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長安 仗勢欺
仗勢欺
站在四樓往下看的人,不是彆人正是中書令之子方元朝。
方元朝這個人乃是中書令的老來子,中書令夫人更是將他寵愛得無法無天,雖然尚未及冠,但據說被他帶回府上的姬妾少說也有一二十人。
如果說君圻煜和謝司楠時常流連風月場所,那方元朝就是仗勢欺人,強搶民女,據說之前看中一個有婦之夫,女人的丈夫將她以四十兩銀子賣給方元朝。
那婦人也是有脾性之人,在知道這個訊息後當天晚上就自縊,還表示不會忍受這樣的屈辱,雖然被婦人的父母告到衙門,奈何官官相護,最後方元朝安然無事地離開。
可憐那對夫婦在方元朝回府後,就被中書令下令放火燒了那一處,落得一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彆人都以為隻是天乾引起,都沒有想到其中還有中書令的手筆。
為何她會知曉這件事,隻因那夫婦有一個女兒在她的司園當掌事丫鬟。
謝司黎看見司澤把那姑娘放下後,那姑娘就跑到老翁的身邊伏在他的身上哭了起來,擡眸看向方元朝時那雙眸子裡透著恨意。
“你之前若是從了我,你外祖父也不至於死。”走到門口的方元朝看著她語氣囂張,“不過就是一個臭賣藝的,本少爺看上你乃是你的福氣。”
看著想要伸向那姑孃的手,謝司黎握住他的手腕,“這位公子,沒有看見她不喜歡你嗎?”
察覺到對方掃過來的視線,還有目光中意味不明的深意。
謝司黎正欲開口就聽見方元朝的聲音響起,“喲,這也是一個美人兒,不如從了小爺我,保證你之後榮華富貴常加身。”
看著他伸過來的手,謝司黎想也不想地拍開,唇邊泛著冷笑,“我怕你有膽子吃,沒膽子償命。”
她的話剛落音就聽見方元朝肆意大笑的聲音,“沒膽子償命!我爹是當朝中書令,我母親乃是趙家女,皆是世代勳貴,你區區一個孤女也敢和我在這裡叫囂!”
方元朝看向她的目光中儘是挑釁,“這天下就沒有我得不到的人!”
謝司黎還想要說話,就看見之前的那個姑娘站起來將她護在身後,“方公子,你方纔不是看中我,如今我和你一起,還希望你饒了這位姑娘。”
方元朝不領情地一下就將那個姑娘推開,謝司黎伸手抱住才讓她不至於跌落在地上。
果然姑娘幫助姑娘這種事根本就不分時間地點。
謝司黎將那位姑娘安置好,直接將身上的外套脫下來給她披上,還順便遮住她的眼睛。
她神色淡漠地瞥了一眼站在麵前的方元朝,甩了甩手。
“你若是跟了小爺我……”
謝司黎聽見他的聲音一腳就將他踹了出去。
看著躺在地上的方元朝,謝司黎一腳踩在他的胸口上,他帶來的那些侍衛全都被司澤一招放倒。
“你這個賤人,我爹可是中書令,我爹一定會殺了你!他一定不會放過你!”方元朝看向她的目光儘是咬牙切齒。
謝司黎蹲下來掐住他的下頷,就往他的嘴裡塞了一粒藥丸子,還強製讓他吞了下去。
“你爹是中書令。”謝司黎皮笑肉不笑地礙口,“真是了不起的官位,還是勳貴之家,想來我這種身份出身之人到了府衙大概也是有去無回。”
她伸手拍著方元朝的臉,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
她站起來之後就看見有官差向這邊走來。
他們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方元朝,又將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這是你做的……”其中一個年輕的官差看著她聲音清冷。
“是。”謝司黎看著他點點頭,“方少爺強搶民女,逼死老翁,我不過是替天行道,何錯之有?”她看著官差露出一個笑容,“這件事與旁人無關,官差大人帶我走就行。”
“這位官差大哥,是我,都是我的錯,與這位姑娘無關。”之前的那位姑娘站起來想也不想地開口,“方公子想要的人也是我,你們不要……”
“不用擔心。”謝司黎看了一眼那姑娘低聲安撫,她從袖子裡拿出一個袋子放在她的手上,“你外祖父不是還等著你處理身後事;等你葬了你外祖父後,若是有需要就到城南的紅袖招去找一個名叫令征的人,她會幫助你的。”她說著就給了她一個擁抱。
“姑娘,奴婢名叫丁香,若是有緣相見,奴婢一定給姑娘做牛做馬。”
看著想要跪下去的人,謝司黎趕緊伸手扶她一把對著她露出一個笑容後就跟著那些官差一起離開。
她轉身離開之後還看了一眼藏在不遠處的司澤。
謝司黎被那些人帶回衙門之後就直接被關進牢房。
為首的獄卒還說不要妄想能夠離開這裡。
隻要進了這個地方,不死也要掉層皮。
“你不害怕?”
