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噬都市深淵倒影 第8章 絕境死鬥與血色黎明
左邊岔路的空氣彷彿凝固的油脂，每吸入一口都帶著濃重的腥臊和硫磺混合的惡臭。岩壁不再是單純的潮濕，而是覆蓋著一層粘稠、暗綠色的菌毯，在手電光下反射著油膩的光澤，並且如同擁有生命般微微搏動。腳下踩著的也不是堅硬的岩石，而是一種富有彈性、類似某種生物內臟壁的詭異觸感。
陸見關閉了手電，完全依靠解析之瞳在黑暗中視物。世界在他眼中化為一片由灰白線條和彩色能量流構成的冰冷藍圖。他能清晰地“看”到，前方通道深處，一個龐大、熾烈、充滿混亂與饑餓感的能量源，正如同心臟般緩緩搏動，每一次收縮都讓周圍的能量場產生劇烈的漣漪。
那低沉如巨石摩擦的嘶吼聲越來越近，伴隨著鎖鏈拖拽般的沉重刮擦聲。地麵震動的頻率也在加快。
他深吸一口氣，將自身的精神波動壓製到最低，如同融入陰影的獵手，悄無聲息地向前潛行。他的目標是吸引這個怪物的注意力，並將其引向追兵，而不是現在就與之硬碰硬。
通道在前方拐了一個急彎。陸見貼著冰冷的（或者說，帶著詭異溫熱的）岩壁，緩緩探出頭。
解析之瞳的視野中，出現的景象讓他呼吸都為之一窒。
拐角後是一個更為寬闊的地下腔體，腔體的中央，盤踞著一個難以名狀的巨大生物。它大致呈爬行類形態，體長超過五米，渾身覆蓋著黑曜石般嶙峋的甲殼，甲殼縫隙中隱隱透出熔岩般的暗紅色光芒。它的頭部沒有明顯的眼睛，隻有一個布滿螺旋狀利齒的、不斷開合的巨大口器，粘稠的唾液滴落在地，發出“嗤嗤”的腐蝕聲。最令人不安的是，它有著六對如同石柱般粗壯的節肢，但後半部分身體卻異常臃腫，彷彿與整個腔體的岩壁、甚至與腳下那種富有彈性的“地麵”生長在了一起！無數粗大的、如同血管般的暗紅色能量脈絡從它臃腫的身體延伸出去，紮入四周的岩壁和菌毯之中，彷彿它本身就是這個詭異生態環境的心臟和核心！
“深淵滋孽……”陸見腦海中瞬間閃過“守夜人”資料庫中對某些因“門”的能量泄露而變異、誕生的恐怖存在的統稱。這東西絕非自然進化所能產生，它是“門”的汙染在地球物質界的具象化體現！
就在這時，那“滋孽”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巨大的口器停止開合，轉向了陸見藏身的方向！它沒有眼睛，但陸見能感覺到一股冰冷、饑餓、毫無理智可言的意念鎖定了自己！
被發現了！
解析之瞳瞬間捕捉到那怪物體內數個能量節點驟然亮起！
“吼——！！！”
一聲遠比之前更加狂暴、足以震碎耳膜的咆哮猛地爆發！整個腔體都在劇烈搖晃！與此同時，那怪物臃腫身體兩側的岩壁猛地裂開，數十條如同觸手般、頂端長著骨刺的暗紅色能量鞭猛地射出，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覆蓋了陸見所在的所有空間！
快！
陸見腦中隻有這一個字！他雙腿猛地發力，身體如同炮彈般向後彈射！解析之瞳將觸手攻擊的軌跡、速度、覆蓋範圍瞬間計算完畢！
嗖！嗖！嗖！
尖銳的骨刺擦著他的頭皮、肋側、腿邊掠過，深深釘入他剛才所在的岩壁，堅硬的岩石如同豆腐般被輕易刺穿、粉碎！更有幾條觸手如同擁有生命般，在空中詭異地扭轉方向，繼續向他纏來！
陸見在空中強行扭轉身形，手中的黑色短刃劃出一道冰冷的弧線，精準地斬在一條觸手能量結構最薄弱的節點上！
“噗嗤！”
如同熱刀切牛油，那條觸手應聲而斷，斷裂處噴濺出灼熱的、散發著惡臭的暗紅色漿液！但斷裂的觸手落地後依舊瘋狂扭動，而更多的觸手已經如同狂蟒般席捲而至！
