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環外的女人們 045
場麵、體麵、情麵，麵麵俱到
薑玫的假期餘額告急，在上海呆了幾天後回家陪爸媽，再給肖筱發訊息，已經是在去機場的路上，說著道彆的話了。
肖筱莫名很捨不得，提早預約了薑玫下次回國聚會的安排。那邊哈哈大笑：“你想得可真遠，實話實話，我都不知道下一個假期是不是還能有時間回來。”
薑玫該準備畢業了，就像她吐槽的，論文是地獄級彆的難度。她的師兄師姐裡，博士讀了八年都沒把論文寫好的大有人在，文憑沒拿到手，兩個孩子倒是都可以打醬油了。
肖筱也跟著笑，說的話卻真心實意：“彆人怎麼樣，我不知道。但對你，我有絕對的信心。我隻是在想，你的目標是優秀論文還是傑出博士。”
那邊認真了些：“衝著你這麼看得起我，我也得加把油了。再約啊！或者你來這，我帶你體驗一下資本主義的燈紅酒綠。”
肖筱不是沒想過，但眼下確實抽不開身。她和薑玫再說幾句，約定誰先有時間就先飛去對方身邊。
兩個人明明是通過丁超才認識的，這下似乎又完全把他排除在外了。親親熱熱又膩膩歪歪，顯得丁超既多餘又無用，想想也覺得好笑。
聊完了這些，肖筱還是得把所有的時間和精力先聚焦在工作上。
那家小公司的生命力真是極其頑強，好多次當肖筱她們都以為快要乾翻它的時候，它突然就滿血複活遍地打滾，讓人又恨又敬，不得不服。
算起來，這場漫長的對決已持續快三個月了。三個月的時間裡，遊戲可以出好幾個新版本、股價可以起伏變化波峰波穀、連星月財報都可以準備新的季度資料了，偏偏隻有它像是被施了咒語一般，遲遲走不到終點站。
肖筱也感覺到，陳青對這個案子的態度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最初，陳青臉上一副不立刻把對方送進監獄不罷休的表情；後來，隻在每天的工作彙報時要求瞭解最新的動向；這幾天，如果肖筱不主動提及，陳青幾乎都不會問起有什麼進展，好像已經把這件事完全拋諸腦後一般。
雖然心裡有很多疑問，但肖筱還是認真準備著各項材料。她知道，老大問不問自然有老大的道理，但她做不做就是自己的事情了。
萬一什麼時候被要求彙報最新情況而她手忙腳亂，那就是她工作不力。為避免被扣上這樣一頂大帽子，肖筱依然矜矜業業。
這天肖筱依然忙著處理各項工作，突然OA跳出來，是丁超轉過來一個連結。肖筱開啟，頁麵緩緩呈現，裡麵的內容是那家公司的兩位創始人已經取保候審，各自回家了。
肖筱一時不知道該作何評論。她事先沒收到任何訊息，更不知道陳青有沒有做過什麼動作，看著那對話方塊，她思索片刻，隻好打出一個問號過去。
丁超立刻回話了：“看來你也不知道是不是還有什麼內幕。就這樣吧，我們該做的、能做的都做了，問心無愧。”
肖筱從字裡行間看出丁超的不甘和煩悶，她想緩和一下氣氛，就拿出自己最輕鬆的口吻：“咋的呢，超哥還有啥指示，我來執行。”
對話方塊上顯示“對方正在輸入......”，肖筱等了半天也沒看到一個字傳過來。最後，丁超隻說：“中午一起吃飯吧，今天超哥心情不好，你請客。”
跟著丁超吃了無數次大餐，這一頓卻吃得食不知味。丁超拿著一罐啤酒，動幾下筷子就仰頭灌一口。
“超哥，下午還要上班呢，你這是乾啥啊！”肖筱開啟一聽可樂放丁超手邊，順勢想把那啤酒搶過來。
“這才幾度啊，跟喝飲料有什麼區彆。我也沒喝多少，有分寸的，你彆瞎操心。”丁超說話很利索，看起來那麼一點酒精確實對他毫無殺傷力。
“是不是薑玫姐走了，你不痛快，所以借題發揮，要我錢包放血啊？”肖筱故意這麼說，想轉移話題。
“胡說，你超哥是那種人嗎？”丁超抬眼看看肖筱，“真想敲你竹杠，最少也得東方明珠起步吧。這裡，配得上肖總的身份？”
說話間，丁超拿起手機就把賬給結了，肖筱怎麼搶都搶不過。
丁超又猛灌一大口，臉上掛著一絲悲哀：“我就是有點想不通，小嘍囉的命也是命啊，怎麼能這樣呢？”
因為針對的是前同事，丁超最近被很多人孤立排擠，這件事肖筱早就知道。其實，她自己也感覺到異樣的目光，但因為有CEO助理這個身份和陳青的支援做保護，沒人敢直接對她發難。
前麵丁超總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樣，該吃就吃，該睡就睡，肖筱就想當然地以為他天生皮糙肉厚，這件事傷不了他分毫，現在看來，肖筱真是太想當然了。
肖筱很抱歉，也很坦誠地說，她其實也就是個執行的人，如果她聽到什麼說法，一定會提前告知丁超。
丁超擺擺手：“彆提這個，我都清楚。我們就是一道菜，彆錯以為上了席，就成了座上賓。”
肖筱看丁超臉色暗淡，擔心地問：“超哥，你彆這樣，我看著瘮得慌。你聽說了什麼就直說，我都可以接受的。”
丁超直直地看著肖筱：“我說什麼，我能說什麼？老大要人乾活，我就乾唄；被人家罵是走狗，我就裝沒聽到唄。還能怎麼樣！最好笑的是什麼呢，查到後來，發現有查不起的人，這件事就要悄無聲息的結束。那我們算什麼了？”
肖筱聽得雲裡霧裡：“超哥，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啊？什麼查不起的人啊，跟星月還有關係嗎？”
丁超歎口氣：“你啊，還是太年輕了一些。老大們是想要麵麵俱到的，場麵、體麵、情麵，缺一不可。我們就當是演了一場戲吧，場麵都做足了，也維護了星月的體麵。這情麵上的事，我們根本夠不著，就由老大們一笑泯恩仇吧。”
一道閃電在肖筱的腦子裡劃過。她突然想起，那家小公司的股權架構很簡單，她當時匆匆瞄了一眼就放到一旁了。但在後來的很多時刻，一個名字反複出現在各個檔案裡。
現在，很多斷斷續續的片段連在一起，肖筱腦子裡出現一張完整清晰的畫麵：那個名字，也赫然在小公司的股東名單裡。
丁超看著肖筱的臉色變化，猜到她也明白了什麼。
他繼續喝一口啤酒，但語氣已經平和了很多：“打工，不僅要出賣時間和體力，也要為老大們維護人情世故。你想做智慧財產權法的專家，將來會遇到的類似場麵隻會更多。這一次，就當做提前練習，熟悉一下手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