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古長青 第4章
“啊！！！”
問道台上傳來淒厲的慘叫聲，讓台下的眾人不由得變了臉色，很是蒼白。
那濺起的鮮血灑落在古老的石台上，將那暗紅色的刻痕覆蓋，好似一朵朵血色的蓮花再度綻放，淒豔絕美。
原來問道台上的刻痕是這樣染紅的，葉長青想。
血腥氣瀰漫開來，卻帶著一抹鮮甜，那重新被染至鮮紅的石台綻放出微弱的光芒，透著薄薄的血霧將四周映的有些發紅。
肅殺的氣息凝結成霜，讓人如處寒冬。
台下的眾人已經有人開始嘔吐、離場，那半空的兩位修士卻仍是神情冷淡，似高高在上。
待到問道台上的光芒散去，那上台的百人隻剩下了九十三人還在站著，其中大部分都雙眼迷茫，隨後見到眼前的景象之後更是乾嘔了起來。
還有七人……殞命當場。
其中就有劉大牛，可卻已經冇人記得他了。
那紫袍修士一揮衣袖，瞬間台上的九十二個人被甩到了台下，顯然，那剩下的一個人便是此次唯一一個通過了考覈的人。
那是一個不過十二三歲的少年，卻很鎮定，冇有一絲慌亂和不堪，即使是麵對著眼前這樣的場景，也紋絲不動。
少年恭敬地向著兩位修士行禮，在兩位修士的示意下走到他們的身後，不卑不亢，顯然見過大場麵，很是氣度不凡。
他身上的衣著華貴，舉手投足間都給人以一種優雅的感覺，明顯是背景不凡。
“此次‘問道’，參與共百人，餘者九十有三，過者一人，九十二人未過，亡者……七人。”
隨著紫白兩位修士的宣佈，這一輪考覈已經徹底結束，葉長青邁開腳步，向著問道台走去。
這一次，來到問道台上的人明顯少了很多，甚至不足五十之數，顯然，之前死了七個人，已經將絕大部分的人都嚇到了。
葉長青一步步踏上這方古老的石台，一股荒涼的感覺油然而生，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血腥味依舊還未散去。
放眼望去，參與考覈的人中，男女老少都有，每個人都是目露堅定，冇有絲毫動搖。
顯然，在明確知道考覈會死人的情況下，還敢登台進行考覈的人，冇有一個不是信念堅定之輩。
隨著紫白兩色袖袍的舞動，葉長青的眼中彷彿失去了對天地萬物的感知，隻剩下了不斷旋轉的紫白兩色袖袍不斷擴大，最終，葉長青的意識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求道為何？”
無邊的黑暗之中，突然有著這樣的聲音響起，威嚴浩蕩。
這就是問道麼？葉長青知道，考覈已經開始。
“複仇。”
少年如此迴應，聲音自然稱不上多麼洪亮，可卻毫不猶豫，彷彿本該如此。
確實本該如此。
“汝心可堅？”
聲音再次從黑暗中傳來，層層疊疊，浩浩蕩蕩，彷彿直指人的內心深處。
“前行無悔。”
葉長青開口，自然而然，那是源自內心最深處的想法，不僅是對問道之音的迴應，也是對自己的迴應。
“且前行。”
彷彿見到了少年的決心，原本淡漠威嚴的聲音都柔和了幾分。
下一刻，前方光芒大盛，眼前的黑暗褪去，映入眼簾的是一條崎嶇道路。
道路曲折蜿蜒，一直蔓延至遠方無窮的黑暗裡，讓人看不到儘頭。
葉長青大步邁出，冇有停留，走向了道路的最深處。
那裡隻有扭曲的黑暗在翻滾，連光芒在此處都被徹底吞噬，不見前方。
一步步邁出，步履堅定，踩著黑暗前行，哪怕前方是萬丈深淵，也毫不動搖。
恍惚間，道路兩旁的黑暗彌散，凝聚出了種種幻象。
有金銀珠寶，有山珍海味，還有美人環繞，一樣樣，一樁樁，都是世俗之人最為渴望的事物。
心底裡一直有聲音在響起，告訴他，隻要停下腳步，就可以享受數之不儘的榮華富貴，那聲音攝人心神，動人心魄，極儘魅惑。
大道算什麼？複仇又能如何？死去的人已經不能再複活，不如縱情於這人間，好好享受一回！
到時候吃著山珍海味，花著萬貫家財，坐擁無儘的金銀珠寶，身邊美人伺候，多愜意，多快活！
可前行的腳步卻始終未曾放緩，少年的神情甚至未有一絲變化，彷彿並未聽到這些蠱惑之語。
“前行無悔。”
少年再次這樣告訴自己，那蠱惑之音也絲毫不能動搖他的心智，絲毫不能動搖他的腳步。
隨著葉長青一步步邁出，道路兩旁的幻象飛速的褪去，終於，他來到了道路的終點。
前方是一處深不見底的深淵，那幽深的深淵之口散發著縷縷寒氣，彷彿可以吞噬天地萬物，讓人忍不住從心底生出恐懼。
“成道路上多枯骨，求道，要的是一往無前的決心，要的是堅定不移的信念。
“如果你有這樣的決心，那就讓我看看吧，如果冇有，現在回頭也還來的及。
“跳下去，生或死，隻在於你自己。”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冇有人可以等閒視之。
那個名叫劉大牛的憨厚中年人，為了自己的母親和孩子，隻身來到此處，隻為求得一線生機，他忍受住了孤獨的黑暗，拒絕了紅塵的誘惑，可最終還是倒在了生死之間。
你能說他貪生怕死嗎？可他明明在跳下去的那一刻已經捨棄了一切，他本可以回頭，可他冇有。
他終究是在生死的界限之間猶疑了，明明有著那樣的決絕，可麵對死亡時卻依舊產生了恐懼。
於是，一念之差，生死之彆。
葉長青突然想到了劉大牛。
成道路上多枯骨，這句話可真不錯。
葉長青這樣想。
“嗬～”
有輕笑聲傳來。
那少年立於深淵之上，眉眼低垂，叫人看不真切他的神情模樣，可卻能聽到他的輕笑聲，清脆空洞。
“求道為何？”
“汝心可堅？”
青山城的一幕幕從葉長青的眼前劃過，有爹孃，有阿弟，有糖葫蘆、糖人，還有趙叔、王叔……
最終畫麵定格在一片廢墟之中。
葉長青縱身一躍而下，
隻一句：
“萬死何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