葉蓁蓁,此番會先隨隊伍一道回京,隨時為霍承煜診治,確保他無恙。

待葉蓁蓁穿好衣衫,慕長風便應聲推門而入,把了把霍承煜脈搏,在他幾處xue位上施了針。半晌,他呼吸終於平順下來。

“霍提督此前怒極攻心傷了心脈,此番刀刃刺入又傷了肺,日後這般呼吸困難之症怕是會時常出現,還望夫人夜裡多留意些。”慕長風緩聲道,俊雅麵容上,神色卻冇了平日的輕佻,而是帶著嚴肅。

“那是自然,”葉蓁蓁忙應聲道,又立即詢問,“可有緩解之法?”根治自是不可能了,所能做的唯有緩解。

“每隔七日,在他這幾處xue位上施針,”慕長風一麵說著,一麵指導示意,“天氣晴好時,多呼吸多放鬆心緒,但不能吹風,不能去太遠之處,以免勞累;每逢陰雨或過冷過熱時,便不宜外出。”他又叮囑道。

“如此,這也不行那也不可,倒不如恣意而為,儘早去了呢。”霍承煜撇嘴,笑容裡含著一抹苦澀。

“什麼儘早去了?!”葉蓁蓁哪裡聽得他這般言語,“你於戰場殺敵,身負重傷,且傷在肺上非同小可,今後自要格外謹慎些。”

可他如今什麼也記不得了,周遭一切於他而言皆是陌生。他承認,這段時日下來,她對眼前這自稱是他妻子的女子生出了旁人無法替代的依賴,卻也不想為了她的意願委屈自己。轉而便望嚮慕長風道:“慕大夫,你就說我還能活多久吧。”

實則自己的身體,自己最能直觀感受到好壞,重傷之下撿回一命已是幸運,至於能活多久,他根本不敢奢望。眼下冇了記憶,對這世間並未留有太多眷戀,他倒是能平靜接受事實。

“霍提督習武之人,身體底子素來不差,此傷好生將養著,便能痊癒的。如今不宜外出,也隻是當下不得已而為之,待您身體養好了,便可一切如常。”慕長風緩聲道,一字一句看似認真,所言卻顯然並非實情。

早在霍承煜醒來之前,葉蓁蓁便與他商議好了,不告知霍承煜實情,如此更有利於他保養情緒、身體恢複。

“是,慕大夫說得對,眼下你重傷初愈,還望謹遵醫囑。來日方長,隻要身子養好了,萬事皆可行。”她神色認真,如今說起這善意謊言,已然可以做到麵不改色心不跳。

霍承煜將信將疑,卻也不再深究他二人所言真假,自醒來至今,短短半月,他已然瞧出眼前這女子十分在意他。他能平靜接受死亡,她卻不能。

“此番回京,待你傷養好了,我們便啟程去餘杭,那裡氣候宜人,山明水秀,你和我外祖家,都在那裡。”不願這善意謊言被他察覺,她便轉而說些彆的。

霍承煜便詢問起這其中的淵源。葉蓁蓁便一字一句說與他聽,但略去了他父母親曾經那些不足為外人道的過往,隻說她母親並非父親霍升明媒正娶的妻子,故而當年霍家出事時躲過一劫,如今尚在人世。他有外祖父,有母親,有妹子,有妻子,有妻弟,還有結拜義弟,並非孤身一人在這世間。

既他什麼都忘了,那些悲痛的、難以釋懷的,便冇有說與他聽的必要了,不知曉,反而一身輕鬆。

霍承煜聞言,若有所思,分明是關係極近之人,他卻毫無印象。腦海裡梳理著這些資訊,又緩緩沉睡過去。

所幸雪下了一夜便停了,翌日陽光初現,冰雪漸漸消融。霍承煜和葉蓁蓁在客棧休整了一兩日,一行人便繼續啟程了。

實則這一路葉蓁蓁擔憂霍承煜身子,便還想再尋客棧歇息,隻霍承煜卻示意繼續行路,不做停留。京城雖叫他莫名有些恐懼,但既然總要回去的,不如儘快,京城裡那些曾經相識之人,也該見上一見了。

馬車顛簸之下,難免胸悶,他隻得伏在她身上歇息。陣陣幽香傳入他鼻息,呼吸便漸漸平順下來。胸膛上的傷口仍牽扯著有些疼痛,身子晃動久了,衣料摩擦,他感受到微微濕潤,便知又滲出血來。擡眸瞧她,眸光閃爍間神色便有些痛苦。

葉蓁蓁當即會過意來,便將窗欞闔得更緊些,褪去他大氅,微微解開蟒袍的衣領,而後是中單、褻衣,眼見他傷口微微滲出血來,所幸並未裂開。這便給他塗抹傷藥,止血。

他承認自己愈發依賴她了,可眼下他能給予她的迴應卻十分有限。便止不住輕歎一聲。

“煜哥兒,歎什麼氣呀?這傷口縱深,裡頭徹底痊癒尚需時日,再養養就好了。”她知他如今失了記憶,又要重新麵對身子的殘缺病弱,想來十分無助,便柔聲哄他。而她這幾日發覺他方便時,又暈染著縷縷血絲。

“叫你多飲些水的,你總是不聽。”她無奈道,他自醒來後不願麵對身體殘缺,便甚少飲水,她怎麼說都不聽,而他腎府裡的炎症,實則一直冇好全過。

“是好不了了吧?”他低聲呢喃,似是詢問她,又似是自言自語。若是好不了了,便怎麼開心怎麼活吧,不求長命百歲,隻求儘歡而散,這是他醒來接受身子病弱無能後漸漸萌生的想法。既什麼都記不得了,便也不過這人世間一過客。

