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著病體求女主彆死 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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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子
據村中人傳,某一天深山裡突然出現了一座寺廟,那寺廟不知何時建成,也不知是何人所建,彷彿是一夜之間冒出來的筍子。
村裡人驚慌一陣,思索一番,又覺得是神仙顯了靈,更有甚者,還拿好香火前去求拜。
這廟宇新建冇多久,村裡的怪事也隨之發生,到了後邊,更直接成了那妖怪的老巢。
這山裡樹密石多,擡著轎子根本就上不去,最後也隻有半路丟掉這見鬼的儀式感了。
轎伕們則是紛紛露出了個毅然踏上斷頭台,正等著一刀子下來,後又突然得知被饒恕的表情,向著幾人作了個揖,就馬不停蹄地往山下逃去。
林祈安收回視線,望了眼麵前曲折盤桓的山路,一時無言。
這都是什麼事啊?!
肩上傳來充滿安撫意味的輕拍,林祈安回頭勉強給了風兮搖一個微笑。
妖怪還冇抓到,她自己都得折半條命在爬山這裡。
林祈安扯過手裡拿著的紅蓋頭抹了把頰上的汗,再度望了眼麵前的路,頓感心塞。
身側倏然伸出一直手來,抓住了她的手腕,隨即就是一道力氣拉拽著她往前麵去,一下就省掉好多力。
林祈安偏頭看了眼,第一眼見到的就是江榭辭耳畔那顆小小的紅痣,她端詳了一會兒,心底下放鬆了些,“謝謝你啊,大好人。”
江榭辭矜持頷首。
離寺廟不遠的距離,風兮搖略帶操心地叮囑他們:“進去後切記小心。”
話落便攜瞿尚離開,遊走在寺廟周圍。
林祈安一隻腳剛踩上階梯,就停了停,腳下是一片濕滑,“下雨了麼?”
這話剛問出來她自己也就否定了,走山路過來也冇見地上潮濕還是怎樣。
兩人俱是停住腳步,垂首打量著腳下的水跡。
黏黏糊糊的同時還伴隨著一點酸臭味,像是誰淌下來的口水。
想不明白,林祈安決定先走算了。
再往前踏一步,她又停住了,神情也是匪夷所思起來。
江榭辭:“怎麼?”
辦案查事最忌諱的就是隱瞞線索,哪怕是人可能產生的錯覺。
“如果不是我神誌錯亂的話,”林祈安保守回答道,“剛纔這石階動了一下。”
江榭辭眉峰輕聳,若有所思地看了過去。
“你先退開。”
話畢,他上前邁了一步,一隻腳用力地擰踩上去,他用的是十成十的力,石階應該受不住纔對。
江榭辭這腳剛下去,石階也倏然隨之變化,像一攤軟泥一樣陷了下去,變成柔軟的一片。
他動作很快,飛身從中越了出來,輕巧落到林祈安身邊。
石階水波一般起伏了陣,最後蛇一樣的蹦噠了幾下,又再次變了回去。
林祈安了一眼這寺廟,心想,這還挺怪的。
林祈安挪回目光,“算了,先進去吧。”暫且看看這裡麵賣的是什麼藥。
她剛剛伸出手想去推門,下一秒門就“砰”的一聲直接開了,迎麵而來的風擾亂了臉側的髮絲,門完全大開,像是迫不及待又等候多時的模樣。
這寺廟很小,供奉的也隻有一位,但是不是神仙就不好說了。
殿內幽暗昏黑,供台的位置亮著幾簇幽綠的火苗,火苗跳動閃爍。
供台上供奉的塑像非神非佛,而是一麵碩大的鏡子,兩人一進去對上的就是自己的兩抹,扭扭曲曲、模模糊糊的鬼影。
林祈安得承認,這麼個氛圍又加上這麼猝不及防的一下,那股鬼森森的涼意直沖天靈蓋,激起一身雞皮疙瘩。
然而林祈安怎麼也算是見多了許多稀奇古怪、怪力亂神的東西,怕是人之常情,快速冷靜下來又變成了一種能力。
她轉過頭正想和江榭辭說點什麼,然而下一秒她又哽住,僵愣在原地。
因為她的身旁空無一人,但是吧,鏡中的兩道身影又是實實在在的,所以,那是誰的呢?
涼颼颼的風從外麵一點點滲進來,吹的骨頭都是涼的。
霎時,所有精神開脫與自我安慰瞬間崩盤,林祈安幾乎冇有任何思考,她拔腿就跑。
我靠了!!
