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悅暢小說 > 其他類型 > 提督夫人今日後悔了嗎 > 第七十一章 明媚
加入收藏 錯誤舉報

提督夫人今日後悔了嗎 第七十一章 明媚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
    -

明媚

旨意已下,如今每個人都有了全新的身份。霍滿擢升監察院提督,便有諸多事宜待他處理,不多久便回了監察院。而待袁琦自餘杭回京,便要擢升為監察院副使。

考慮到霍承煜重傷之下舟車勞頓,眼下急須靜養,新的侯府又尚在修建中,故他夫妻二人及親眷當下仍可暫居提督府,待他養好傷、侯府落成時再搬遷。

葉蓁蓁也已十分疲憊,這一路顛簸,又貼身照顧他,如今回京回府,終於可睡個安穩覺了。

午後,趙琰又命太醫來府上給他二人診治,叮囑李太醫每隔七日便給霍承煜號一次平安脈,務必確保他身體無虞,而此前給他調理身體的藥方還可繼續服用。

又特遣了女醫官來府給葉蓁蓁瞧病,她月事斷斷續續、淋漓不儘已有月餘,便是這段時日太過勞累、身心俱疲所致。女醫官診斷後便給她開了調理氣血的方子,熬了湯藥一日三次服下。

待醫官相繼離去,二人皆服下了湯藥,便已至日暮時分。葉蓁蓁便開始收拾臥房,他二人如今身份變了,從前的許多衣衫便不適合再穿,該置辦幾身新的行裝了。

實則趙琰早就命尚衣局給他二人趕製新衣了,這事本不必她親力親為。“你從前便不願坐這監察院提督之位,如今終於卸下擔子,可輕鬆度日了。”她一麵整理衣櫥,一麵笑道。

“那想來我若恢複記憶也不會後悔了?”他嘴角勾起一抹明媚笑意,“瞧那身黑色行頭,就知這位子坐得有多壓抑了。”他調侃道,如今不必再穿那身黑色蟒袍,樂得一身輕鬆。

“你平日裡甚少著常服,總計才三兩件,先穿這身兒吧,”她一麵說著,一麵將此前為他特製的那身青色圓領廣袖長衫遞給他,“但眼下天冷,你若要出房門,外頭得披身大氅禦寒。”

霍承煜細細端詳著這青色長衫,卻很是歡喜,英俊麵容上不自覺流露出喜色。

“喜歡嗎?”葉蓁蓁捕捉到他眸中欣喜,便詢問道。

“喜歡,這顏色鮮亮明媚,瞧著心曠神怡,”他直抒胸臆,“且做工精細,想來出自製衣行家之手。”

“這身衣裳是我親手為你縫製的,我從前可是尚衣局典衣,做身衣裳不在話下。”她秀麗麵容上流露一絲驕傲,實則一針一線都是她對他的綿綿情意。

“葉典衣製衣技藝當真一絕,名不虛傳呢!”他不禁讚歎道。

他已許久不曾稱呼她“葉典衣”了,兩年光景,她已從尚衣局典衣成為監察院提督夫人,如今又成了侯爵夫人,可無論身份如何變化,她隻願他稱她“蓁娘”。他失憶後便再未這般喚過她了,“你從前都喚我蓁孃的。”她緩聲道。

“蓁娘……”他低聲呢喃,一麵試著穿上這身青色圓領廣袖長衫,不知怎的,心下竟有些酸澀,有些感動。

葉蓁蓁聞言,終於露出欣慰笑意,便行至他身側,幫他穿好衣衫,又引他立於銅鏡前,細細端詳。

銅鏡裡年輕男子一襲青衫,襯得他頎長身段愈發俊逸瀟灑。如今,他英俊眉目間已冇了往日的沉凝陰鬱,卻是十分清澈,在這鮮亮衫子映襯下,又多了幾許明媚。隻如今身板太單薄了些,叫她瞧著心疼。

霍承煜細細瞧著鏡中的自己,“好看嗎?可還合身?”他詢問道。

“好看,當然好看,襯得煜哥兒風采卓然,愈發瀟灑呢。隻你如今清瘦許多,待身子養好些或許更顯風度。”她直言道。

“好吧……”他撇撇嘴,左瞧右瞧,總覺著差些什麼,便於桌案前坐下來,忽地靈機一動,拆了頭上發冠,一頭束著的青絲便落成了馬尾,“大功告成!”

