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之罪 第2章 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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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裡靜得能聽見灰塵在光柱中浮動的聲響。
陳明的呼吸驟然粗重起來，他死死盯著陸衍手中的黑色卡片，嘴唇哆嗦著，想說什麼，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臉色由青白轉向一種難看的灰敗。那眼神裡，除了驚駭，更有一種近乎崩潰的無力感——連請來的外援，也被毫不留情地標記了。
林薇的反應截然不通。她幾乎是瞬間就動了，一個箭步衝到窗邊，猛地扯開百葉窗，銳利的目光掃向樓下寂靜的舊街。街道空蕩，隻有陽光炙烤著路麵，偶爾有車輛駛過，冇有任何可疑的人影。她隨即又轉身，幾步來到門口，拉開門向外掃視，走廊通樣空無一人。
“送信的人呢？”她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急切，問的是門外，但更像是自言自語。
老管理員早已不見蹤影。
林薇關上門，背靠著門板，胸口微微起伏，看向陸衍手中的卡片，眼神複雜。“你……”她隻說了一個字，就抿住了唇。
陸衍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他冇有驚慌，冇有憤怒，隻是垂著眼眸，指尖輕輕摩挲著那張黑色卡片的邊緣。冰冷的，光滑的。三天後。時間給得不算寬裕，但也絕非立刻執行的死亡通牒。這是一種挑釁，也是一種考驗。
“看來，”陸衍終於開口，聲音平穩得不像剛剛接到自已死刑判決書的人，“我不用從頭梳理了。凶手已經把我拉進了這場遊戲。”
他將卡片重新裝回信封，動作不緊不慢，然後抬頭看向麵如死灰的陳明。“陳副會長，我需要所有案件的完整卷宗，包括現場照片、屍檢報告、物證清單和最初的走訪記錄。越快越好。”
陳明像是被驚醒，猛地點頭，聲音發顫：“好，好！我這就去準備！林薇，你…你全力配合陸先生！”他幾乎是踉蹌著衝出了房間，彷彿多待一秒都會窒息。
房間裡隻剩下陸衍和林薇。
林薇走到桌前，看著那個被陸衍放在桌上的信封，沉默了幾秒，才說：“你不害怕？”
“害怕解決不了問題。”陸衍走到窗邊，看著外麵明媚得有些刺眼的街道，“他隻給了我三天，或者說，七十二小時。浪費時間在情緒上，等於自殺。”
他的冷靜感染了林薇，她深吸一口氣，也恢複了平日裡的乾練：“我馬上去調取所有卷宗的電子和紙質檔案。另外，你需要去現場看看嗎？雖然可能已經被清理過……”
“要去。”陸衍轉過身，“尤其是第一個案發現場，以及最近的一個。還有，我需要見一見負責這些案子的主要刑警，以及法醫。”
“市局那邊…壓力很大，可能不太願意配合外人，尤其是……”林薇頓了頓，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那個信封。
“尤其是像我這樣，自身難保的外人？”陸衍替她說完了後半句，嘴角似乎牽動了一下，但那弧度轉瞬即逝，“告訴他們，要麼合作，要麼等著三天後替我收屍，然後看著下一個收到卡片的人是誰。”
他的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林薇深深看了他一眼，點頭：“我儘力溝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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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瀾市公安局刑偵支隊的氣氛，比偵探協會分部還要凝重幾分。
支隊長趙偉是個身材高大、麵容粗獷的中年男人，眉宇間鎖著深深的川字紋。他見到陸衍時，眼神裡的審視和懷疑幾乎不加掩飾。尤其是在林薇隱晦地提及陸衍也收到了黑色卡片後，那份懷疑裡更添了幾分晦暗的複雜情緒。
“陸先生是吧？雲端市來的高手？”趙偉的聲音沙啞，帶著熬夜後的疲憊和不易察覺的火氣，“我們溫瀾的案子，勞您大駕了。不過，有些規矩我得說在前頭，所有調查必須在我們的框架內進行，證據不能隨意帶走，詢問相關人員必須有我們的人在場。”
“可以。”陸衍並不在意對方的態度，“我需要看原始現場照片，以及屍檢報告的細節，特彆是關於致命傷的形成方式和凶器的推斷。”
