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環外的女人們 163
夢想落地開花的前奏
唐雲舒的動畫電影在春節如期上映了，正像大家所預料的一樣，他筆下的人物受到了熱烈歡迎。
過年期間，人們談論得最多的話題不是春晚，而是：“那個犟種小孩的片子，你去看了嗎？”
電影票變成了搶手貨，發行方見狀，立刻宣佈金鑰將延期一個月，以滿足市場的需要。宣傳語鋪天蓋地--讓我們陪你走過寒冬，走向春天。
舉目望去，到處都是唐雲舒電影的海報和視訊。陳青暗暗提醒肖筱：“唐總這下身家可是暴漲，你記得看嚴些。”
收到這資訊時，肖筱正在和爸爸媽媽一起吃飯。她並沒有對爸爸媽媽透露過多關於唐雲舒的訊息，但他們已經從報道裡瞭解到唐雲舒取得了怎樣的成功。他們期待又緊張：“小唐有說過上門見我們的話嗎？”
肖筱氣定神閒：“過年前他提過，我說還沒到時候，讓他回家找他媽去了。”
肖筱媽媽急了：“你這孩子，怎麼這麼說話啊！人家主動提出來，你怎麼就這樣推了。”她催著肖筱掏手機：“假期還有幾天的時間，你跟他說，我們非常歡迎他來吃飯。”
肖筱乾脆放下筷子：“這是我的事，你們就不要過多參與了。時間到了，我自然會告訴你們。”
媽媽還想說什麼，被爸爸製止下來。他看著肖筱，認真地說：“男女對婚姻的態度和想法是不一樣的，你如果考慮清楚了要和他在一起，那就早點做決定。”
這些話，肖筱從各個渠道聽了無數次。她也很清楚，隻有最關心她的人才會這樣勸自己。所以，雖然心裡有萬千種情緒，肖筱還是乖巧地不發一言，連連點頭。
到了傍晚，唐雲舒的視訊過來了。他看起來心情很不錯，穿著一件大紅色的毛衣，臉上也格外滋潤，散發著一種彆樣的光彩。
肖筱知道，這就叫做紅氣養人。她說了一通恭喜的話，唐雲舒很受用，開心笑個不停：“現在我有資格去見你爸媽了吧。”
肖筱心卻沉了一沉，她猶豫了一會：“你彆介意，是我還沒做好準備。我們在等一等吧。”
唐雲舒也不好再說什麼，兩個人閒聊幾句就匆匆掛了線。肖筱心裡想的事很多，不等假期結束，她就返回上海。肖筱莫名有種預感，她的工作即將發生很大的變動。
果不其然，不到兩天，總公司的老大就聯係了她。
“肖，據說你和唐導演很熟，是嗎？我們想爭取他電影的海外發行權，你可以牽線嗎？”
肖筱本能地拒絕：“他和他的團隊應該有自己的計劃，我也從不過問他的工作。抱歉，我可能做不了什麼。”
老大不肯放棄：“你們中國有句古話，說舉賢不避親，就是Promote
people
on
their
merits
without
nepotistic
considerations。我們公司的實力擺在這裡，你可以公正客觀地評估，是否可以打動唐導演和他的團隊。”
他又看看肖筱：“作為上海團隊的leader，你要站在更高的層麵去思考問題。於公於私，這都是一個好的合作機會，難道不是嗎？”
肖筱語塞了。她非常清楚，唐雲舒的電影投資巨大，背後的各個資本方都是行業大鱷，不可能等到今天還沒想過海外發行的問題。老大在行業浸潤多年，他也不可能天真到以為這樣一部製作精良的電影沒有承接的發行公司。他想要的，更多的是自己的態度。
老大繼續：“我們在中國大陸設了兩個辦公室，你也知道，疫情之後每家公司的日子都不好過。我們也在綜合評估這兩個辦公室並存的意義和效果。坦率地說，從我個人角度，我認為上海更商業化一些，而北京的文藝氛圍更濃。當然，這隻是我的一麵之詞，我也隻是私下和你分享一下對這個問題的看法。”
肖筱的身子控製不住地發抖，她難以想象，如果那個金發碧眼的男人是站在她眼前而不是和她隔著螢幕相對，她會不會做出什麼衝動的行為。
老大是個中國通，他知道什麼時候該收攏人心，什麼時候要隔山打牛，更熟練地操作殺人誅心、一劍封喉。
他很清楚肖筱最在意的是什麼，他在肖筱的底線上反複橫跳，就是想刺激肖筱，看她最終會不會向他投誠、完全屈服並聽命於他。
肖筱最開始就預料到自己是一隻進入了猛獸叢林的幼崽，此時她更感覺自己已處於血盆大口之下。
她用力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您的意思是，上海辦公室倘若不積極表現，可能會被北京辦公室取代？”
肖筱知道自己這麼問既愚蠢又顯得很沒有風度，但她還是問了。
