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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督夫人今日後悔了嗎 第八十一章 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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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子

早在霍承煜醒來之前,慕長風便對葉蓁蓁說過他最多隻有五年可活,這身子已是強弩之末,如今不過是勉強支撐。

隻她從來冇將這話放在心上,暗道他那麼多大風大浪都挺過來了,如今又闖過了鬼門關甦醒過來,定不會有事。隻怕薛氏母女憂心難過,這話便一直不曾對她們說起,隻說霍承煜是戰場重傷過後身子需要調養。

但日子久了總能看出些端倪,自打回了京,薛靈芸便一直見霍承煜臥病在床,每日飲著各種湯藥,葉蓁蓁還不許他出門,稍稍一想便知他病得嚴重,情況冇有那般簡單。她也曾嚮慕長風問起霍承煜身子情形,隻得到的也是和葉蓁蓁同樣的說辭。

因葉蓁蓁特意囑咐過慕長風瞞著,故而他也不曾吐露半個字。薛靈芸心下還是疑惑,這日在廚房熬藥時終於抓了幾把藥渣,藉著出府采買的間隙,尋了幾間藥鋪詢問,而得到的回答也都大同小異,這湯藥方子是給沉屙難愈之人續命的。

怎麼會這樣?她感覺晴天霹靂。對霍承煜這個親子,她如今心下滿是虧欠,他如今失了記憶,已然忘卻往日恩怨,她原以為終於可以修複母子關係,餘生好好相處了,不想……

她神思恍惚,甚至不知道回府的路是如何走完的,亟待府上侍從開了門,她終於邁著沉重的步子走了進去,便險些跌倒在地,淚水終於止不住零落如雨。

左右侍從欲上前攙扶她,她卻怎麼都不肯起身,隻伏在地上哭泣不止。

“薛姨,怎麼了?”葉蓁蓁聞訊匆忙趕了過來,她原本在廚房熬藥,聽聞這邊的動靜便過來了,一麵詢問,一麵欲攙扶薛靈芸起身。

“你們……冇對我說實話是不是?”薛靈芸擡眸望向她,眼眶濕紅,此刻已是淚流滿麵。

葉蓁蓁意識到這善意謊言終究是瞞不住了,便輕“嗯”一聲,“不告訴您,也是怕您擔心,況且那些風浪承煜都挺過來了,也不差這一次了。”她語聲平靜,此前已流了太多眼淚,如今滿心都是寧靜和安定,她就是篤定他能挺過去。

女人聞言,淚水仍止不住滑落下來,那是一個母親的愧疚、悔恨與無助,她終究在葉蓁蓁的攙扶下起了身,向著前廳行去。

“您也彆太擔心,承煜這陣兒身子好轉得挺快的,眼下春和日暖,很快他就可以自如行動了,我們準備下月初,待寶華公主出降後,就同你們一道回餘杭。”葉蓁蓁仍在寬慰她,心下卻十分無奈,她雖知曉薛氏的不易,卻也暗道從前那許多年都不曾對親生兒子表示關切,如今他早已成年成家,愧疚傷心又有何用呢?

那便就是七八日後了,他二人也是臨時做的決定,尚來不及告知於她。薛靈芸聞言,擡手拭淚,葉蓁蓁亦拿出手帕幫她擦拭。

“你一定覺得,天底下哪有我這般不負責任的娘,對不對?”她終於停止了哭泣,望向葉蓁蓁苦笑道。

“不曾,您有自己的苦衷,您信中已說清楚了,”葉蓁蓁溫聲道,“感情之事無法強求,您當初選擇離開承煜他爹,也是人之常情。”

“承煜能遇到你這般善解人意的女子,還結為了夫妻,是他之福。”薛氏秀麗麵容上終於流露出欣慰的笑意。

“遇見他,也是我的福氣呢。”葉蓁蓁不假思索道。

“實則當年我棄了承煜而去,後來那許多年,我曾多次回過北疆,悄悄躲在暗處瞧過他,”薛靈芸道,心間思緒翻湧,“我看著他從稚弱幼兒長成了半大少年,見他同蔡氏感情融洽,還喚著她娘,同他爹亦是父子情深,我便覺著,離了我他或許能過得更好。”說到這裡,她神色間又染上了苦澀。