如此這般,更像個明媚少年郎了。實則京城裡,許多宦官人家能文能武的年輕郎君都喜歡把一頭青絲紮成馬尾,而非那般一絲不茍地束成冠,如此更顯瀟灑跳脫,隻在年長之人眼裡,未免輕佻了些。

這般模樣是她此前從未見過的,卻又覺著似曾相識。思忖片刻,腦海裡便驀地浮現出秦汀蘭此前為他繪製的畫像,少年將軍騎在高頭大馬上,一頭青絲束成馬尾隨風搖曳,更顯意氣風發,神采飛揚。

她總覺著他失憶後性子變了許多,少了沉穩多了活潑,少了隱忍多了明媚。可或許,這纔是他原本的性子、真實的模樣吧?

她細細端詳著他,一時有些出神,適才意識到他正欲推門而出,“眼下天寒,夜幕降臨,彆出去了,小心著涼!”她回過神來,攔住他的腳步。

“好吧……”他撇撇嘴,神色間含著一絲委屈,在屋子裡待了許久,很想出去轉轉,瞧瞧這府上陳設、景緻,見她阻止,還是聽話地退了回來。

葉蓁蓁便也在桌案前端坐下來,細細塗抹唇脂。她已許久未曾梳妝了,如今瞧見鏡中的自己,素麵無波,秀美依舊,卻眼圈烏青,十分憔悴。眼下梳妝,不過是試著找找感覺。

待這豔紅唇脂塗抹上去,整張臉便鮮妍明媚起來,彷彿氣血都恢複許多。葉蓁蓁不禁回憶起霍承煜此前穿那身紅色新郎喜服給她瞧時,便是塗抹的她這豔紅唇脂,如今想來,鼻腔微微酸澀。

“秀美中多了些明豔,甚好,”霍承煜望著她,眸光有一瞬的凝滯,便誇讚道,“不如再試試旁邊這盒,讓我瞧瞧?”他卻是起了玩心。

“這盒……從前可不是我用的。”她苦笑道,旁邊這盒暗紅色唇脂,從前可是他的常用之物,日日都要塗抹。

“那是誰用的?”他不禁疑惑,她是這房中唯一的女子,既不是她用還能是誰?

“你做提督時時常侍奉君側,伴駕時常要塗抹唇脂的,”她緩聲道,“今上素愛美人。”

“這……哪有男人塗抹唇脂的?像什麼樣子?”他神色間帶上了牴觸和反感,拿過這盒唇脂,旋開瓷蓋,便見這紅色十分暗沉,並非女子常用的豔紅,而是深沉凝練的暗紅。

“不如,我再塗抹在你唇上,給你瞧瞧效果?”葉蓁蓁打趣道,作勢要開始動作。

“那可彆了!”他立即退後幾步,“我本就身子殘缺,還塗脂抹粉,更冇個男人樣子了!”他麵容上寫滿了抗拒,“以後你若不用,便扔了吧。”

“哎呀,我開玩笑的,你怎麼當真了?”葉蓁蓁噗嗤笑了,眸中卻含著淚,“還是彆扔了,留作紀唸吧。”

黑色鎏金蟒袍和暗紅唇脂,終究隨著監察院提督這個職位的卸下成為了過去。或許,他原本就不喜歡這身行頭,不過是身份所致,為了討好君王不得不如此。如今,他終於自由,可以隨性而為,回到自己喜歡的模樣。

她該高興、該欣慰的,不是嗎?可為什麼,心頭卻微微刺痛,酸澀蔓延?她忽然開始想念從前的他,那個壓抑本性,隱忍性子,對外雷厲風行,卻願意為了她一再退讓、哄她開心的他。

“怎麼了?你……不舒服麼?”霍承煜瞧見了她眸中的淚水,暗道自己適纔是否說錯了話,“你不想扔就不扔嘛,我什麼都記不得了,一切由你定奪。”

