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長安 謝淩亡
謝淩亡
等到他們一起回到司園時，謝司川和謝司楠就立即去把這個好訊息告訴給謝淩。
謝淩在聽見他們這個好訊息時眉眼間染上不少笑意，還鼓勵他們以後要繼續努力，好好幫助謝譯。
說到最後，謝淩要求謝司黎留了下來，說是有些話想要告訴她。
謝司黎察覺到謝淩自打從相國寺回來之後心情就似乎一直不好，她之前問過秦氏，但秦氏也表示不知道謝淩到底發生何事。
他們都離開之後，謝淩將她拉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謝司黎正欲開口時就聽見謝淩的聲音響起，“阿黎，我最近聽到了一條訊息，但我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你。”
察覺到謝淩的情緒，謝司黎伸手安撫著他的情緒，“祖父，無論發生任何事你都可以告訴我，我之前就說過我是你的後盾嗎？”
她說著就靠在謝淩的手臂上，唇角噙著笑意，“祖父，你還沒有看著我成親呢，以後要是有人欺負我，若是少了你可就沒有保護我了。”
謝淩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眼底閃過一抹異樣的情緒，腦海中卻又驀地想起之前聽到的那些話。
“我們阿黎這麼好，以後就算不嫁人，司澤也能夠跟在你的身邊保護你。”謝淩說著就輕聲歎口氣。
最後，聽見他的聲音響起，“就算以後不成親，也沒有關係。”
沒有想到謝淩會說出這句話，就在她想要開口時就聽見他的聲音繼續傳入耳畔，“阿黎，當年我讓老大娶你娘就是覺得你娘是一個很優秀的姑娘，隻可惜你爹一直沒有發現她的好。”
他頓了頓又繼續開口道，“我本以為他有了孩子之後就會把心思放在你娘身上，可後來才知道如果不愛，就算有了孩子也會不愛她，說到底是我害死了你娘，如果當初不是我，你娘會有一個更好的未來。”
謝司黎看了一眼謝淩安撫著開口，“祖父，如果我娘沒有嫁給左相，就不會有我，如果是那樣我還是很感謝母親把我帶到這個世界上。因為這樣我才能留在祖父身邊。”
謝淩頓時就紅了眼眶，他將目光落在謝司黎身上欲言又止，千言萬語卻又不知該如何說出口。
調整好情緒的謝司黎將目光落在謝淩身上，“祖父，我們之間不需要任何隱瞞，如果沒有祖父、祖母我早就已經死在長安了，因為有了祖父、祖母的悉心教導，我才能活下來。”
話音剛落，謝淩又給她一個擁抱，伸手拍了拍她的後背。
“阿黎，如果我做錯了一件事，你會原諒我嗎？”
聽到這裡謝司黎哪裡還不明白謝淩的意思，她握住謝淩的手，安撫道，“祖父，休要說這樣的話，阿黎在你的心中難道就是這樣的人？”
她頓了頓之後又繼續開口道，“祖父，無論你做錯任何事，阿黎都不會放在心上，娘親的事情也好，其他人的事情也好，阿黎知道這些事都和你無關。”
“可我害死了我的年年，如果那個時候我知道老大是那樣的人，我就不會讓年年生下來。”謝淩站起來一臉激動的開口，“年年是被謝諄親手掐死的！”
謝司黎猛地擡眸看向謝淩，不由握緊垂在身側的手，她震驚並不是因為謝司年死於謝諄之手，而是震驚是誰把這件事告訴給謝淩。
“祖父，這件事你是聽誰說的，當年大哥不是溺死在池塘裡，和你沒有關係。”謝司黎見此趕緊開口安撫，“祖父，大哥的死和你沒有關係。”
“你大哥是因為看見了謝諄和黃氏茍且，被謝諄親手掐死了啊！”謝淩說著就猛地吐出一口血，“那是他的親生兒子，他怎麼能下如此狠手啊！”說著他就捶胸頓足，“為何我就生出一個這麼禽獸不如的兒子！”
“祖父。”謝司黎伸手扶住謝淩的手腕，立即拿出銀針給他針灸，“祖父，這沒有根據的事，你不要多想，大哥的死與你沒有關係。”
謝淩搖搖頭，“阿黎，是我害死了年年，是我害死了年年啊！”謝淩說著又是接連吐了幾口血。
穩住情緒的謝司黎將謝淩立刻扶著在床下躺下來，“祖父，你不要多想，大哥不會怪你的，你還沒有看著我成親，還沒有看見你的曾孫女。”
她在給謝淩把脈時就已經發現他的身體已經到了強弩之末，顯而易見這件事給他造成了多少的打擊。
