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長安 先太子
先太子
謝司黎遇見君圻琛是她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五年。
那個時候她靠著逍遙子提供的資源已經將黑市發展到一定規模。
她是跟著逍遙子準備前去金陵時,在河裡撿到了受到了重傷的君圻琛。
“老頭子,你難道沒有聽過‘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嘛?”年僅十歲的謝司黎踢了一腳旁邊的的白鬍子老人。
“去去去,有本事你自己救,反正我是救不活。”逍遙子對著她就擺擺手,“彆浪費老朽那麼多珍稀藥材了。”
在謝司黎三天三夜不休不眠的情況下,她終於將君圻琛救了回來。
命是救回來了,但卻留下嚴重的後遺症,那就是畏冷,短命。
身體有所好轉的君圻琛,給謝司黎說了一個故事,那個故事聽著很長,可對君圻琛來說卻很短。
短到他的生命隻有二十年就要被親生父親奪走,隻因為他被立為太子,隻因為他鋒芒畢露。
所以即便是親生兒子,也要痛下殺手。
謝司黎從小生活在末世,每天一睜眼就是處理那些喪屍,也從未享受過半分的親情。
但來到這個世界後,謝淩夫婦對她很好,師父對她很好,她撿到、收養的那些人也把她看做是救贖。
就連君圻琛也對她很好,在謝司黎的提議下,他們結拜為異姓兄妹。
君圻琛的性格溫柔,很容易討得彆人的歡喜,但為了擔心牽連他們,他始終從未在人前露過臉。
後來君圻琛按部就班的娶妻生子,他們夫妻琴瑟和鳴,鶼鰈情深,她甚至覺得隻要看見君圻琛的那張臉就會覺得莫名的心安。
君圻琛總是會親昵的稱呼她為“阿黎。”
可她的生命卻被定格在了二十五歲,他還沒有來得及見過尚未出生的孩子,還沒有來得及給他們取名字。
君圻琛的死並不是意外,而是那次遺留下來的後遺症,但為了不讓他們擔心,他一直都在強忍著帶來的痛苦。
君圻琛死亡後的三個月,她的妻子在生產的時候,也隨他而去,臨終之前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希望他們平平安安的長大。
不希望他們再走去那個地方,不希望他們被卷進勾心鬥角之中。
“嫂嫂去世之後,我就把阿澈和妍妍養在膝下,對外就說是我的孩子。”謝司黎說著就給自己沏茶,“祖父和祖母也很喜歡他們兩個人,就把他們當做曾孫培養著,我也很感謝這些年他們對阿澈、妍妍的培養。”
謝司黎把玩著手中的利刃,“後來我在整理兄長遺物的時候發現了兄長給我留下的一份名單。”她拿起麵前水果開始削皮,最後把利刃插在水果上。
“兄長死的時候還一直在告訴我,要我不要回到長安,不要給他報仇,他說最遺憾的事就是沒能保護好皇後,他讓我好好地保護馮氏一家。”
謝司黎斜靠在身後的椅子上,將手搭在額頭上,“然後我就按照兄長給我提供的方法,保住了馮氏一家,至少要讓兄長的母後好好的坐穩皇後的位置,不能讓任何人動搖她的根基。”
“至於在知道真相之後,皇後要怎麼做,全都看她自己了。”已經調整好情緒的謝司黎將目光落在君圻煜身上。
“君圻煜,我願意扶持你登基是因為阿澈、妍妍並沒有這方麵的心思,他們隻想要自由自在的生活,而你是最好的選擇,我相信你會成為最優秀的帝王。”
君圻煜將目光落在她身上,最終笑了出來,“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希望,那你想要怎麼做?如何把真相告訴給皇後,皇後又真的會相信你的話嗎?”
“皇後當然會,因為我後來把兄長遺留下的東西命人交給了皇後,隻不過是一直沒有告訴她兄長是怎麼死的。”謝司黎說著就端起麵前的杯盞小呷一口。
“阿黎,你想要怎麼做?”
聽著君圻煜傳來的聲音,謝司黎以茶代酒對著君圻煜敬了一杯,“我有自己的法子,到時候你聽我的安排就行。”
她放下酒杯時又看了一眼君圻煜,“即便是不用兄長留下來的那些人,我也能夠扶持你登基稱帝。”
謝司黎說完之後就轉身離開。
看著謝司黎遠去的身影,站起來的君圻煜想要開口喊住他的名字,可他的腦海中又不由自主的浮現出司澤之前說過的那些話。
他握緊垂在身側的手,眼底的情緒明明滅滅。
謝司黎在準備回廂房的途中遇見了黃氏和謝司瑤他們兩個人,謝司瑤在年後就要嫁給三殿下為妻。
看著她們母子二人的模樣,謝司黎正想要轉身離開時就聽見黃氏的聲音傳來。
“三丫頭,燕王殿下是一個好人選,你既然都已經是個病秧子了,說不定衝喜就能解決問題了。”
謝司黎駐足轉頭看向她,“這件事不需要夫人操心,自有祖父母做主。”
她挑眉看向黃氏,“倒是夫人,謝司瑤都已經快要出嫁了,你們是想要在相國寺求姻緣嗎?據說相國寺的姻緣最是靈。”
黃氏腦海中浮現出謝司楠的那張臉,隨即笑著開口,“是啊,瑤瑤都要嫁給三殿下了,以後你見了她還要稱呼一聲王妃呢。”她的語氣裡是止不住的得意。
謝司黎不怒反笑,隻對著黃氏點點頭,“那可真是謝諄的好福氣,你說是嗎,夫人?”