不能戀戰！
陸見借著斬擊的反作用力，落地後毫不停留，向著來時的方向亡命狂奔！他的速度提升到了極限，身後是無數觸手瘋狂追擊、抽打、刺擊的恐怖景象！碎石飛濺，整個通道都在崩塌！
他的計劃很簡單，也很瘋狂——將這頭恐怖的“滋孽”引到“清道夫”小隊麵前！
……
與此同時，中間通道內。
夜凰拉著蘇半夏，將速度提升到了極致。蘇半夏幾乎感覺自己的腳不沾地，耳邊隻有呼嘯的風聲和身後隱約傳來的、那令人心悸的怪物咆哮以及通道坍塌的巨響。她的心緊緊揪著，為獨自斷後的陸見擔憂到了極點。
“他……他不會有事吧？”蘇半夏的聲音帶著哭腔和奔跑的喘息。
“閉嘴！節省體力！”夜凰厲聲喝道，語氣前所未有的嚴厲，“他現在是死是活，取決於我們能不能找到出口！如果他拚死為我們爭取了時間，我們卻因為你的軟弱而浪費掉，那他才真是死得毫無價值！”
蘇半夏被她的話刺得一顫，咬緊了下唇，不再說話，隻是拚命地邁動雙腿。她知道夜凰說得對，此刻任何情緒都是奢侈品。
突然，夜凰猛地停下腳步，將蘇半夏拉到一個岩壁凹陷處，捂住了她的嘴，示意噤聲。
前方通道拐角處，傳來了清晰的、壓抑的對話聲，以及能量武器充能的微弱嗡鳴。
“……隊長，能量讀數混亂！左側通道有高能反應爆發，疑似未知高危生物！中間通道也有兩個能量訊號在快速移動！”
“分頭行動！b組，前往左側通道，評估生物威脅，必要時啟動‘淨化’協議！a組，跟我繼續追擊中間通道目標！注意，目標可能具備未知超自然能力，授權使用非致命及致命性武力！”
是“清道夫”！他們竟然分兵了！而且有一組人朝著陸見的方向去了！
蘇半夏的心沉到了穀底。陸見不僅要麵對那恐怖的怪物，還要應對裝備精良的“清道夫”！
夜凰的眼神也凝重無比。她鬆開捂著蘇半夏的手，壓低聲音：“麻煩了。‘清道夫’的‘淨化’協議是針對高危超自然生物的極端措施，威力極大，可能會引起大麵積坍塌。”
就在這時，她們身後左側通道的方向，傳來了更加劇烈、更加混亂的巨響！怪物的咆哮、能量武器的射擊聲、爆炸聲、以及人類的怒吼和慘叫聲交織在一起！顯然，陸見成功地將怪物引向了“清道夫”b組，雙方爆發了激烈的衝突！
“走！”夜凰當機立斷，趁著前方“清道夫”a組被後方動靜吸引注意力的瞬間，拉著蘇半夏如同兩道輕煙，迅速衝過了拐角！
兩名負責警戒的“清道夫”隊員反應極快，立刻舉槍瞄準：“站住！”
但夜凰的速度更快！她手腕一抖，數道幽紫色的、如同飛鏢般的能量刃憑空出現，帶著淒厲的破空聲射向兩名隊員！
那兩名隊員顯然訓練有素，瞬間開啟能量護盾並側身閃避！能量刃撞擊在護盾上，爆發出刺眼的光芒，雖然未能擊穿護盾，卻成功阻礙了他們的視線和行動！
夜凰和蘇半夏趁機從他們身邊一掠而過！
“開火！”其中一名隊員怒吼道。
熾熱的能量光束如同疾風驟雨般射向她們的後背！夜凰猛地將蘇半夏向前一推，自己則如同沒有骨頭般做出一個超越人體極限的扭曲動作，險之又險地避開了大部分光束，但依舊有一道擦過了她的左臂，留下了一道焦黑的傷痕，皮衣破損，露出裡麵白皙卻迅速紅腫起來的肌膚。
她悶哼一聲，卻毫不停留，反手又是幾道能量刃射出，暫時壓製了追兵，然後拉著蘇半夏衝入了前方一個較為寬闊的溶洞空間。
……
左側通道，腔體入口處。
這裡已經化作了血肉磨坊。
“清道夫”b組五名隊員，此刻已經倒下了兩人，一人被觸手貫穿胸膛釘在牆上，另一人半個身子被怪物的口器咬碎，死狀淒慘。剩下的三人依托著腔體入口的狹窄地形，拚死抵抗。
各種顏色的能量光束、特質穿甲彈、高爆手雷如同雨點般傾瀉在那“滋孽”怪物身上，打得它甲殼破碎，漿液橫飛。但這怪物的生命力頑強得可怕，而且它與整個環境相連，受傷的部位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汲取周圍的暗紅色能量進行修複！