大概這成為了壓垮生命的最後一顆稻草。
“阿黎，我對不起你娘，對不起你大哥，對不起老二，也對不起你，我當初就不應該讓老大娶你母親。”謝淩躺在床上已經開始胡言亂語。
“阿澤，去把其他人請來，祖父快不行了。”謝司黎冷靜的吩咐著司澤，“還有去相府把謝諄和謝夫人也請來，再怎麼說也是祖父的長子。”
謝司黎冷靜的一一吩咐下去，當然最先抵達的就是謝司年、謝司楠他們兩個人，還有謝景澈和謝景妍以及被扶著過來的秦氏。
謝司黎把謝司年拉到一邊，簡單的把謝淩的說了一遍，“我不知道祖父從哪裡聽說了你的事情，他現在因為這件事已經耗費太多的心神，不出意外今天晚上就要去了。”
謝司黎一向不喜歡強迫彆人，她會在一定程度上給予對方自由，不管是誰在她這裡都保留著一個特權，綠竹、梅蘭竹菊她們是，更不要說自己的親生兄長。
察覺到謝司年臉上的表情，她就已經知道謝司年已經下定決心做好了坦白相告的真相。
他幾步走到謝淩身邊跪在他的床邊，握住他的手，“祖父，我沒有死！所以你也不要死，當年我被嬤嬤救了下來，嬤嬤讓自己的兒子成了替死鬼，我還沒有死了，我就是謝司年。”
謝司年的話剛落音就察覺到謝淩的情緒，他還想要再開口說什麼，就察覺到謝淩的手落在他的臉上摩挲著。
“年年、年年、我的年年……”謝淩說了幾句囈語，“我的年年已經死了，再也不會回來了，是我害死了年年。”
謝淩的視線裡很快就出現謝諄的身影，他指著來人的方向幾乎是想也不想的開口，“我不想要看見他們，讓他們滾！讓他們滾！”說著就拿起床上的枕頭對著他們扔了過去，“人渣！敗類！我沒有這樣的兒子！”
謝諄幾乎是想也不想地開口，“爹，我再怎麼說也是你的兒子，你這樣說是不是有些過分？”
謝淩那雙眼睛死死的瞪著謝諄，謝諄被他盯得有些心虛的低下頭去。
謝淩指著他，顫顫巍巍地開口，“謝諄，你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兒子，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善終！我生了你這個不肖子，我也會不得善終！”說著又吐了一口血。
看著謝淩的樣子，謝司黎趕緊上前穩住謝淩的情況，安撫著開口，“祖父，彆說了，你還有一個兒子，他為人正直、兩袖清風，是百姓口中的好官，他以後也會是一個好官，不會辜負謝家的這些恩情。”
“阿黎，我的阿黎啊，要是我死了以後，我的阿黎該怎麼辦？”謝淩說著說著眼淚就流了下來，“我對不起阿黎……”
“祖父，我未曾責怪過你，大哥還沒有死，大哥還好好的活著。”謝司黎說著就讓謝司年握住謝淩的手，“祖父，我們都陪在你的身邊呢。”
隻可惜神識不清的謝淩已經聽不見他們說的話，隻是在一遍又一遍的說著對不起，最後一口血吐出來，直接暈了過去。
謝司黎好不容易纔用方法讓謝淩又一次睜開眼睛，但謝司黎也知道這是謝淩的迴光返照。
“老大，從今以後我不是你爹，你也不是我兒子，我的兒子隻有謝譯。”被謝司黎扶著坐起來的謝淩眼神冰冷地看著謝諄，“從今以後我們兩個人之間恩斷義絕！”
謝諄看了一眼謝淩還想要開口說話，卻被謝司黎那個宛若殺人的眼神給嚇得閉上嘴。
謝淩靠在謝司黎的身上又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話，最後又將目光落在秦氏身上。
謝淩將他們所有人都趕了出去，惟獨將秦氏留下來。
謝司黎擔心謝淩的情況原本也想要留下來，卻被謝淩執意趕了出去。
在房門被楊氏帶上的那瞬間，謝司黎直接走到黃氏的身邊，伸手就掐住了她的喉嚨，眼神冰冷地將她提了起來，騰空而起的黃氏踢腿掙紮，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這個逆女！在乾什麼！”謝諄指著她破口大罵，“你趕緊放了她！”
“謝諄。”謝司黎如今周身褪去平日裡周身病弱模樣，取而代之的是肅殺、是殘忍、是陰沉。
她將目光落在謝諄身上，一字一句道，“你怎麼不問問看黃氏都乾了哪些好事？你們之前所做的一切我都可以不計較，但如果祖父今日死了，我就讓黃氏也在這裡給他陪葬！”說著就加重手中的力度。