“昨日慕大夫不是說了麼?你重傷初愈,失血過多,難免頭暈目眩,虛弱乏力。病去如抽絲,慢慢養著,會痊癒的。”她認真道。

他將信將疑,卻隻輕“嗯”一聲,而後繼續靠在她肩頭。

路途漫長,長途顛簸之下,他又開始胸悶頭暈,此刻已冇了掙紮的力氣,隻能閉上眼,於她懷中享受這寧靜時刻。

大捷過後,百姓都沉浸在這許久未得的喜悅鬆快裡,加之不久後便是新年,街頭巷尾,市井內外,自都是一派繁榮且歡暢的景象。

聖人甚至下了旨意,自此時起至元宵,取消城內宵禁,故而近來便是夜間,各城裡依舊十分熱鬨,攤販叫賣聲不絕如縷,行人絡繹不絕,燈火通明,宛如白晝。

回京這一路,途經數座城池,這便是一直見到的景象。曾經滿腔熱血,豪情萬丈,便是淪為內臣,亦在祈願太平盛世,時刻幻想著提槍上陣,保家衛國。

隻如今,什麼也記不得了,自生不出這許多豪情壯誌來。這世間繁華,與他這初來乍到之人似乎毫無乾係。隻偶爾推開窗子,瞧見街頭百姓麵容上自然流露的喜色,仍禁不住付之一笑。

葉蓁蓁眼見他撐起身身子,推開窗欞,望著窗外的繁華景象若有所思,想他許是失憶之下,眼見世道太平、百姓和樂,生出些感慨來。

這便想逗一逗他,趁他不備,便在他頰邊輕啄了一下。

“你做什麼呀?!”他回過神來,不禁羞赧道,這便側過身去,蒼白麪容上生起一片緋紅,宛若天邊暈染的霞光。他醒來雖不久,她卻總喜歡這般偷偷占他便宜。

“這算什麼?從前我做了更過分的事,你纔會臉紅的。”柔聲笑道,眼見他側過去的臉已然紅得跟蝦殼一般,不禁噗嗤笑出聲來。

“你笑什麼呀?”他低聲嘟噥道,“你還記得從前,我可什麼都記不得了,你這是欺負人!”

“我是笑你可愛,你自己看看吧。”葉蓁蓁立即解釋道,這便拿出銅鏡,照著他麵容給他瞧。此前臨行時出於方便,便在城內買了枚銅鏡。

銅鏡裡,男人英俊麵容已然緋紅一片,自麵頰紅到了耳根脖頸處。他更羞赧得說不出話了。

葉蓁蓁便覺他這模樣十分可愛,雖見他失憶後性子變了許多,少了深沉淩厲,多了活潑明朗,但這容易臉紅害羞的毛病卻是從始至終的。

馬車在路上又行了許久,便終於回了京。車外歡呼聲此起彼伏,接連傳來,卻是比那日進城時更響亮,更熱烈。

此番一行隊伍得勝還朝,他們知是京城百姓早已候在官道兩旁,等候一行人得勝回京。

崔家父子和賀崇毅行在前方,騎在馬上,已然感受到京畿百姓如火的熱情。不出所料,許多人又向著霍承煜馬車所在的方向蜂擁而至,道路頃刻間已被圍得水泄不通。

這一次,霍承煜並未掀開簾帳去瞧,這般僵持著難以前行,卻叫他十分苦惱。正此時,京畿大營的兵士已然領聖旨出動,疏散了圍觀百姓。

趙琰已知一行人今日回京,便做了萬全的準備。幾位將軍依次領著親兵去了聖人在城內安排的府邸下榻,番子便終於駕著馬車踏上了回霍府的路。

霍承煜終於掀開簾帳,望向外頭。一彆數月,卻恍如隔世。街市上熱鬨非凡,一派繁榮景象,與邊關的蒼涼皆然不同,這裡本該是他熟悉之處,他卻隻有一絲模糊的印象。

霍府的方向傳來悠揚琴音混合著琵琶聲,婉轉而飄渺,回味悠長。待馬車終於在霍府門前停下來,霍滿早已候在門外,翹首以盼多時了。

他一身豔紅鎏金曳撒,麵容秀麗依舊。近日本在監察院忙於公事,知曉哥哥嫂嫂今日便要回來,他甚至來不及換下官服便三步並作兩步回了府。眼下又迫不及待地奔向馬車前,就要接他二人下車。

“小滿,我們回來了!”葉蓁蓁攙扶著霍承煜下了馬車,不知怎的,戰場上經曆了九死一生後,再見這小叔子,不自覺已是熱淚盈眶。

“回來便好,哥哥嫂嫂平安便好!”小滿秀麗眼眸中亦含著滾燙熱淚。戰場上發生的一切,他早已知曉,自也知曉了霍承煜已然失去記憶。

“你是……?”霍承煜望向眼前這一襲紅衣、漂亮得雌雄莫辨的青年,眸中含著疑惑。

“這是你的結拜義弟小滿,你爹霍升將軍收養的義子,你二人自幼便親如兄弟,他如今是監察院副使,你的左右手。”葉蓁蓁認真向他介紹著霍滿。

“哦?”霍承煜細細端詳著這過分美貌的青年,暗道這人竟是自己的兄弟麼?可他記不得了。

“哥……你竟連我也忘了麼?”數月未見,再見時,眼前人隻雙眼懵懂地望向自己,小滿雖已知曉他失憶,但見他真忘了自己時,仍止不住難過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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