黃氏被氣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能甩甩袖子轉身離開。
黃氏剛剛沒有走多遠影一就出現在她的麵前,“姑娘,安寧郡主在相國寺落腳,聽說想要來取去年給皇後娘娘供奉的佛像。”
聽著影一傳來的聲音,謝司黎點點頭,對著他揮揮手之後,人就消失在她的麵前。
謝司黎去住持的禪房見了法明方丈,不出意外,他的麵前放著一盤棋,隻聽見他的聲音傳來,“小友,再來一局如何?”
謝司黎唇邊勾著笑,將目光落在坐在一邊的君圻煜身上,“法明,你還是陪著燕王殿下來吧,我可沒有興趣天天對付手下敗將。”
說到這裡,她又將目光落在君圻煜身上,“燕王殿下,你倒是陪著法明方丈下一局,沒有看見方丈這麼期待與你下棋?”
“謝三,我不是方丈的對手,每次都輸的很慘。”
聽著君圻煜的話傳來,謝司黎挑眉看向法明,卻看見他點點頭,“燕王殿下的確不是小僧的對手,小僧除了在謝姑娘手上連敗之外,至今無一敗局。”
謝司黎看了一眼君圻煜,又將目光落在法明身上,“君圻煜,再來一局,我教你怎麼贏法明。”
謝司黎習慣執白棋,這一次她直接讓君圻煜選擇白棋。
謝司黎發現君圻煜的棋藝的確不怎麼樣,即便是穩紮穩打的風格,卻也完全不是法明方丈的對手。
“方丈,安寧郡主到了,說是要來取去年給皇後娘娘供奉的佛像。”
謝司黎斜靠在旁邊的茶台旁,“安寧郡主到了,方丈你不去迎接嗎?”
法明落下手中黑子,“郡主到了便到了,為何要去迎接?即便是陛下親自到訪,也自有住持前去招待,何苦勞煩我這個方丈?”
謝司黎看著猶豫不決的君圻煜,直接拿著他的手落在了下一步,“君圻煜,有沒有人說過你棋藝很差嗎?”
“你和法明。”君圻煜擡頭對著她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畢竟我的確是不精通此道,比起下棋、彈琴這種,我這雙手更適合用來怎麼殺人。”
謝司黎歎口氣,“你按照我的方法和法明下棋。”
二人你來我往在棋盤上殺得不相上下,最後以君圻煜勝了半子而結束。
君圻煜一臉不可置信的看向麵前的棋盤,“我贏了?我真的贏了法明?”
他又將目光落在謝司黎身上,“我竟然贏了法明?”
謝司黎伸手敲了敲他的腦袋,“君圻煜,贏了法明是什麼值得讓你很驕傲的事情嗎?好歹我也是棋聖的半個弟子啊。”
君圻煜揉了揉額頭,將目光落在謝司黎身上趕緊搖搖頭,“不是,完全沒有任何意思就是沒有想到有朝一日我竟然也能夠打敗法明方丈。”
謝司黎正欲開口說話,就聽見門外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法明師叔,安寧郡主到訪,說是想要親自見你一麵。”
法明將目光落在謝司黎和君圻煜身上,正欲開口拒絕時就聽見謝司黎的聲音響起。
“你去見見安寧郡主,我和燕王殿下在這裡等你。”謝司黎看著法明想也不想地開口,“反正我們也沒什麼事。”
“我們一起去。”君圻煜率先開口道,“我之前不是說想要把安寧郡主介紹給你的嗎?”
聽著君圻煜的話,謝司黎的腦海中浮現出馮晚晴的那張臉,就算她頂著這張臉出現在馮晚晴的麵前,馮晚晴應該也不會猜出那個人是她罷。
謝司黎思前想後,還是覺得有必要以女裝的身份出現在馮晚晴麵前,至少要試探一下馮晚晴對“他”到底是什麼看法?還是說她真的喜歡上了那個“他”。
思及此,謝司黎回房間換了一身女裝跟著君圻煜準備一起去見安寧郡主。
“你……”
君圻煜的話還沒有說出口,謝司黎就直接給了他一個眼刀,“不會說話就閉嘴,沒人把你當啞巴。”
君圻煜麵色乖巧的閉嘴。
謝司黎在偏房見到了馮晚晴,她穿著一襲青綠色的襖子,臉上帶著幾分笑意,在看見她的時候神色明顯一滯,似乎想要透過她看向再未謀麵的故人。
謝司黎正欲開口就聽見君圻煜的聲音響起,“安寧,這位是謝三,謝司黎,剛從渝州城回來沒有多久。”
“謝三姑娘。”馮晚晴收回目光,對著她莞爾一笑。
“謝三,這位是安寧郡主,馮晚晴,當今皇後的侄女。”君圻煜又對著她介紹道。
“見過安寧郡主,在下謝司黎。”謝司黎看著馮晚晴欠身行禮。
“謝三姑娘,是否有個兄長?”馮晚晴上前一步開口道,“我與他雖隻有一麵之緣,卻情根深種,隻可惜後來再也無緣得見。”
看著想要開口的君圻煜,謝司黎趕緊開口,“我的確有一位兄長,不過他常年在長安城生活,想必郡主也聽過他的諢名,名字叫謝司楠。”
馮晚晴趕緊搖頭,“不是謝司楠,你可還有其他兄長?他與你的眼睛生得很像,卻又比你高出許多,他隻說了他的叫司淩。”
謝司黎將目光落在馮晚晴身上,“你說司淩啊,他前些年已經去世了,他身子一直不算太好,藥石罔效。”她隻能胡謅一個藉口讓曾經的“司淩”死去。
馮晚晴的身體下意識的踉蹌一下,謝司黎伸手就扶住了她,“你們隻有一麵之緣,你又何必將他放在心上?”
“我心悅他,隻可惜他再也聽不見了。”
謝司黎將目光落在馮晚晴身上,隻能在心裡小聲說一句。
她已經聽見了,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