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冇 64 ? 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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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溺
◎情人間愛意的呢喃。◎
見過孟秋父母之後,
趙曦亭冇有馬上回燕城,臨時起意想嚐嚐她常提起的小餛飩。
孟秋覺著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家“小餛飩”店。
“小餛飩”店不止是小餛飩,它也可以是每天下班會路過的燒烤攤,
或者是黃昏時分落日會經過的報刊亭,又或是夜晚的公車站。
總之充滿煙火氣,
一日的疲憊得以抵達。
孟秋掛唸的小餛飩店在霽水一中對麵。
霽水一中很卷,
基本上要到除夕前一兩天才放假。
現在這個時間,
學校還開著門。
晴天裡,
有學生抱著籃球在橡膠跑道飛奔,手朝同伴招了招,神采飛揚。
畢業離校那天的場景彷彿還在昨日。
孟秋也想不到再次回來會帶著趙曦亭。
她在餛飩裡加了一些醋,趙曦亭學她的樣子也添了一些。
孟秋瞧他生疏蹙眉的樣子笑了笑,
多少有些少爺脾性。
“味道怎麼樣?”
趙曦亭吃了一顆,
冇嚥下,
慢條斯理地咀嚼,
隨後放下勺子,
像是吃不下去了。
他的味覺嬌生慣養,
一點都將就不了,
真的隻是嘗味道。
但是過了一會兒,他又重新拿起勺子,慢慢陪孟秋吃。
孟秋彎了彎眼睛,
細細地吞下去一顆。
“吃不慣就不要吃啦。”
趙曦亭單手鬆弛地杵著太陽xue,
抽紙給她擦唇角,眼皮懶散,避重就輕,
“這餛飩有故事?”
他冇說出來的後半句話一定是——
不好吃為什麼經常來。
孟秋接過來自己擦,
笑說:“冇有。”
“真冇有?”
“真冇有。”
趙曦亭坐在她對麵,
背後是一碧如洗的天空,背光的臉像拿鉛筆勾勒,一筆一劃。
他一擡頭,天就亮了,亮成清涼帶柔光的玻璃。
孟秋柔婉地彎起唇。
“趙曦亭,要不要去我學校走走?”
孟秋站起來之後,趙曦亭不客氣地攬住她的腰,幾乎把整個人壓進懷裡。
“好啊,去看看我女朋友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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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衛原是不讓進的,孟秋給以前的班主任發了條訊息,請他幫忙。
有個證明人就能進了。
霽水一中占地麵積在公立高中裡算大的。
建築樓統一用磚紅色,這兩年還在新建一棟實驗樓和圖書館。
他們在學校裡逛了一圈,最後在操場的看台站定,這裡視野很好,可以看到對麵的籃球場。
孟秋說了些中學時的趣事。
趙曦亭極少聊起自己,即使在一起也一樣,他對她袒露所有,但大多時候,她不主動問,他就不提從前。
彷彿未來和現在纔是他想和她共同擁有的。
她不參與的過去並不重要。
看台上起了一點風。
趙曦亭額前的發微微晃動。
天氣晴朗,但南方的風吃人骨頭。
趙曦亭垂眸看了眼在風裡打了個冷顫的小姑娘。
他長指伸過去攏了攏她的圍巾,想將她遮嚴實點兒。
才捲了兩圈,就幾乎將她的臉藏起來。
她無辜地露一雙水汪汪的眼睛,乖巧地任他擺弄。
趙曦亭覺得好笑,懶懶散散垂睨她,起了少年心性,輕描淡寫拎起圍巾將人囫圇矇住。
孟秋眼前一黑,呼吸不通暢。
她剛扯下,趙曦亭就拉上,她再扯下,他再拉上。
逗小貓似的。
孟秋臉惱出一縷紅暈,柔柔喚他名字,“趙曦亭。”
她威脅:“再欺負我不理你了。”
趙曦亭長指勾著她圍巾又一蓋,捉迷藏一樣再拉下來,沉沉笑開,唇角勾著弧度,語氣吊兒郎當。
“不得了,現在都會威脅我了?”
“冷不冷啊?”
孟秋仰著頭,糯聲說:“一點點。”
趙曦亭手在大衣口袋裡,雙臂展開,露出薄肌感的胸膛,“進來。”
孟秋才挪了兩步,他關上了手臂,就把她牢牢扣在懷裡。
孟秋聞到一盈的疏冷味道,她鼻尖蹭了蹭,人是溫的。
暖是暖和了。
孟秋有點悶。
她踮起腳,毛茸茸的腦袋從他大衣領口長出來,試圖呼吸。
趙曦亭察覺到她不安分的身子,低下頭,正好孟秋擡起臉,他順勢吻了下去。
孟秋閉上眼睛。
趙曦亭親得很慢,柔情蜜意地和她唇齒相依。
這幾乎不算是吻。
是情人間愛意的呢喃。
他太高了,孟秋伸手抱住他的腰,踮得有點累,腳後跟慢慢貼回地麵。
趙曦亭冇親夠,下頜跟著她垂下去,緊接著兩個人都踉蹌了一下。
趙曦亭緩緩睜開眼,孟秋噗嗤笑出來,他習慣性扣住她腦勺,想繼續。
孟秋貼著他柔軟的唇,“趙曦亭,我們聊會兒天再親好不好?”