對麵明顯愣了一下，旋即又掛上標準的商務笑容：“肖，你太敏感了，我可從來沒這麼說。我看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最近太累了？要多注意身體。你們不是有句俗語嗎，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肖筱不想再浪費時間和他掰扯，說了句謝謝關心就匆匆掛了線。她在心裡暗暗地罵：“洋鬼子，你居然敢用這些招來對付我。你可彆忘了，當年我們老祖宗用小米加步槍就把你們打得落花流水、落荒而逃。”
罵了一大通，肖筱的氣也消了一大半。但她冷靜下來，不得不認真思考眼下的困境。
公司的業務發展確實不及預期，這不是僅憑肖筱一個人的力量就可以改變的客觀事實。外麵也有獵頭在聯係肖筱，讓人心動的那幾個好機會都在北京。
肖筱依然沒有采取任何行動，一來她捨不得自己已經付出的那些努力，二來她也想看看自己的極限在哪裡。
肖筱並不畏懼困難，相反，她很享受與狼共舞的刺激。那種血脈僨張、激素爆棚的感覺讓她的心跳得更劇烈。
但是，一牽扯到其他人，尤其是這個人還和自己有親密關係，肖筱堅定的心就不由猶豫了。
除此之外，肖筱還有一絲不願公之於眾的隱秘想法。和唐雲舒不在同一所城市裡，就算他在行業內再如何春風得意，肖筱總覺得自己還是和他完全獨立的。偶爾被旁人喚作“唐總的女朋友”，肖筱也不過一笑了之。
現在，自己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砧板上的魚肉，唐雲舒是觸手可得的救命稻草。然而，肖筱還不想向他求助，甚至都彆願讓他知道自己的處境。
鬱積於心的焦慮和怒火讓肖筱坐立難安，她拉上姐妹們喝下午茶。
肖筱把眼下的情況悉數告知，連她心底最難以啟齒的糾結和不甘也說了個痛快。她環視一圈：“你們說，我該怎麼辦纔好呢？”
吳迪幫她分析：“我覺得你是被完美的、獨立女性人設給圈住了。你這份工作做得並不開心了，而且領導的格局也有限，你完全可以去看看更好的機會。但僅僅因為那樣的新天地在你男朋友的城市裡，而你又不想被彆人誤以為你是借他的力，所以你才猶豫不決。說實話，你難道不覺得你是作繭自縛嗎？”
李楊也點頭：“感性和理性不必要對立和衝突。既然客觀事實告訴你北京是眼下更適合的城市，你就可以考慮過去啊。”
肖筱輕輕喝一口咖啡：“他會不會就此認為我也不過是個普通女人，看到他起來了就上趕著去舔他？”
大家都笑了：“你要不是肖筱，他可能會有這樣的想法。可是你就是肖筱，他如果還有這麼幼稚的想法，就說明他還沒有弄明白你有多麼優秀。”
尹思楠也說：“北京的哪些機會很不錯，如果我是你，我會慎重考慮。說不準，他以後還是專攻內容，而你在版權和出海方麵會讓他如虎添翼。他是個聰明人，一定不會看清你的。”
雖然大家很捨不得肖筱離開上海奔赴其他的城市，但大家都非常客觀地幫肖筱分析利弊。經過權衡，肖筱最終決定北上。
肖筱選擇了一家覆蓋全產業鏈的綜合電影公司，她依然負責版權和國內外發行工作。等她把一切安排妥當，她才告知唐雲舒，以後兩人就可以在北京城裡共同進步了。
唐雲舒自然喜出外望，可惜在見識到了肖筱的工作狀態後，他才發現肖筱居然比他還要忙。但他也樂於看到肖筱為了自己喜愛的事業而拚搏的樣子，他說這纔是最本色的肖筱。
麵子是彆人給的，臉是自己賺的。肖筱的專業能力很快得到了認可，新公司的資源和平台也是實力強勁，很快就發展了一批新的客戶。唐雲舒的工作室自然也在其中，他摟著肖筱，笑個不停，說這就叫做被套牢。他的人、他的身體和他的事業，都被肖筱收入囊中，不得不服。
丁超和薑玫回國探親，落腳在北京，肖筱喊上陳青和唐雲舒，五個人組了個局見一麵。幾杯酒喝下去，十多年的時光都像流水似的不可追了。
丁超紅了臉，又笑著說起和肖筱去人家辦公室裡搶伺服器的往事。“當時我就在想，這個小姑娘，明明長得像個年畫娃娃，動起真格來，還真有俠女的風範。我沒看走眼，肖筱果然如自己所想，成了行業內的頂尖專家，我們就期待著她早些把民族文化發揚光大，帶到世界的每個角落去。”
薑玫和肖筱相視一笑，默默碰一下杯。
陳青和唐雲舒也跟著笑：“超，你在洛杉磯好好乾，你就等著，我們和肖總一起，會很快讓你在好萊塢看到中國生產的最高規格的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