聽著獄卒傳來的聲音,謝司黎找到一處乾淨的地方坐下來,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真是不知好歹,你可知道上次得罪中書令的人,有何下場,都是死無全屍;加之你今日欺負的又是他的寶貝兒子,到時候你肯定不能倖免。”
謝司黎瞥了他一眼後仍是沒有開口。
目送著獄卒離開後,謝司黎唇邊泛著冷笑。
“小姑娘,你怎麼進來了?年紀輕輕,怎麼會被關進衙門?你得罪中書令的兒子了?”
謝司黎瞥了一眼右邊的牢房,就看見牢房裡坐著一個年紀稍長的老翁,那雙渾濁的眼睛卻炯炯有神。
“算是吧。”謝司黎難得好心情地給了回應。
“我告訴你,那中書令不是個東西,他的兒子也不是個好東西!”
聽著老翁的話,謝司黎饒有興趣地將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此話怎講,難不成老人家你還知道中書令的秘辛。”
“那個老東西不要看他表麵上是正人君子,其實玩得花得很。”老翁言語中透著幾分輕嗤嘲弄,“他和他兒子都是畜生。”
“老人家,那可是中書令,堂堂中書令若是令人不齒,又豈能坐到中書令的位置。”謝司黎看著老翁繼續開口,“你莫不是信口開河這讓人京兆衙門抓了來。”
“當然不是!”老翁想也不想地反駁,“我說得都是實話,他們都不相信我,我有什麼辦法,反正他們父子狼狽為奸、一丘之貉。”
“老人家,你這樣未免有點過激了。”謝司黎好生安撫著他的情緒,“若是當真如你所言,你又豈能活到現在,不早就被中書令殺了嗎。”
“這要多虧了京兆尹這位青天大老爺。”老翁說著聲音低下頭去,“京兆尹陸大人,年紀輕輕,剛正不阿,不站隊、不結黨營私、不和任何人交好,乃是真正清正廉明的好官。”
“我也是幸得這位陸大人力保才能一直在這勞煩你茍延殘喘,而且陸大人說他相信我的話。”老翁說著眼睛都亮了幾分。
良久。
她聽見老翁的聲音再次響起,“姑娘,你不知道,我們一家乃是中書令的家生子,也正因如此我說的話他們並不相信,可我親眼見到……”老翁說著就重重地捶了一下地麵,“我親眼見到他們淩辱我的媳婦和孫女,他們不是人,不是人啊!”
他一下又一下地捶著地麵,即便雙手沾染血跡也渾然不覺,“我豈能甘心?九泉之下我又如何麵對他們?”
謝司黎聽著老翁的話久久沒有開口。
中書令與其子一事,她之前得知綠竹一家遭遇後,就暗中讓人調查他們的事,如今趁著這個機會,再加上另外一件事,足夠將現在中書令拉下台。
雖然不會撼動如今世家門閥的地位,但對他們來說也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更重要的是:她給當今聖上撕開一個缺口一個想要對付世家的筏子。
“姑娘,你到時候就說是我的人,我絕對不會讓那些畜生傷害你的。”
聽著老翁的話,謝司黎看向他壓著唇角,“誠如你所言,當今京兆尹陸大人乃是青天大老爺,既如此他又豈會草菅人命,濫殺無辜?”
察覺到老翁的目光,她從袖子裡拿出一塊東西放到他的手中,“老人家,好好活著,莫要死了,正所謂因果迴圈,他們一家的行徑自有天收。”
老翁聽著她的話,放聲大笑,“姑娘說得有道理,作惡自有天收。”他說著就剝開包裝吃了起來,是一塊白色的奶糖片,他放進嘴裡後濃鬱的奶香味席捲而來。
“姑娘,這是何物?竟如此甘甜可口。”
“不是有句話叫做‘苦儘甘來’。”謝司黎看著老翁唇邊浮現出些許笑意,“你若是死了,誰又來替九泉之下的那些人報仇呢?”
“如今隻你一人,更要代替你的家人好好看看這個世界,你就能找到為他們活下去的理由。”
察覺到老翁的目光,謝司黎靠著牆閉上眼睛,沒有再去看關注他臉上的表情。
須臾。
她聽見老翁的聲音再次響起。
“姑娘,你到底是何人?你看看這進入大牢的人,都是一臉悲傷絕望模樣,唯有你,唯有你還能在這個時候保持著清醒,你當真是冤枉的?”
“老人家,不知你可曾聽過一句話,1‘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我所做之事無愧於心、無愧於天地,又何須擔心夜半鬼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