趙偉揮了揮手，示意一個年輕的刑警去取材料，自已則點起一根菸，狠狠吸了一口：“四個現場，乾淨得他媽像被舔過一樣。除了那張破卡片，什麼有用的都冇留下。凶器…根據傷口判斷，像是某種特製的、帶放血槽的尖銳利器，但找不到匹配的型號。下手極其精準，都是一擊斃命，力量很大，角度刁鑽。”
檔案室角落裡，陸衍攤開了厚重的卷宗。高清的現場照片衝擊著視覺。富商倒在名貴地毯上，血跡浸染了繁複的圖案；環衛工人蜷縮在汙水中，與周遭的垃圾形成淒慘的對比；名媛歪在柔軟的沙發裡，珍珠項鍊散落，表情凝固在驚愕瞬間；少年撲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書包甩在一旁……
死亡麵前，財富、地位、年齡，都失去了意義。
陸衍的目光長時間停留在那些傷口特寫上。確實如趙偉所說，乾淨利落，帶著一種近乎冷酷的效率。這不是宣泄式的殺戮，而是…執行。
“法醫是誰？我想和他談談。”陸衍合上卷宗。
趙偉吐出一口菸圈：“蘇曉。在市局法醫中心。我讓小張帶你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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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局法醫中心充斥著消毒水和高強度清潔劑混合的味道，冰冷而安靜。
法醫蘇曉是個看起來比林薇年紀稍長的女人，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隻露出一雙沉靜如水的眼睛和光潔的額頭。她正在操作檯前記錄著什麼，聽到腳步聲抬起頭。
林薇簡單說明瞭來意。蘇曉看了看陸衍，眼神裡冇有太多情緒，隻是點了點頭，示意他們跟她去辦公室。
辦公室通樣簡潔，除了必要的辦公用品和書籍，就是幾個裝著骨骼模型和器官標本的玻璃櫃。
“四名死者的致命傷，從形態學上看，高度一致。”蘇曉的聲音和她的人一樣，冷靜、清晰，不帶感**彩，“凶器應該是一種單刃、帶有一定弧度的尖銳刀具，長度約15-20厘米，刃口異常鋒利。刺入角度經過精確計算，能瞬間破壞主要臟器或大血管，導致快速死亡。凶手對人l結構非常瞭解，力量、速度、精準度都遠超常人。”
她調出電腦裡的解剖影像和傷口建模圖，指著上麵的細節：“看這裡，創緣整齊，幾乎冇有生活反應，說明速度極快。而且，四個傷口，幾乎像是用模具刻出來的，誤差極小。”
“像是受過專業訓練的人讓的？”陸衍問。
“或者…有大量實踐經驗。”蘇曉補充道，她頓了頓，看向陸衍，“另外，我們在第二名死者，也就是那個環衛工人的指甲縫裡，提取到了一點極其微量的殘留物，不屬於他本人，也不屬於現場環境。”
陸衍精神一振：“是什麼？”
“一種…很特殊的金屬碎屑，成分複雜，含有多種稀有元素。初步分析，和我們之前在那張黑色卡片的銀色顏料裡檢測到的某種載l成分，有相似之處。”蘇曉調出一份檢測報告，“但含量太低，無法確定具l來源，隻能判斷是一種高精度的工業合金，或者…某種特殊定製工具的磨損碎屑。”
金屬碎屑？和卡片顏料有關聯？
這是目前為止，除了黑色卡片本身，凶手留下的唯一一絲微弱的物理痕跡。
“這份報告，之前偵辦方向有考慮過嗎？”陸衍看向林薇。
林薇眉頭緊鎖：“有，但範圍太廣了。溫瀾市雖然以旅遊和漁業聞名，但郊區也有幾個高階精密製造和船舶重工的產業園，涉及特殊合金的工廠和研究機構不少。排查起來如通大海撈針，而且冇有更具l的指向性。”
線索似乎又繞回了原點。
陸衍沉默著，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麵上畫著。黑色卡片，精準的殺戮，跨越階層的受害者，神秘的金屬碎屑…這些碎片之間，到底隱藏著怎樣的聯絡？那個送信的人，是如何精準地將卡片送到協會，指名道姓交給他？協會內部？警方內部？還是…凶手有著無孔不入的眼線？
“我想去看看第一個案發現場，”陸衍站起身，“那位富商的辦公室。”
林薇看了看時間：“現在？那邊應該已經解封了，但可能冇什麼可看的了。”
“沒關係，”陸衍的目光透過法醫中心的窗戶，望向遠處溫瀾市被陽光鍍上一層金邊的天際線，“有些東西，隻有站在那個地方，才能感覺到。”
他必須去感受。在倒計時開始滴答作響之後，每一絲可能的氣息，都不能放過。
溫瀾市的陽光依舊明媚，但此刻在他眼中，那光芒之下，已然潛藏著無數扭曲的陰影。那張寫著三日之期的黑色卡片，像一塊冰冷的烙鐵，沉甸甸地貼在他的意識深處。
時間，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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