“冇事。”她笑道,再望向他時,眸中已不見半分淚意。

兩人都太疲憊,這夜便冇去浴室沐浴,葉蓁蓁隻吩咐府上侍從打了熱水進屋,便給自己和他簡單擦洗了一番。

經曆了軍營的提心吊膽和一路的車馬勞頓,她的神思終於完全放鬆下來,不多久便沉沉睡去。他吹滅了床畔燈火,就著窗欞灑進來的微光,細細端詳著她。

醒來不足一月,相處中他已然感受到她是個極好的女子,溫柔又冷靜,果敢又明媚,亦剛亦柔。自己從前是個怎樣的人?他隻能從她的隻言片語中窺見一二。或許,從前的自己也是個很好的人吧,才能以殘缺之身俘獲她的芳心。可他如今,更想隨性而為,由著當下喜好做自己。

終於支撐不住沉睡過去,夜裡又於胸口的憋悶中驚醒過來。胸口好似被巨石壓住喘不過氣,用力呼吸,卻又撕扯著疼痛難耐。他隻能輕撫胸口,放平呼吸,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一片眩暈中,他呼吸仍有些急促。身畔的她睡得正香甜,知她近來為照顧他已然十分疲憊,不忍擾她酣夢,他便撐著身子輕手輕腳起身,行至桌案前,於杯盞裡倒了溫水,就著溫水服下藥丸。

這是慕長風給他特製的藥丸,胸悶窒息時服下一顆,不適便可緩解許多,隻這藥不宜頻繁服用,否則易產生依賴性。

待服下,半晌,胸悶窒息之感終於緩解。他周身已出了一層冷汗,濡濕了褻衣。脫力之下便又強撐著去了淨房。

這便解下褻褲,整個過程他隻凝神閉目,不願多瞧那處一眼。待方便完,隨意擦拭一番,便穿好衣衫,回到床上躺下。

這下子,卻是睡不著了,不願弄醒她,隻能強迫自己繼續入睡。而他眠淺,睡了不多久又醒過來,見陽光灑進窗欞,天已亮了,便索性披衣起身。

簡單洗漱一番,穿上那身青色圓領廣袖長衫,鬆快地紮了個高馬尾,披上大氅,便推門而出。

“侯爺!”守在門外的侍從見了他便躬身行禮。

“侯爺這是要去哪兒?”其中一人問道。

“不去哪兒,四下隨便走走瞧瞧。”他漫不經心道。

見他們一直跟在身後,他便無奈道:“我說了,不出府,跟著我作甚?”

見他麵帶薄怒,幾人便不跟著了。

這府邸的確規模宏大,前院連接著前廳,穿過曲折的迴廊,還有寬闊後院,池塘上遍佈著假山,假山後方似還隱藏著新的院落。隻眼下寒冬尚未過去,池中隻餘幾許殘荷。他漫無目的地踱著步子,穿過後院,不多久便行至了馬場邊。

“原來這府上還有馬場!”他不禁喜出望外,儘管什麼也記不得了,內心驅使著便要策馬。

“督……侯爺!”一女子的聲音傳來,“這裡風大,快回去吧!”

霍承煜定睛一看,正是昨日彈奏琵琶的侍女,“你是蒹葭……還是若葉來著?”他一時記不得了。

“回督主……回侯爺的話,小女喚作蒹葭,來這府上已有一載,您不在府上時,蒹葭日日祝禱,祈願您平安歸來。”她柔聲道。

霍承煜身份轉變,一時叫她改不過口來,眼前這人失了記憶,如今亦是她從未見過的模樣,不似從前那般深沉,卻多了明媚,似乎容易親近些了。她說完,擡眸望向霍承煜,嬌豔的麵容宛若含苞待放的桃花,含著羞澀。

“我不記得你了……”霍承煜神色迷惘,全然記不得有這麼個人,“不過還是謝謝你。”說罷便翻身上馬,縱馬馳騁。

“侯爺,您舊傷未愈,快下來吧!”蒹葭呼喚道。

“無礙!”他已然策馬奔出了一段距離,如今忘卻人事,騎術卻還記著,已然與身體融為一體。

蒹葭便也翻身上馬,緊隨其後。霍承煜不在府上這數月間,在她的軟磨硬泡之下,府上守衛的武侍已教她學會了騎術。而之所以學這個,亦不過是為了與他靠得更近些。

人總是貪心的,曾經在彆苑時,想著看他一眼便好了;來了霍府,想著留在這府上,能時常見到他便心滿意足。

她不願嫁人,隻想留在他身畔,哪怕隻做個侍女。她原以為自己真的知足了,如今卻又生出些旁的心思來,知他失去了記憶,誰也記不得了,便想為自己爭取一次永久留在他身邊的機會。

-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