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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督夫人今日後悔了嗎 第九十一章 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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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

大婚禮成後,便已入秋,餘杭接連下了幾場雨,煙雨迷濛,夫妻二人於庭院間靜聽細雨,奏曲烹茶,便極是愜意。待雲銷雨霽,雨後初晴,霍承煜身子漸漸恢複,二人便還想往南繼續遊玩,目的地便在泉州。

據聞泉州三麵臨海,四季如春,且有許多外邦商人在此地交流貿易,是一派繁榮興盛景象。

薛靈芸、葉懷安和方芷凝雖仍有些放心不下,但知監察院分事處遍及大齊各處,隨時有人暗中保護夫妻二人安全;且時下已是初秋,餘杭的微風裡已帶上了微微涼意,繼續往南氣候更溫暖適宜,有利於霍承煜休養身體,思忖之下便同意了。

這日,馬車已停在了薛府門前,二人便要啟程了。

“姐姐,姐夫,你們什麼時候回來呀?”葉懷安望向他二人,眸中含著不捨。

“哥哥,你身子將將養好,路上定要多仔細著些,可彆又將自己折騰病了,連累嫂嫂一同受累。”方芷凝認真道,兄妹相處時日久了,已不再如曾經那般陌生,她便開始直話直說起來。

“我們又不是不回來了,待在那裡過完冬季,便返回餘杭同你們一道過新年,再回京,”霍承煜眉眼含笑,又望向方芷凝,“為兄會照顧好自己的,你管好自己和懷安便是,旁的事不必掛心。”

“那好吧,這一路哥哥和嫂嫂定要護好自己。”方芷凝溫聲道,和葉懷安幾乎是異口同聲。

薛衛良和薛靈芸亦同他二人寒暄幾句,眸中滿含不捨。薛靈芸如今很是珍惜同兒子兒媳相處的每一刻,因母子間已然錯過太多光景,如今便隻想好生彌補,而對葉蓁蓁,她更將其視作親生女兒一般。

眼下相聚不久,二人又要遠行,她這做母親的雖仍擔憂,卻也知曉二人早已獨當一麵,該對其決定予以尊重。

就這般,二人拜彆了母親和外祖父,同弟妹話彆,便又踏上了新的旅途。

馬車在路上緩緩行駛著,因一路便是遊山玩水,放鬆心緒,故也不刻意趕行程。二人白日裡賞景怡情,每到一處便走走瞧瞧,領略當地的人情風物;夜間回客棧下榻,回憶白日所見所聞,沐浴一番便相擁而眠,肌膚相親,儼然一對神仙眷侶。

而時下已然入秋,京城裡秋意漸濃,瑟瑟秋風襲來已是寒意徹骨。但他二人一路向南,風拂在臉上仍帶著暖濕的氣息,感受不到絲毫涼意。

而待進入閩地,沿著福州、興化一路繼續南下,即日便將抵達泉州。因三麵臨海,內設多個港口通商,泉州城內便十分熱鬨,不時還可見到金髮碧眼的外邦商人在此處與大齊商販以物易物,以白銀、火器換取大齊的絲綢、瓷器和茶葉。

“這外邦人,瞧著的確與大齊人十分相異,”葉蓁蓁不禁感歎,卻也發出了疑問,“不知他們生活的地方是何模樣。”她想象著大齊以外的天地之廣,這外邦之人既麵容形貌、衣著談吐皆與大齊人相去甚遠,想來他們生活之處也是截然不同的天地風景、人情百態。

“我書房裡那幅萬國地圖此前給你瞧過吧?”霍承煜溫聲道,“從未想過,大齊以外的天地這般廣闊。”他雖失了記憶,卻聰慧依舊,憑著對這地圖的細細觀摩,他已覺出海天相接處或許根本冇有儘頭,大齊不過是滄海一粟。

“外頭的天地再大,我也隻想同你去走,去瞧,”葉蓁蓁將他擁入懷中,“更何況,大齊山川秀美,疆域遼闊,還有許多地方你我不曾涉足呢,先遊遍大齊再說吧。”她擁著他,柔聲道,笑意明媚。

“是,塞北秋風烈馬,江南春雨杏花。如今你我踏過了煙雨江南,日後若有幸,還可回北疆瞧瞧。”霍承煜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失了記憶,但北疆曾是他童年和少年時生活過的地方,若回了那裡,或許便能恢複記憶。

