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瞳噬都市深淵倒影 第9章 殘軀、暗影與未愈之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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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識像是沉在冰冷的海底,每一次試圖上浮都被無形的重量拖拽回去。疼痛是首先回歸的感覺,從左肩到右腿,如同被燒紅的鐵絲網路緊緊纏繞,每一次心跳都加劇著這份灼痛。緊隨其後的是聽覺,遠處似乎有鳥鳴,近處則有篝火燃燒的劈啪聲,以及……壓抑的、帶著痛楚的細微喘息。

陸見猛地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不是地下世界的黑暗與血腥,而是被晨曦染成淡金色的、粗糙的岩石穹頂。他正躺在一個乾燥的淺山洞裡,身下墊著不知從哪裡找來的乾燥苔蘚和樹葉。篝火在洞口附近跳躍,驅散著清晨的寒意,也映照出洞內另外兩個身影。

蘇半夏蜷縮在離他不遠的地方,依舊昏迷著,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柔弱的陰影,即使在睡夢中,她的眉頭也微微蹙著,彷彿承載著太多的恐懼與悲傷。她的外套被脫下來蓋在身上,裡麵那件米白色針織衫領口微敞,露出纖細的鎖骨和一小片細膩的肌膚,隨著呼吸輕輕起伏。

而在靠近洞口的位置,夜凰背對著他,正處理著自己左臂的傷口。她那件性感的黑色皮衣左袖被撕裂,露出整條白皙如玉的手臂。此刻,那條本該完美無瑕的手臂上,一道焦黑的能量灼傷從肩頭一直延伸到小臂,紅腫不堪,甚至有些地方皮肉翻卷,看起來觸目驚心。她正用一把小巧的匕首刃尖,小心翼翼地剔除傷口邊緣被燒焦的壞死組織,額角沁出細密的冷汗,牙關緊咬,偶爾從齒縫間泄出一絲壓抑的痛哼。篝火的光芒勾勒出她側臉的輪廓,以及因為疼痛而微微顫抖的唇線。

陸見嘗試移動身體,左肩和右腿立刻傳來撕裂般的劇痛,讓他悶哼出聲。

這聲悶哼驚動了夜凰。她猛地回頭,看到蘇醒的陸見,眼中閃過一絲極快的、難以捕捉的情緒,像是鬆了口氣,又迅速被慣有的慵懶和嘲諷覆蓋。

“喲,我們的英雄醒了?”她的聲音帶著失血後的些許沙啞,但語調依舊帶著刺,“命真大,那樣都沒死成。”

陸見沒有理會她的嘲諷,他的目光掃過她手臂上那可怖的傷口,又看向昏迷的蘇半夏,聲音乾澀地問道:“她怎麼樣?”

“死不了,隻是精神力和體力雙重透支,加上最後那下衝擊震動了內臟,需要時間恢複。”夜凰轉過頭,繼續處理自己的傷口,語氣平淡,“比你和我的情況好多了。”

陸見沉默地檢查自身的傷勢。左肩胛骨骨裂,右腿肌肉大麵積灼傷兼帶扭傷,身上還有無數擦傷和淤青,內臟也受到震蕩,稍微深呼吸都會引來胸腔的悶痛。確實狼狽不堪。他回想起最後那場爆炸,若非在千鈞一發之際,解析之瞳捕捉到那“滋孽”因過度汲取能量而核心變得極不穩定的瞬間,他拚儘最後力氣將黑色短刃擲入其能量節點引發殉爆,並藉助爆炸的衝擊波反向逃逸,此刻他早已化為飛灰。

“是你拉了我們一把?”陸見看向夜凰的背影,他模糊記得最後時刻,有一條鉤鎖纏住了他的腰。

“不然呢?”夜凰頭也不回,“難道指望這位昏迷的小公主,或者那些可能正在漫山遍野搜捕我們的‘清道夫’?”

她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算你命不該絕,也算我還了你之前……在祭壇沒有落井下石的人情。”她指的是陸見沒有在她被陳教授碎片襲擊時趁機發難。

陸見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他更關心現狀:“這裡安全嗎?‘清道夫’的動向如何?”

