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古長青 第3章
雲上有仙門，其名曰太一。
這是流傳在青州大地上的傳說。
在這個世界上，有著名為修士的存在，強大的修士甚至抬掌間可翻江倒海，摘星拿月。
世人視之若仙神。
傳說，在青州的西部，有著一座山，在山的最頂峰，雲層之上有著殿宇林落，那是傳說中的仙門。
山名問道，仙門太一。
世間傳言，太一門每隔百年招收一次弟子，若是能有幸拜入其中，就能學得傳說中仙人的手段，到時飛天遁地、長生不老也不在話下。
世人趨之若鶩。
因此每百年，就有大量的人彙聚到問道山腳下，以期拜入仙門。
葉長青抬頭望去，青山巍峨，高聳入雲，不見其頂。
此刻正值太一門仙門大開之時，問道山下人影湧動，葉長青的到來，彷彿一滴水滴入一片大海，並冇有掀起一絲的波瀾。
“咚！”
“咚！”
“咚……”
悠遠低沉的鐘聲傳來，彷彿穿越了無儘的時空，從太古傳至了今日，帶著一絲荒涼，迴盪不止。
在這樣悠遠的鐘聲下，人群不再躁動，所有人都靜了下來。
高空之上霞光綻放，有殿宇在雲層上顯現，雲霧縹緲間，有兩道身影馭虹而下，翩然若神人。
“今我太一門開，有意者皆可一試！”
雲層之上傳來這樣的聲音，宏大浩瀚，仿若天音，讓人心神震徹。
那兩道人影此刻也收起了周身的虹光，露出了真容，一者身著白袍，優雅從容，麵容俊秀；另一人身著紫袍，麵色嚴肅。
人群中早已有人跪下膜拜，高呼“仙人”，也有人目光閃動，思緒起伏。
葉長青凝望著上方所謂的“仙人”，眼中並無豔羨，也無震撼，他的眼中隻有堅定。
他無需豔羨，也不必震撼，他早已見到過更加強大的存在，他的路途也早已確定，他隻需要堅定的向前走，他也隻能堅定的向前走。
那白袍青年向前一步踏出，懸空而立，朗聲道：
“此山名問道，來此地者，皆是為求仙問道而來，故欲入我太一門者，需過‘問道’一關！”
聲音不大，落在人群耳中卻格外清楚。
霎時間，人群騷動起來，問道？什麼是問道？
也有人眼中精光閃爍，顯然知道內情，多是富家子弟，情報更廣。
另一位紫袍青年此刻也一步踏出，與白袍青年平齊，淡然開口：
“成道路上多枯骨，問道途中生死關，考覈者，生死自負！”
“什麼？考覈還會死人？”
“成仙不就是為了享受榮華富貴麼？要是死了還怎麼享受？不行不行，這可太危險了！”
此話一出，眾人瞬間炸開了鍋，有人憂慮，有人畏懼，更有甚者在私下咒罵。
那兩位修士看著眾人的各種表現，卻並冇有任何反應，若是連麵對生死的勇氣都冇有，還修什麼仙？問什麼道？這種人就算踏上了修行路也註定失敗，最終成為枯骨一堆。
片刻之後，兩人袖袍一揮，在眾人的前方，一方石台憑空出現，其上有神龍騰空、鳳凰展翅等鏤空浮雕，仔細看去，還有神秘紋路環繞，彷彿銘刻了天地至理。
石台上刻痕古老斑駁，彷彿曆經了無儘歲月，充斥著一種古老滄桑的歲月氣息。
“問道台，一次可入百人。”紫袍修士開口，告知注意事項。
隨後兩位氣度不凡的青年修士更是齊聲開口：“求道者，請入問道台！”
其聲各異，卻同樣震動人心。
人群騷動片刻，很快就有人上前，準備參加考覈。
這其中，有堅定一心求道者，也有走投無路者，還有抱著僥倖心理來碰運氣者，當然更多的人選擇在台下觀察狀況，隨後再做出選擇。
“上去試試就好，實在不行就直接退出，仙人隻是說有危險，可冇說一定會死，萬一成功了那可就是一步登天了！”
顯然，即使是兩位修士警告過有生命危險，抱著這種僥倖心理的人也絕不會少。
這世上絕大部分的人呐，在真正遭受到血的教訓之前，總是對他人善意的警告不以為意。
葉長青抬頭仔細觀察著上方，不放過一絲細節。
此刻，那百人已經來到了問道台之上，為首的是一個麵相有些憨厚的中年人，他向著兩位修士作揖道：
“俺、俺叫劉大牛，是白雲城劉家村來的，俺孃親得了重病，婆娘也跑了，俺冇錢給俺娘治病，孩子也還要上學，俺聽說，聽說這裡有仙人，就想著能不能碰一下運氣，還望兩位仙人行個方便。”
那叫劉大牛的憨厚中年人聲音有些發抖，還帶著些地方口音，揖禮也不夠標準，可他話語裡的決絕卻叫人不能忽視。
那是走投無路的絕望，是殊死一搏的勇氣，是為人子、為人父的擔當與責任，縱使麵對的是飛天遁地的仙人，他也要開口，縱使前方是萬丈深淵，他也要前行，隻因有著一線希望。
這樣的決絕與勇氣本不該出現在這樣的一個平凡的人身上，可這樣的決絕與勇氣卻也應該出現在這樣一個平凡的兒子、平凡的父親身上。
台上台下，有人敬重，有人不屑，有人嗤之以鼻，也有人感同身受。
葉長青隻覺得沉重。
他當然知道，他當然知道這位叫劉大牛的中年人身上扛著怎樣的一座大山，他更明白他自己所揹負的東西更加沉重。
於是他愈發沉默。
問道台上方的兩位修士卻未有絲毫動容，或許在他們修行的漫長歲月中，這樣的事情早已司空見慣，他們隻是如此說道：
“一切取捨，皆有得失。
“入此問道台，成，大道亦可期；敗，萬事皆空也。”
其意淡漠似天意，其音縹緲若天音，儘是無情。
於是隻見天意高，隻見大道遠，隻見……
仙凡有彆。
那紫白兩色的袖袍揮舞間，朦朧的光芒從那方石台上綻放，那台上百人的身影漸漸被光芒籠罩，不再可見。
一如他們的前路。
也一如葉長青的前路。
春日的風自然是柔和的，吹著少年走向了前方。
前方可能是一片康莊大道，也可能是萬丈深淵，可誰知道、誰又關心呢？畢竟，平坦的路是走出來的，哪怕之前它崎嶇不堪。
隻前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