這一路竟也十足的順利,直到狂奔著出了廟宇大門,她也冇發現任何不對,然而這種情況下,這點不對反而是更大的不對,給不了人一點心裡慰藉。
寺廟外夜色如舊,似乎冇有什麼不同。
林祈安在外邊站了會兒,臉色發沉,心裡更加冇底。風兮搖她們是守在外邊的,可是現在她們冇有絲毫的動靜,這顯然不對。
往遠處望去,樹林層疊,黑黢黢一片,然而它們的形狀又很奇怪,樹上有凸出來的部分,像是掛著什麼。
下一秒,有什麼輕柔而冰涼的東西悄悄攀上的肩膀。
林祈安僵硬地轉過頭,看清人後才心下微鬆口氣,那是一張熟悉的臉。
不過這口氣鬆下去冇多久又再度被提了起來,就眼下來看,麵前這個人出現的時機也怪怪的,有些說不上來的感覺。
來人眉間微蹙,瞥過她的表情,問道:“怎麼了?”他長著和江榭辭一般無二的臉的人。
“……冇怎麼,總感覺周圍怪怪的。”
“江榭辭”付之一笑,寬慰道:“不用擔心,我會保護你的。”
林祈安凝視著他臉上的笑意,有些出神,過了許久她才慢慢點了下頭,隨後移開視線,向周圍掃視著。
不是哥們兒,你裝也裝得像一點吧。
江榭辭笑起來時是會有兩個淺淺的笑窩的,然而麵前這個人卻是冇有的。
不過就目前看來,還是不要把話挑明瞭好,先看看麵前這個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東西究竟要做些什麼。
“江榭辭”看向不遠處的密林,似剛發現一般,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隨後又提議道:“那邊似有異,我們去看看吧。”
林祈安冇什麼表情的從他臉上掠眼掃過,“……好啊。”
江榭辭很快就發現自己和林祈安走散了,他眉心皺痕加深,心裡冇有來生出些煩躁,開始一言不發地往外抖著冷氣。
赤蝶如同盛開的紅色鮮花,又像綻放的煙花,數不清地從江榭辭身邊飛遠去。
似有所察覺,江榭辭側首,神色間是藏不住的煩躁。
隻見一道熟悉的身影朝著自己奔跑過來,“江榭辭!”她似如釋重負一般,“終於找到你了!”
江榭辭垂在身側的手指輕輕點了一下,冇說話。
“我猜那麵鏡子定然有鬼。”她自顧自地說道。
江榭辭仍然冇吭聲。
“林祈安”望向他,疑惑,“你怎麼不說話?”
“冇有,”江榭辭輕輕笑了下,“你有什麼高見?”
“我還冇什麼頭緒,不過剛纔我從那邊過來的時候,發現那片林子好像不大對,我們過去看看?”
他唇邊的笑窩若隱若現,答道:“好啊。”
夜風呼啦啦吹過來,吹得衣袍翻飛。
林祈安勉強對轉頭過來的人笑了一下,藏在袖中的手卻暗暗動作。
她手上乖巧躲著一隻赤蝶,用作她和江榭辭聯絡,林祈安碰了碰上麵的觸角,有規律地點了三下,不太確定對方能不能會意。
誰知下一秒,赤蝶長長的觸角捲了卷她的手指,也上下輕點了三下,傳來陣陣瘙癢的觸感。
林祈安心下有了點底,不過對方也隻是傳來訊息而冇有說話,大概他那邊也有什麼變故。
前麵的人停下了腳步,林祈安收迴心神,整理好神情,擡眼,隨即又倏然愣住。
那片模糊而又有些怪異的樹木終於清楚地剖開在麵前,樹頂上原先似旗又似幡的也終於清晰地呈現在眼前。
那哪是什麼旗幡,竟是被完整的人皮,血淋淋地掉在樹杈上,血跡一直從樹乾上流下來,像是蜿蜒扭動的毒舌,在地上淌成小小的水窪。
其數量尤為可觀,入目的一片的樹上都是,種類也極為豐富,老的少的男的女的,也能在裡麵找個齊全,像一場怪誕的展覽。
林祈安膽子再大也冇見過這種場景,更何況她本就不是什麼膽大的人,她當即就捂住嘴,微勾著身子往旁邊側去。
“江榭辭”披著他略顯怪異的微笑,聲音顯得涼幽幽的,“這真是喪心病狂啊……”
林祈安捂著嘴冇應聲,然而臟話已經刹不住車在心裡狂飆了。
“不過——”他的聲音忽然激動起來,眼底劃過幾分癡狂,“這的確是一副偉大的傑作啊!”
林祈安頓住,轉而看向他,暗道不妙。
你現在是裝都不裝了?
“你早就發現了吧?”他緊盯著林祈安,麵上麵無表情,眼神卻又十足地狂熱,鬨鬼似的驚悚。
林祈安輕咽口口水,竭力平靜,“發現什麼了——你這話好怪。”
她幾乎全身緊繃,手下準備著時刻往外掏東西。
麵前的不知道什麼東西的東西衝著她微笑,要是那笑冇有一直裂到後耳根就好了。
像開西瓜一樣,他的頭裂開均勻的裂縫,翻皮套袋子一樣,變成一張怪物的臉。
他的嘴像是螳螂的口器,皮膚也是凹凸不平,像兩棲動物的皮膚,冇有頭髮頭頂部卻凸起來形成細長的條狀,如同蠕動的細密海蛇,但偏又有人的一些特征。
這副鬼樣子簡直超越人類想象的極限,集世間醜物之精粹,給人以極大的震撼感及衝擊力。
能有這樣隨心所欲的長相,當是魔族無疑了。
這對視覺是個挑戰,於精神是個叫板,林祈安無法言說此刻亂七八糟的心情,至少她下意識說了句“我靠”。
那魔物很以彆人的恐懼為喜,見她這個反應,也是哈哈大笑。
他上下掃視著林祈安,頭上的長條觸角和著他點頭的動作一道鼓動,“我很滿意你,我會讓你成為我得意的藏品。”
“還有那幾個小子,都很不錯。”
魔物的聲音像是發黑腐爛的臭沼澤,粘糊而噁心。
話音剛落,他頭上的頭條驟然伸長,尾端生出尖刺,遊蛇似地朝著人席捲而來。
那尖刺看上去就銳利非常,捱上人了還不得紮個對穿,然後死相淒慘。
下一秒,尖刺碰上一道金黃色的透明罩子,猛地被彈了回來。
很快魔物臉上出現錯愕的表情,雖然他那張臭臉看不大明顯就是了。
趁著他失神的這段時間,林祈安撒腿就跑,百忙之中還朝他比了箇中指。
這神龜甲可算是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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