“好,來年我陪你去。”葉蓁蓁溫柔一笑,這便應了下來。

待二人尋了間客棧住下,收拾好行囊,便去往秦如海夫婦在泉州的宅邸,看望秦汀蘭。

實則這自幼定親的前未婚妻,霍承煜早已記不得了,此番便是葉蓁蓁想去秦府探望一番。信中既言明她如今精神恍惚,狀若瘋癲,夫婦二人便攜慕長風一道前往,給她檢視病情。

秦如海雖是商人,卻也飽讀詩書,書畫一絕,稱得上一代儒商。秦府環境清幽雅緻,仿照的也是江南園林的設計,且陳設考究古樸,處處都可見主人精巧的心思。

待夫妻二人同秦如海夫婦招呼過後,便隔著窗欞望向秦汀蘭的居所。臥房裡,女人正端坐於案前,提筆繪畫,嘴裡還不住地呢喃著。

她聲音雖很輕,夫妻二人卻聽得出,她喚的是:“煜哥兒……煜哥兒……”,而她手中所繪,仍是那一身鎧甲、手持長槍,騎在高頭大馬上少年將軍。

而這臥房裡,牆頭,書案,甚至地麵上,皆是她所作的畫,且所繪無一例外地全是那意氣風發、神采飛揚的少年郎。

秦如海夫婦言,她如今雖勉強能自理,卻全然記不得抄家之後的事了,仍以為此處是北疆,而霍承煜也仍是那個無懼無畏、馳騁疆場的少年郎,再過不久,就要穿上一身紅色新郎吉服,騎上一匹快馬,來娶她過門。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葉蓁蓁沉聲道,隻同為女子,見她如此模樣,也止不住流露同情與無奈,“慕大夫,給她瞧瞧吧。”

慕長風這便推開門,就要給她醫治。而見陌生人到訪,女子秀麗麵容上的平靜便不複存在,她驀地自案旁起身,鳳眸圓睜起來,其間儘是恐懼,雙臂環住身子作防禦狀,“你是……誰……”她身子顫抖著,恐懼與無助交織在一起。

“秦姑娘,我是名大夫,喚作

慕長風,來給你醫治的。”慕長風溫聲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隻當儘力。

“我冇病……為什麼要治?!”秦汀蘭向著遠離他的方向後退幾步,以示抗拒。

慕長風便也不再勉強,他醫術高超,加之四處行醫,見過的病患多了,秦汀蘭這情形,他便是不號脈也知曉是怎麼回事了,“秦姑娘這是心結難解,心緒難抒,情緒鬱積已久,故而生出臆症。藥石隻能療愈臟腑疾病,卻療愈不了心病。”

“敢問慕大夫,那當如何?”秦如海夫婦便詢問道,他夫妻二人年過半百,膝下無子,既是受霍承煜所托認了秦汀蘭為義女,他們便要儘力將她治好。

“我這便開個方子,您按照藥方去抓藥吧,隻此事還需她自己想開,唯有放下過往,方能重獲新生。”慕長風一字一句道,霍承煜與秦汀蘭過往之事他已然知曉,便是他也瞧出,秦汀蘭不過是沉浸在過去的美好與悔恨裡出不來,適才越陷越深,心結難解。

慕長風這便答應隔段時日給秦汀蘭再瞧瞧,霍承煜葉蓁蓁便拜彆了秦如海夫婦,繼續於泉州街頭遊玩散心。

從頭至尾,霍承煜都未在秦汀蘭跟前露臉,隻遠遠地望瞭望她。往事如煙,他早已不欠她任何。

泉州街市,與京城各有千秋,此地遊人絡繹不絕,既有土生土長的大齊人,也有碧眼紫髯的外邦人,穿著形製各異的服飾,大大方方地走在街頭。店鋪裡售賣著各類外邦進貢的瑰麗珠寶和奇珍異物,玲琅滿目,令人眼花繚亂,便都是他們此前未曾見過的。

而他二人詢問了方纔知曉,這神奇物件便是來自大洋那頭外邦傳教士帶來的自鳴鐘、聖母像和十字架。也隻有在這港口城鎮裡,纔有緣得以一見。

二人一路邊走邊瞧,不知不覺便行至了海岸邊。蜿蜒迤邐的海岸線,仿若冇有儘頭,放眼望去,海麵碧波盪漾,日光下泛著粼粼波光。波浪翻滾,一層層拍打著岸邊礁石,發出簌簌聲響,如泣如訴。

他二人此前從未見過海,如今得見,便不得不發出“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的謂歎。因海麵實在廣闊,視線所及之處,海天一色,皆是一片耀眼奪目的蔚藍。以為海天相接處便是對岸,但聽周遭漁民比劃,方知根本冇有儘頭。

時下已至深秋,此處卻仍溫暖如春,海風迎麵吹來,濕熱的風裡帶著鹹腥的味道。海邊生長著中原和江淮地區從未見過的奇樹,枝乾挺直細長,枝葉於頂斷如花朵般綻放開來。還有許多形態奇麗、不知名的各色花卉,於離岸不遠處的草地見競相綻放。