她一點一點的的收緊手中的力度，眼看黃氏瀕危之時就聽見房間裡傳來“嘭”的一聲，謝司黎聞言，趕緊將黃氏扔了出去，直接向房間裡跑去，看見的卻是秦氏已經氣息奄奄的躺在一邊。
“祖母！”謝司黎趕緊跑到秦氏的身邊抱住了她，“祖母，不要死！”
“阿黎，我的阿黎，祖母怎麼捨得你丟下你一個人。”秦氏說著就擡手撫上她的臉頰，“可是你祖父一個人上路未免有些太孤單了，我想要陪著他一起。”
“你祖父給你留下了關於謝氏的一些秘密，就在床下的暗格裡，從今以後你和謝諄再也沒有任何關係，嫁不嫁人，都看你自己的決定了。”
在秦氏唸叨了幾聲“阿黎”之後，就在謝司黎的懷中永遠闔上了眼睛。
謝司黎抱著秦氏，眼眶泛紅，手部的青筋爆出，卻沒有一滴眼淚流下來。
甚至連一個音節也發不出來。
她就抱著秦氏的屍體呆呆的坐在那裡，就像以前哄她睡覺時唱了那首她最喜歡的童謠。
司澤親自把謝諄和黃氏兩個人扔出了司園，雖然謝諄罵罵咧咧，卻還是將目光落在黃氏身上，眼底滿是陰鶩。
謝司年是用原本的那張臉出現在謝諄和黃氏麵前的，兩個人看見謝司楠的那張臉時，全都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尤其是黃氏眼睛裡更是驚恐，就好像見鬼了一樣。
謝諄下意識地開口，“你是人是鬼？”
謝司年迎上謝諄的那雙眼睛，神色平靜地開口，“你覺得我是人是鬼？”
他也不給謝諄開口說話的機會，繼續道，“看見當年被自己掐死的兒子還活著，你一定覺得很驚慌吧，謝諄。”
“你到底是誰！”謝諄再次開口，“謝司年當時已經死掉了！”
“很遺憾的告訴你，我當時還沒有死，被娘親救活了，嬤嬤把自己的親生兒子推下了池塘，因為你想要去撈我的時候，已經分不清是不是我，所以你將他誤會成我。”
謝諄身體踉蹌一下，險些栽倒下去，“怎麼會這樣？”
謝司年一步一步的走近謝諄和黃氏，神色平靜，卻已經有了幾分當年謝淩年輕時候的模樣。
“謝諄，彆著急，祖父死了，想必相府也沒有留著的必要了，畢竟你總要為犯下的錯去贖罪不是嗎。”說著他露出了一個堪稱和善的笑容。
黃氏想要去教訓謝司年，卻被謝司年直接將她推了出去，“黃氏，殺母之仇不共戴天，你以為我還是當年的那個孩子嗎？”
黃氏直接一屁股栽倒了地上，他居高臨下的看著黃氏，眼底卻帶著幾分冷意，“彆著急，很快、很快相府就不複存在了，你們也應該到地獄去給我娘贖罪了。”
謝司年說著就重重的關上門，再也沒有去看他們兩個人的意思，彷彿他們兩個人已經是不值得一提的事。
黃氏看著謝諄還想要再說些什麼，卻被謝諄的一個耳光給打蒙了，“廢物！兒子養不好，就隻知道用這種手段。”
黃氏捂著臉，將目光落在謝諄身上，他們兩個人在一起這麼多年，從未紅過臉，這是謝諄第一次打他。
腦海中閃回曾經的種種，黃氏又將目光落在謝諄身上，卻發現謝諄的身影早就已經遠去。
謝淩的葬禮舉辦的很隆重，君帝看在謝家祖輩的功勞上，在謝淩死後追封為“文國公”，世襲罔替，將由其子謝譯繼承封號。
前來參加謝淩葬禮的人有很多，就連宮裡都派遣了梁公公前來參加葬禮。
謝司黎命人將謝淩的墓碑安置在了謝家的祠堂裡。
謝淩的葬禮過後，謝司黎從謝淩房間裡暗格裡拿出了秦氏口中那些所謂的謝家秘密。
謝家保留一本完整無損的謝家編年史，從初代的謝家的女家主算起已經有將近五百年的時間，最近一代的女家主就是一百年前的一位名叫謝瑾心的女人，算下來算是她的老祖宗了。
這本編年史裡，交代的很清楚，這位名叫謝瑾心的老祖宗發明創造了很多東西，她甚至在編年史裡看見了熟悉的名字。
她準備等到回頭見到老頭子的時候好好問一問關於這位女家主謝瑾心的事。
謝家的編年史是由謝家人自己編寫的，裡麵的每一個人從他的高祖父、曾祖父、祖父、如今這本編年史又傳達了她的手中，想必祖父是想要交給她來書寫。
既然祖父交給她，那至少關於這一代的事情就交給她來書寫吧，將她們這一輩的事情告訴給後人，讓他們以史為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