陸見則如同幽靈般，遊走在戰場的邊緣。他利用解析之瞳，不斷尋找著怪物攻擊的間隙和“清道夫”火力的死角。他時而出手，用黑色短刃切斷一兩條威脅到“清道夫”隊員的觸手（並非為了救他們，而是為了維持戰局平衡，讓雙方持續消耗），時而藉助怪物的龐大身軀躲避致命的流彈。
他的情況同樣不容樂觀。左肩被一塊飛濺的碎石擊中，傳來鑽心的疼痛，估計是骨裂。右腿也被能量光束擦過，留下了一道灼傷。汗水、血水、以及那怪物腥臭的漿液混合在一起，讓他顯得無比狼狽，但那雙透過煙塵和血汙的眼睛，卻依舊冷靜如冰。
“隊長！這東西再生能力太強了！常規武器效果有限！”一名“清道夫”隊員一邊更換著能量彈夾，一邊嘶吼道。
“啟動‘淨化’程式！用‘破魔錐’！”b組隊長，一個身材魁梧的壯漢，看著再次緩緩凝聚、散發出更加狂暴氣息的怪物，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下達了最終命令。
一名隊員立刻從背後的戰術揹包中，取出一個約半米長、銀白色、刻滿了符文、頂端尖銳如同鑽頭的奇特裝置——破魔錐！他迅速將其架設在地上，對準了那龐大的“滋孽”！
一股令人心悸的、高度壓縮的純白色能量開始在破魔錐頂端彙聚！那能量充滿了“秩序”、“淨化”與“毀滅”的氣息，與周圍混亂、汙穢的深淵能量形成了鮮明的對立！
那“滋孽”怪物似乎也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脅，發出了更加焦躁和憤怒的咆哮，所有觸手放棄了對陸見和剩餘“清道夫”隊員的攻擊，瘋狂地朝著破魔錐的方向抽打過去，試圖阻止能量的彙聚！
“阻止它！”b組隊長怒吼著，和另一名隊員拚死用火力攔截那些觸手！
陸見瞳孔驟縮！解析之瞳清晰地“看”到，那破魔錐彙聚的能量強度，足以將這整個腔體，連同裡麵的一切，都徹底湮滅！他必須立刻離開！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異變再生！
那“滋孽”臃腫的身體猛地劇烈膨脹，與它連線的那些“血管”狀能量脈絡發出了刺目的紅光！它似乎被逼到了絕境，開始不顧一切地抽取整個環境的力量，甚至……開始引動更深層次的、來自那扇“門”投影的力量！
一股遠比之前更加龐大、更加原始的混亂意誌，如同實質的海嘯，猛地從怪物身上爆發出來，席捲了整個腔體！
“呃啊！”
正準備啟動破魔錐的那名隊員首當其衝，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他身上的能量護盾如同肥皂泡般破碎，整個人如同被無形的巨錘擊中，七竅流血，癱軟下去，瞬間失去了生命體征！破魔錐的能量彙聚也被強行打斷！
b組隊長和另一名隊員也如遭重擊，雖然憑借更強的實力和意誌勉強支撐，但動作也瞬間僵直，眼神出現了短暫的渙散！
就連陸見，也感到大腦如同被針刺般劇痛，解析之瞳的視野劇烈晃動，幾乎維持不住！這股混亂意誌的衝擊，直接作用於靈魂！
而就在這短暫的、所有人都被混亂意誌衝擊的瞬間，那“滋孽”巨大的口器猛地張開到了一個誇張的程度，不再是撕咬，而是產生了一股恐怖的、針對生命和能量的——吞噬之力！
一股無形的、強大的吸力以它的口器為中心驟然產生！地麵上的碎石、屍體、裝備，甚至包括那逸散的純白淨化能量和暗紅色的深淵能量，都如同百川歸海般，被瘋狂地吸入那深不見底的口器之中！