“暫時安全。這裡離鏡湖遺址直線距離超過五公裡,位於一個廢棄的采石場深處,訊號隔絕,短時間內應該找不到。”夜凰處理完傷口最後一點壞死組織,從自己破損的皮衣內襯裡取出一個小巧的金屬盒,裡麵是某種散發著清涼氣息的黑色藥膏。她小心翼翼地將其塗抹在傷口上,藥膏觸及傷口時,她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呼吸都停滯了刹那,才緩緩吐出,額角的汗水更多了。

“至於‘清道夫’,”她繼續道,聲音因為忍痛而略顯緊繃,“哄出那麼大動靜,他們肯定要封鎖周邊區域進行大規模搜素和善後。b組大概率全軍覆沒了,a組被我們甩掉,但他們肯定會上報。我們現在的樣子,一旦被發現,就是甕中之鱉。”

洞內的氣氛變得凝重。篝火燃燒的聲音顯得格外清晰。

陸見忍著痛,嘗試運轉體內那微薄的能量,促進傷勢恢複。解析之瞳不僅能看穿弱點,對自身身體的微觀調控也有一定輔助作用,隻是效率緩慢。

就在這時,蘇半夏發出了一聲細微的呻吟,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了眼睛。她的眼神初時有些迷茫和恐懼,直到看到洞口的篝火,以及篝火旁那個雖然狼狽卻依舊熟悉的身影。

“陸……陸見?”她的聲音微弱而沙啞,帶著難以置信的驚喜。

“嗯。”陸見應了一聲,“感覺怎麼樣?”

蘇半夏掙紮著想坐起來,卻渾身酸軟無力,一陣頭暈目眩。陸見見狀,忍著自身的疼痛,挪動身體,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讓她能靠坐在岩壁上。他動作間的牽扯讓左肩的傷口一陣刺痛,讓他眉頭微蹙,但扶著蘇半夏的手卻穩定有力。

蘇半夏靠坐在那裡,感受到陸見手掌傳來的溫度和力量,看著他近在咫尺的、帶著傷痕和疲憊卻依舊堅毅的側臉,回想起地下祭壇的恐怖、導師的消散、以及他獨自引開怪物時那決絕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鼻子一酸,眼眶瞬間就紅了。

“對不起……都是我……如果不是為了救我,你也不會受這麼重的傷……”淚水如同斷線的珠子,從她蒼白的臉頰滑落。她不是一個愛哭的女孩,但接連的打擊和劫後餘生的複雜情緒,讓她此刻脆弱得如同琉璃。

“與你無關。”陸見的回答依舊簡潔,甚至顯得有些生硬,但他並沒有鬆開扶著她肩膀的手,“這是我自己選擇的策略。”

他的安慰方式實在算不上溫柔,卻奇異地讓蘇半夏心中的負罪感減輕了一些。她抬起淚眼,看向洞口方向正在給自己包紮傷口的夜凰,看到她手臂上那猙獰的傷口,心中更是愧疚:“夜凰小姐,你的手……”

“死不了。”夜凰用牙齒配合右手,將一條從裡衣撕下的布條緊緊纏在塗好藥膏的左臂上,打了個結,動作熟練得讓人心疼。她轉過身,麵具早已不知掉落在何處,露出了那張足以傾倒眾生的完整麵容。隻是此刻,這張臉上帶著失血後的蒼白和難以掩飾的疲憊,反而衝淡了她平日裡的妖媚,多了幾分真實的脆弱感。她的目光掃過靠坐在一起的陸見和蘇半夏,尤其在陸見扶著蘇半夏肩膀的手上停留了一瞬,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與其操心我,不如想想接下來怎麼辦。”夜凰靠在洞壁上,右手指尖把玩著那柄寶石匕首,“‘清道夫’不會善罷甘休,‘守夜人’估計也快找上門了。而我們三個,兩個半殘,一個虛脫,手裡還拿著燙手的山芋。”她的目光落在蘇半夏依舊緊緊攥在手裡的黑色石墜上。