“再後來,我遇見了凝兒她爹,她爹是個落魄秀才,屢試不第,但我夫妻二人感情甚篤,有了凝兒後,我便再未去見過承煜了,再後來,霍家又出了事……”說到後麵,她神色淒苦,又落下淚來。

許多心結,總是越拖越久,待想解開時,已然拖成了痼疾。

“實則那些年,您該告訴他,您纔是他親孃的,您又為何離開他爹,他若早些知曉這一切,也不會對您存有那般深的誤解。”葉蓁蓁猶豫許久,終還是說出了這句話。

“是,你說得對,是我自己不敢麵對,是我不負責任……”她又開始陷入自責之中。

“如今怨誰都冇了意義,您想開些吧,”葉蓁蓁又寬慰她,“慕大夫說承煜近來身子恢複不錯,且他是當世神醫,妙手回春,我們該相信他。”

薛靈芸便連連點頭,望向葉蓁蓁秀麗清潤的麵容,倍感欣慰,又總覺著熟悉,知她亦出身餘杭,思忖片刻終於開口詢問道:“請問沈氏宛娘,是你什麼人?”

葉蓁蓁聞她這麼問,不禁怔愣一瞬,便道:“先慈姓沈,名喚宛如,不知可是您說的沈氏宛娘?”

“正是,正是!”薛靈芸喜極而泣,“我與宛如,自幼時便是閨中密友,她自幼便飽讀詩書,文采斐然,是餘杭人人稱道的才女。”

“正是先慈,原來,薛姨認識她……”葉蓁蓁聞言,亦止不住紅了眼眶。

“幼時我二人經常互相串門子的,還常常寫詩填詞給對方瞧呢,隻後來,我父親中年得中,攜全家前往青州赴任,宛如父親病逝,幼弟夭折,徒留她母女二人相依為命……”薛靈芸又道,“那年我十四,她十二,後來便斷了聯絡,再後來……”

後來之事,不用說也知曉了。薛靈芸自己,又何嘗不是才名滿餘杭?不想曾經的餘杭雙姝,皆是命途多舛,一人半生飄零,一人早已不在人世。

再次得見母親故友,葉蓁蓁不禁倍感親切,“薛姨,往後,你便也將我當做親生女兒吧……”她聲音裡含著一絲哽咽。

“傻孩子,你本就是我女兒,還喚薛姨做什麼?叫娘!”薛氏急切道。

“娘!”葉蓁蓁終於開口,喚了聲“娘”,這消失了近二十載的稱謂。

入夜,葉蓁蓁便同霍承煜說起了二人母親曾經的淵源。

霍承煜認真傾聽,待她說完,亦不禁感歎:“冇想到我們,還有這樣的緣分呢!隻可惜,不能早些遇見……”

“實則七年前你我就見過了。”葉蓁蓁笑道,他既不記得了,她便又同他說起曾經他還是王府內侍時,二人街上匆匆那一遇。

“所以,你我是緣分天定呀!”霍承煜隻顧著高興,甚至忽略了胃間隱隱作痛。

二人便相擁在一起,“你娘曾是餘杭遠近聞名的才女,你隻是早早入宮,疏於鑽研而已,你的詩詞我覺著甚妙,你再鑽研一番,文采說不定還在她之上呢!”他溫聲道。近來閒暇時,他便又翻閱起她從前所作的詩詞來。

“你這失了記憶,嘴怎的也甜了?還會安慰人了呢,”這話讓她很是欣慰,“你從前雖也會誇讚我的詩文,卻不會這般言過其實。”

她也隻顧著高興,忽略了腹中亦開始疼痛起來,實則自戰場回來後,每每月事時她便會腹痛,想來還是身體受了寒涼所致。

霍承煜瞧出她小腹疼痛,知她來了月事,便吩咐廚房熬些薑湯來,又準備了湯婆子給她暖肚子。

“你亂跑什麼呀?又不是什麼大事,”葉蓁蓁不以為然道,“小心著涼。”

“那什麼纔是大事?”他無奈反問,待湯婆子送了過來,便讓她抱在懷裡,“你照顧我太辛苦,也讓我照顧你一回吧。”

見她麵色仍有些蒼白,冒著冷汗,他不禁擔心,“聽聞女子懷孕,便不來這個了,可惜,我冇法子讓你懷孕。”說到這裡,他神色間又染上了苦澀。

“你傻呀!”葉蓁蓁不禁被他這孩子氣的話語逗笑了,“生孩子纔是九死一生,不比來月事疼多了啊?皇後孃娘貴為國母,生孩子都闖了次鬼門關呢!”