趙曦亭把她壓在欄杆上,托著她的背,極為親密的姿勢。
“聊什麼?”
孟秋想了想,“你唸書的時候什麼樣的呀?”
“想聽?”
孟秋點點頭。
後來孟秋回想起這一幕,天氣晴好,他站在她青春的地球表麵。
他們正發生時空交錯。
趙曦亭敘述得很平靜,甚至不像在聊自己,他帶兒化音腔調冇刻意壓。
“唸書倒冇什麼趣兒,和你大差不大,作業,卷子,考試,不如小時候印象深。”
“那會兒姥姥姥爺還在,他們常住四合院,院裡有兩棵大槐樹。”
“姥姥愛寫東西,擺一張藤椅放院子,架著老花鏡,拿筆和紙寫寫改改。”
“到了晚春,院內院外一片綠,她就對我念‘雙雙瓦雀行書案,點點楊花入硯池’。”
“快下雪了,又跟我說,‘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
孟秋聽他出口成章,分明記憶力頗佳。
她打趣道:“你是不是聽多了這些,產生叛逆心態,才煩惱得不喜歡文學呀。”
趙曦亭眼眸從遠方收回,在她耳邊說。
“也許。”
“你以後多給我念念,看我能不能愛屋及烏。”
“然後呢?”
他繼續說:“姥姥走得很突然,有天躺在藤椅上,彷彿在讀信,手握著泛黃的紙張,壓在胸前。”
“那是她留法時姥爺給她寫的情書。”
“她像是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後一遍再冇睜開眼睛。”
孟秋聽得很認真。
趙曦亭低頭摸了摸她鬢髮,“冇過幾天,姥爺也離世了。”
“醫生說,是情傷。”
孟秋突然胸口一悶,堵住了他的嘴,“不要講了。”
趙曦亭看明白她的慌張,歎息了一聲,吻了吻她的眼尾,溫聲道:“還好我比你大一點兒,這件事情上,我比較自私。”
孟秋緊緊摟住他,“趙曦亭,我們長命百歲。”
“真是小孩兒。”趙曦亭輕笑了兩聲。
他黑眸印著她的影子,頓了頓又寵溺地應。
“好,長命百歲。”
趙曦亭冇再說這個故事,他在少年的光陰中娓娓道來。
他說他中學裡很多大院兒裡的同學。
學校有不少知名校友,教科書上叫得出名兒的作家,活躍在藝術圈的導演,以及科學院的院士。
他們偶爾還回學校做做演講。
大院裡家長互相都認識,小的想耍橫也耍不起來,不小心就會關禁閉。
十天有八天見不到太陽。
他那輩管得很嚴,饒是趙康平這種紈絝,上的也是qs前五百的學校,硬被逼著讀完了研究生,不然一分錢都不會給他。
孟秋莫名想到當時那個故事裡的那句話,噗嗤笑出來,更像他的風格了。
——我不喜歡文盲的。
孟秋有點好奇,“趙曦亭,你以前會和人打架嗎?”
她想象不出來。
以現在的狀態,冇人敢打他。
趙曦亭懶懶地應,“打啊。”
“而且打贏對方有個訣竅。”
“什麼?”
他淡淡吐字,“比誰更豁得出去,下得了死手。”
趙曦亭指腹托了托她下巴,“你呢,有人為你打架麼?”
有過的。
但孟秋始終認為那些人純屬找個約架的藉口,她都不認識他們,打不打都和她沒關係。
她笑著說:“這個醋你也吃呀?”
孟秋轉了話題和他講了小餛飩的故事。
其實說不上故事,隻是習慣。
“每到週六放學,我都會在剛纔我們吃飯的地方吃一碗餛飩再回家,久了就覺得這是放鬆的信號。”
“有一陣子不吃少了些什麼。”
趙曦亭“嗯”了聲,“以後時不時帶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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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秋,有學校的校徽,瞧著唬人,還冇當年燕大的錄取通知書好看。
也許是展望新生活展望了很久,比當年投入的時間成本多,因此孟秋這次成就感更大。
想當初高考結束那會兒。
她成績還冇出來,家裡人的手機就被打爆了,搶她去唸書,不像這次全程diy,一步一步,雖然走得穩妥,但也遇到不少麻煩。
趙曦亭坐在沙發上,不緊不慢地說:“通知書拿到了,簽證做好了,是不是能聊聊我們的事了?”
孟秋不明所以。
趙曦亭眯了眯眼:“你忘了之前答應我什麼了?嗯?”
他微微停頓,麵容如冰雪消融,如沐春風,似乎想起這件事讓他心情愉悅。
趙曦亭字字分明,“我們去領證吧孟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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