那名距離最近、剛剛從意誌衝擊中緩過神來的“清道夫”隊員，隻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就被這股無可抗拒的吸力拉扯著，雙腳離地，朝著怪物的口器飛去！
“不！！”b組隊長目眥欲裂，想要救援，卻自身難保，隻能死死抓住身邊一塊凸起的岩石，抵抗著那恐怖的吸力！
陸見的情況同樣危急！他距離怪物雖然稍遠，但那吞噬之力覆蓋了整個腔體！他感覺自己的身體變得輕飄飄的，彷彿失去了重量，正不受控製地向著那死亡之地滑去！他奮力將黑色短刃插入地麵，試圖固定身體，但短刃在岩石上劃出一連串火星，身體依舊在緩慢而堅定地被拖拽過去！
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清晰地籠罩在他心頭。
……
溶洞空間內。
夜凰和蘇半夏也感受到了來自後方那股恐怖的吸力和混亂意誌的餘波！整個通道都在劇烈震動，彷彿隨時會徹底崩塌！
“那家夥……到底引出了個什麼東西？！”夜凰臉色發白，感受著左臂傷口傳來的劇痛和那令人心悸的吸力，咬牙道。
蘇半夏更是花容失色，她緊緊握著滾燙的石墜，望著身後通道的方向，淚水無聲滑落：“陸見……”
就在這時，蘇半夏手中的黑色石墜，似乎受到了遠處那混亂意誌和吞噬之力的刺激，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強烈黑光！一股清涼的、帶著絕對“隔絕”意味的力量再次湧現，形成一個薄薄的黑色光罩，將她和身邊的夜凰籠罩其中！
那恐怖的吸力作用在光罩上，竟然被大幅度削弱了！
“這……”夜凰驚訝地看著這層光罩，又看了看蘇半夏手中光芒大盛的石墜，“‘指引之鑰’還有這種防護能力？”
蘇半夏也愣住了，她隻是本能地催動血脈力量注入石墜，沒想到會產生這種效果。她猛地抬頭，眼中燃起一絲希望：“這光罩……能不能回去救他？”
夜凰像看傻子一樣看著她：“回去？送死嗎？這光罩能護住我們兩個不被吸走已經是極限了！而且維持不了多久！趁現在，快找出口！”
彷彿是為了印證她的話，黑色光罩開始劇烈閃爍，明滅不定。蘇半夏也感到一陣強烈的眩暈，維持光罩對她的精神和體力消耗極大。
夜凰不再猶豫，強拉著幾乎虛脫的蘇半夏，在溶洞中快速搜尋。終於，在溶洞的儘頭，她們發現了一條狹窄的、向上延伸的裂縫，裂縫儘頭，透出了一絲微弱的、代表著外界與黎明的——天光！
“找到了！出口！”夜凰精神一振。
但就在她們即將衝向出口的瞬間，身後那恐怖的吸力驟然消失了！緊接著，傳來的是一聲更加驚天動地的、充滿了痛苦與毀滅氣息的——爆炸聲！
“轟隆隆——！！！”
整個地下世界彷彿都在這一刻崩塌了！劇烈的衝擊波從後方通道席捲而來，即使有黑色光罩削弱，依舊將兩人狠狠地拋飛出去，重重地摔在溶洞邊緣！
蘇半夏手中的石墜光芒瞬間黯淡下去，她噴出一口鮮血，意識陷入了模糊。在徹底失去意識前，她彷彿看到，在那爆炸的火光與塵埃中，一個遍體鱗傷、卻依舊挺直的身影，如同浴血的修羅，從毀滅的通道中踉蹌衝出……
而夜凰，在撞擊中勉強保持著一絲清醒，她看著那個衝出來的身影，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出口，眼神複雜難明。最終，她咬了咬牙，掙紮著爬起身，一手拖起昏迷的蘇半夏，另一隻手，扔出了一條帶著鉤鎖的繩索，射向了那個浴血的身影……
血色黎明，終於透過狹窄的裂縫，照射進了這充滿死亡與掙紮的地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