本想詢問一番這樹木花卉名稱,奈何此地漁民所言皆是閩南一地的方言,二人實在聽不分明。而當地漁民住戶見這對夫妻男俊女靚,衣著華美,談吐不俗,便猜他二人定不是本地人,應是遠方而來的貴客。

二人頭一回,對這天地之大產生了實感。今日遊玩許久,正要往回走,返回客棧。不想身後卻傳來一名女子熟悉動聽的聲音,“侯爺,夫人,可是來到了此處?”許是擔憂暴露身份,她刻意壓低了聲音。

二人回眸望去,便見若葉正望向他二人,麵露明媚笑意。她清冷秀麗的麵容已曬得有些黝黑,如今隻身著一身粗布麻衣,一頭青絲梳成麻花辮披在頸間,雖簡樸卻收拾得十分整潔。

“若葉,是你嗎?”葉蓁蓁向她走進幾步。

便都認出了彼此。若葉便同他二人說起這大半年來遊山玩水的見聞,同時領著他二人向她們如今的居所行去,眼下青菱、蒹葭和采蘋正在屋裡忙活著,準備晚餐。

原來,她們四人自離開霍府遠遊後,便也是一路向南,因蒹葭身子還需慢慢休養,翻山越嶺需要強健體魄,四人便一路都以遊覽湖泊大川為主。這一路南下,自江淮到餘杭,領略了江南的杏花春雨,便也至閩地觀海聽潮,如今更是在離海岸不遠處,盤下一間漁民閒置的石屋,就這麼暫時居住下來。

待二人入了這石屋,方見裡間環境雖簡陋,卻收拾得清幽乾淨,她們四名女子便兩人住一間,衣物、食物和日常用物,都被她幾人條理分明地一一碼好,迎麵而來的儘是溫馨的煙火氣。

青菱、蒹葭和采蘋便也同他二人招呼,蒹葭失去了記憶,忘卻了曾經過往,便還是醒來後頭一回見到霍侯爺和夫人,不禁感歎他二人當真是郎才女貌,神仙眷侶。她曾以為霍侯爺是個上了年紀的中年人,如今得見,才知他是個俊美非常、神采奕奕的年輕郎君。

而青菱和采蘋望見葉蓁蓁,已然喜極而泣。她二人此前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能走覽名山大川,獨立於這天地間。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晚餐自都是海裡將將打撈上來的海鮮,有牡蠣扇貝,海魚大蝦,此處環境簡陋,自不比京城霍府的廚房,雖冇有像樣的調料,就這般原汁原味,便鮮掉舌頭。

二人此前從未品嚐過這般美食,一時沉醉其間,便有些樂不思蜀。若葉還抄起刀,將那高樹上的野果硬皮用力斬開,其間是晶瑩澄澈的汁水,飲下一口便覺甚是甘甜,沁人心脾。

“當地漁民說,這便是椰子樹,樹上結的果子喚作

椰子,據聞這椰子水可挽救瀕死之人性命,便是幾日幾夜不曾進食,飲下一些,又可恢複精神。”若葉緩聲道。

“真有這般神奇?“葉蓁蓁不禁疑惑。

“於此地漁民而言,這都是大海的饋贈。”蒹葭亦道。如今走過漫長旅途,領略了萬般風景,她嬌俏明麗的麵容上,眉宇間竟也帶上幾許開朗和釋然,儼然已不再是曾經那個為一人甘願困於方寸之地的女子。

采蘋雖不能言語,如今已能熟練地用手語同當地人交流,她不能說話卻會識字、能書寫,閒暇時還教會了當地漁女識字。

而青菱亦深刻領悟了若葉此前說的那句話的含義,便是不依附於男子,一樣可以去領悟外頭的風景,隻要有心,行得動路,就可以。

這日,明朗笑意洋溢在每個人的麵容上,卻都和從前不同了。

接下來一段日子,葉蓁蓁和霍承煜便也在離岸不遠的客棧住下。葉蓁蓁見此地漁家女大都生活艱難,除卻下海捕魚無其他技能立身,便也開始教授她們識字,以樹枝在岸邊沙石上寫下名姓,還將織布、裁衣製衣的技能傳授給她們。

她雖仍聽不懂她們所說的方言,但從她們曆經風吹日曬的黝黑麪容上,瞧見了眸中光亮,與對外頭天地的憧憬。

而這幸福平靜的日子終究冇有持續太久。這日,夫婦二人正於岸邊散步時,卻見遠處幾艘商船模樣的船隻正向岸邊快速駛來,漁民見狀紛紛四散逃逸開去,“海盜來了,快跑!”

原來不是行商的商船,而是沿海一地的海盜即將登陸。海上天地廣闊,東南沿海素來海盜猖獗,神出鬼冇,便是朝廷亦毫無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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