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古長青 第5章
“好一個,萬死何辭!”
一處空曠廣闊的殿宇內,鬚髮皆白的老道於那白玉台上跏趺而坐,唇齒未動,卻有聲音傳出,似是讚歎。
花白鬚髯略微飄忽起落,隨著呼吸的節奏自然而然地起伏波動,頗有一種道法自然的感覺。
道人雙眸緩緩張開,一道白光閃過,霎時間,整個殿宇內都仿若亮如白晝。
這大殿之內空間雖然廣闊,卻也並不豪奢,既無雕梁畫棟,也非珠宮貝闕,無有華麗裝飾,底下白玉鋪成,放眼望去,隻幾方玉台而已。
此刻那為數不多的玉台卻是滿座,在那殿宇正中之處,一方水鏡懸立,玄光映徹,其中顯現出的卻正是那問道考覈的場景。
畫麵定格凝聚,少年縱身躍入深淵,眼中心裡儘是堅定不移,一句“萬死何辭”在大殿內隱隱迴盪,彰顯著其人的意誌與決絕。
“此子道心堅決,意定神固,我太一門,今日卻是得瞭如此良才美玉,真真好一個求道真種子。”
一方玉台上,有人讚歎擊節,不吝譽美之詞。
其人豐神玉秀,俊逸出塵,此刻嘴角微微勾起,立刻便顯露出幾分灑脫不羈的意味來。
殿內氣氛肅穆沉靜,此時更是隻有其人擊節讚歎之聲傳蕩,興之所至,性情流露,如此而已。
“大道之行,在始在終。
“此刻如何,卻不代表著以後也一定如何。
“我太一門與之其他諸般門派不同,其餘諸般門派收弟子門人,看的是天資出身,而我太一門,注重的則是心性意誌。
“能過問道一關,又有哪個不是道心堅韌之輩?可能踏上道途,功行不輟之輩,卻也不多。
“所謂不忘初心,方得始終,唯有一以貫之,纔有那窺望大道之機。
“今一時也,彼一時也,卻不可妄下定論,具體如何,也隻待今後發展。”
那鬚髮皆白的老道言至此處,停頓一下,道:“已不必再看了。”
隨後袖袍一展,那圓潤澄澈的水鏡玄光就泛起點點漣漪,好似春雪融化,流水波動,隱隱間還似有那水流“嘩嘩”之音響起。
點點水滴迸濺環繞間,那圓融分明的玄光水鏡化作一湍向內扭曲的渦旋,卻是越縮越小,片刻之後,隻見一朵水色蓮花綻開,“啵”的一聲,便蹤影全無了。
聽得此言,那俊逸出塵的男子原本幾分灑脫不羈的神情一正,頓時露出滿臉的肅穆來,沉聲道:“弟子受教了。”
這俊逸男子乃是太一門如今的副掌門,名為張鴻渺,隻是其人放蕩自由,瀟灑不羈,多喜好遊山玩水,仗劍行天下,不喜繁瑣內務之事,因此一應權利都是全權放與掌門處理。
而那鬚髮皆白、仙氣十足的老道是太一門的太上長老,無人知曉其人名諱,也不知其究竟活了多少歲月,隻知道他姓孟,門內諸人多以孟長老、孟真人稱呼。
這孟道人早在前任掌門存世之時就早已存在,且頗得前任掌門敬重,修為更是難以揣測,門內對其都很是敬重,不敢有絲毫看輕,故張鴻緲在其麵前自稱弟子也無有不適之處。
孟道人輕輕頷首,也不甚在意,開口道:“想必諸位也都知道,如今那妖魔行事日益猖狂,我仙門諸道勢大自是不懼,可妖魔此舉必有深意,說不得有什麼謀劃就在其中,我仙門諸道卻是不可不防。”
隨後他把頭一轉,麵向一方玉台,隨後起身一拜,鄭重道:“今時機將到,還請掌門真人做出決斷。”
殿內一片沉默寂靜,所有人都是麵容肅穆凝重,氣氛登時有些凝固。
妖魔之謀,或許有些門道,可卻還不被殿內諸位放在眼中,在絕對的實力壓製下,所謂陰謀詭計不過水月鏡花,反掌可滅而已,此刻那孟道人所言的,卻是另一件事,隻是藉著這次妖魔禍亂為由頭說了出來。
那方玉台上,一道人影長身而起,其人身形昂藏,鼻似懸膽,背拔肩張,可謂是英武不凡,氣勢逼人。
此時起身,動作迅捷有力,帶起氣流掀動衣袍,一股無形的氣勢隨之升騰,仿若一座巍峨神山徹地通天,又好似神人撐開天地,動人心魄。
感應到這股氣勢,一旁的張鴻渺雙眼微眯,心思立刻轉動起來,自家這位掌門師兄,功行比之前些年,顯然進步不小啊……
這份修為,就連如今的他,都有些看之不透了。
張鴻渺這些年雖然在外遊山玩水,可卻也並冇有荒廢了功行,這恰恰是他的修行方式,如此倒是可見自家這位掌門真人天資卓越,進步顯著。
遙想當年初見時,這位掌門真人的修為可並冇有高過他多少……
張鴻渺不由輕輕搖了搖頭,要知道這位掌門真人和他可不是對立關係,想到此處,他立刻轉頭看見自家那位掌門真人。
太一掌門薑逸塵起身向著孟道人還禮,開口道:“孟長老所言不無道理,我輩雖力盛,可妖魔之謀卻也不能等閒視之,此事我會通知其他諸位同門一同相商解決。”
隨後他似是有些為難,皺了皺眉,再次開口道:“至於那事……”薑逸塵頓了頓,“此事事關重大,卻不可輕易決斷,還需我再思慮一二,諸位不妨等上一二載,屆時再下定論如何?”
此話一出,那孟道人和殿內諸位都頓時瞭然,紛紛點頭稱是。
“既如此,諸位可還有事相商?若是無事,那便請回吧。”薑逸塵開口,明眼人都知道這是下了那逐客令。
孟道人等既得了薑逸塵的回覆,便自然不會再留在此處,一個個紛紛打了個稽首,就都離去了。
待得諸人都離去後,張鴻渺便上前見禮,隨後笑著開口:“多年不見,掌門師兄卻還依舊是風采不減當年啊,倒是叫師弟我好生羨慕。”
薑逸塵也不反駁,隻是微笑開口:“張師弟玉樹臨風,風流倜儻,為兄我亦不及也。”
師兄弟二人多年不見,卻是好一頓寒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