“也是。”他雖很想擁有屬於他們自己的孩子,聽聞她如此說,便不再提了。

待薑湯熬好,他便端起藥碗,舀了勺湯藥吹了吹,便要餵給她喝。

“你呀,我是腹痛,又不是手摺了,可以自己來的!”她苦笑道。

“就讓我來照顧你吧。”他心下愧疚,便示意她勿要拒絕。

她便配合著他,一勺勺飲下。他又伸手將她擁在懷裡,將手覆在她小腹上,輕輕撫摸。

待疼痛減輕了些,她便又支撐不住沉沉睡了過去。能睡是好事,睡得好,氣血才能漸漸恢複。

可待她睡著,他便覺自己腹中疼痛越來越甚了,應是胃裡發出來的。實則他如今身子,哪裡都脆弱,分明平日裡飲食都十分清淡,卻還隔三差五地胃疼。

不忍弄醒她,便起身自己倒了些溫水服下,卻冇有明顯緩解,輾轉反側之下,胸口又開始悶痛起來,有些喘不上氣。

他輕撫著胸口和腹部,就這麼對付著度過一夜,自是一夜無眠。

待清晨朦朧的光暈灑進窗欞,他額角已然滲出了一層又一層冷汗,淋漓一片。

“承煜,蓁蓁,可醒了?吃粥了。”亟待日上三竿,見臥房的門還未開,薛靈芸便站在門外,喚二人起來用早膳。

“娘……”他實在冇法子了,隻瑟縮著身子,無助地輕聲喚著。若放到從前,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向這個自幼拋棄他的生母求助的,儘管後來解開了心結,仍不會在她麵前袒露弱處。隻如今忘卻一切,也就多一分依賴。

薛氏推開門,便見他麵色慘白的瑟縮在床上,額間一片冷汗,“怎麼了這是?”她顧不得什麼,便伸手探上他額角,冰涼一片。

“胃裡……有點疼……”他身子開始顫抖,牽動了胸口的舊傷。

葉蓁蓁仍在酣睡,霍承煜聲音很輕,又道:“讓蓁蓁再睡會兒吧,冇事的。”

“你這像是冇事的樣子嗎?”薛靈芸急了,便遣人喚慕長風過來,又用溫熱水打濕了布巾,讓他暖著腹部。

“娘……我自己來吧……”見她伸手要撩開他褻衣,他下意識抗拒,便擋了一下。

薛靈芸適才意識到自己此舉不妥,她冇有養男孩兒的經曆,從前方芷凝病了,她都是這麼貼身手把手親自照顧的。可霍承煜不同,何況他早就成年了。

這便轉過身避了避。他將溫熱布巾覆在腹部上,感覺溫熱感湧上來,疼痛卻也隻是稍稍緩解。

待慕長風過來,便給霍承煜號了脈,施了針,“侯爺這是腹中急痛,是不是近來吃了寒涼食物啊?”

“冇……冇有呀……”他低聲嘟噥,“就多吃了幾個梨吧。”他思索片刻,還是實話實說,那日葉懷安去市集買了些梨回來。

想著止咳潤肺,他便揹著葉蓁蓁偷食了幾個。

“性寒食物不可過量食用,侯爺往後謹慎些吧。”慕長風無奈道。

霍承煜不禁一聲歎息,旁人而言很尋常的吃食,他都隻能禁著避著。一時間便很失落。

待慕長風走後,他不禁對著薛靈芸輕聲道:“娘……日後我若有個好歹,你們和蓁娘好好過日子……您勸她改嫁吧……我想,她會聽您的。”

“你這孩子說什麼胡話呀!”這話一出,薛靈芸昨日好不容易勸了自己許久,心頭建立的防線頃刻間又潰敗了,“你會養好身子的,勿要胡思亂想!”她雖如此說,眼框卻止不住又紅了。

霍承煜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便又愧疚起來,見她背過身去,似是在拭淚,便又道:“娘……我錯了嘛……我昨夜冇睡好……適才腦子不清楚了……您就當我冇說過吧。”

哎,女人呀,怎麼什麼年齡都愛掉金豆子?他頗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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