經她提醒,陸見和蘇半夏才意識到現狀的嚴峻。他們雖然暫時逃出生天,但危機遠未解除。

“陳教授最後的話……”蘇半夏想起導師未儘的警告,聲音帶著恐懼,“他說儀式是陷阱,守門人之血是祭品,迷失者之骨是坐標,瞳光是引信……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那我……”她不敢再說下去,守門人之血,指的顯然就是她的血脈。

“看來你那導師,在最後時刻倒是清醒了。”夜凰冷笑一聲,“‘深淵’散播出去的關於‘門’和儀式的資訊,大多是被扭曲和篡改過的陷阱。真正的目的,恐怕不是‘開啟’門那麼簡單,而是利用特定的‘鑰匙’(指引之鑰)、‘祭品’(守門人之血)、‘坐標’(迷失者之骨,很可能指被完全侵蝕的存在)和‘引信’(特定的瞳光能力,比如你的解析之瞳,陸見,或者我的魅影之瞳),在門開啟的瞬間,完成某種……獻祭或者錨定儀式,讓門後的某個存在,能夠更穩定、更徹底地降臨或者乾涉我們的世界。”

這個推測讓洞內的溫度彷彿都下降了幾度。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們之前的所有行動,甚至蘇半夏和陸見自身的存在,都可能是在為那個未知的恐怖存在做嫁衣。

“我們必須弄清楚‘門’後到底是什麼,以及如何真正阻止它。”陸見沉聲道,眼神銳利,“不能完全依賴‘守夜人’的封印,也不能相信‘深淵’的蠱惑。”

“說得輕巧。”夜凰嗤笑,“就憑我們現在這樣?連隻野狗都打不過,拿什麼去調查?”

洞內陷入了沉默。實力的嚴重受損,是擺在他們麵前最現實的問題。

就在這時,陸見似乎感應到了什麼,猛地抬頭望向洞口外的天空!幾乎同時,夜凰也神色一凜,握緊了匕首!

一道極其微弱、幾乎與晨曦融為一體的流光,如同擁有生命般,悄無聲息地穿過采石場上空的障礙,精準地射入山洞,懸停在了陸見麵前。

流光散去,露出一枚指甲蓋大小、材質非金非木、上麵雕刻著與“守夜人”通訊器上相似的齒輪與眼睛徽章的令牌。

一個蒼老、平和,卻帶著不容置疑力量的聲音,直接在陸見、夜凰甚至蘇半夏的腦海中同時響起:

“代號‘燭龍’,‘影舞者’,以及‘守門人’的後裔。”

“你們的考驗,勉強通過。”

“令牌可助你們暫時隱匿氣息,指引你們前往‘第七號安全屋’。在那裡,你們會得到初步的治療和必要的情報。”

“記住,‘門’的異動加劇,‘清道夫’的耐心有限,而‘深淵’……正在蘇醒。時間,不站在我們這邊。”

話音落下,那枚令牌輕輕落在陸見手中,觸手溫涼,隨後光芒內斂,變得如同普通物件。

“守夜人……”夜凰眯起眼睛,看著那枚令牌,語氣複雜,“還真是無處不在。”

蘇半夏則有些茫然地看著令牌,又看看陸見。

陸見握緊令牌,感受著其中蘊含的微弱卻精純的秩序能量。這確實是“守夜人”的手筆。這枚令牌,既是援助,也是監視和引導。

他看了一眼重傷的夜凰和虛弱的蘇半夏,又感受了一下自己身體的狀況。

前路依舊迷霧重重,危機四伏。但至少,他們獲得了一個短暫的喘息之機和下一個明確的目標。

“休息兩個小時。”陸見做出決定,聲音雖然因為傷勢而虛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然後,我們去第七號安全屋。”

篝火依舊在跳動,映照著洞內三張疲憊、傷痕累累,卻都帶著不同堅持的臉龐。短暫的同盟,在經曆了血與火的考驗後,似乎變得更加牢固,但也潛藏著因各自立場和秘密而帶來的不確定性。

未來的路,註定不會平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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