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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長安 兄長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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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長思

經曆過謝諄和黃氏的事情,她隱約猜測到會有人來勸說她同意與君圻煜的這門親事。

卻沒有想到來的這個人竟然會是她的親生哥哥——謝司楠。

在黃氏眼中,謝司楠大概也隻有這點用處,畢竟在黃氏眼中她這個胞兄搞不好就是她眼中的一條狗,呼之則來揮之則去,更關鍵的是,謝司楠絕對能夠為她上刀山、下火海。

“姑娘,需要趕走那個蠢貨嗎?”

聽著傳來的聲音,謝司黎保持著閉著眼睛的狀態,“無妨,畢竟他是我的兄長。”

不到萬不得已,她絕對不會對這個胞兄出手,他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血脈相連之人。

哪怕他可能早就已經忘記親生母親。

對方掩去身形後就聽見珞梅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姑娘,二公子說是想要來探望姑娘。”

調整好狀態的謝司黎吩咐道,“讓二哥進來。”

伴隨著推開門的珞梅,謝司楠從她的旁邊走出來。

他穿著一襲豔色長衫,整個人陽光明媚,隻可惜他並不是因為母親的寵愛變成這樣,而是黃氏故意為之,黃氏不願意任何人阻擋她兒子的未來。

她斜靠在床頭,看著謝司楠,麵上情緒不顯,“身體不適,還希望二哥見諒。”

“你……”

沒有得到謝司楠的回答,隻見他在床邊坐下來,那雙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了半晌,那雙眸子從原本的惱怒到後麵的平靜而隱忍,隱約還透著幾分關心。

血脈的傳承,果然是一件很奇妙的事。

“二哥前來有何指教?”謝司黎說著就咳嗽幾聲,“我看你氣呼呼的走進來,還以為身邊的丫鬟得罪你了。”她避重就輕地回應著。

“你身體怎麼那麼差?這些年祖父母就沒有……”謝司楠握緊手中的扇子,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放在腦海中思考建設的那些話,在這一刻卻始終沒有勇氣說出口。

“二哥有所不知,我這身子本就如此,五歲那年感染風寒險些去了,之後一直反反複複不見好。”謝司黎說著咳嗽幾聲,最後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謝司黎也不給謝司楠開口的機會,繼續道,“二哥找我何事?”她錯開目光看向窗台上的那盆花,“二哥也是想要來勸我代替六妹妹嫁給燕王殿下嗎?”

許是沒有想到她會這麼直白地指出這件事,謝司楠臉色一紅低下頭沒有回答。

“我知道,我從小被祖父母帶去渝州城,我們兄妹二人關係並不親近,比起我這個妹妹,二哥更在乎的是六妹妹,畢竟你們從小一起長大……”謝司黎說著聲音透著哽咽,“真好啊,我真羨慕六妹妹有你這樣一個兄長。”

謝司黎低眉頷首,“二哥,你放心。燕王殿下是長安第一紈絝,我也是病秧子,指不定嫁給燕王殿下之前,我就撒手人寰了。”她和謝司楠說話時一直都在咳嗽。

她的話剛落音就聽見謝司楠的聲音響起,“莫說傻話……”剩下的話他卻沒有再說出口。

看著謝司楠的樣子,謝司黎暗自勾起唇角,縱然他已經被黃氏養廢,縱然他早就已經忘記母親是誰,可血脈這種東西,誰也奪不走。

哪怕此刻謝司楠心中想的是想要讓她嫁給君圻煜,可看見她這半死不活的樣子,謝司楠卻沒有將這件事說出口。

“門外那兩個真的是你的孩子?”

順著謝司楠的視線望去,她的目光落在謝景澈和謝景妍的身上,對著他點點頭,“是啊!從小是我看著長大的,他們很招人喜歡吧。”

沒有得到謝司楠的回答,她又將目光落在他身上。

謝司楠就坐在他的床邊,隱約有一種他是在關心她的錯覺。

隻可惜她這個胞兄是個沒腦子的,一直都被黃氏耍得團團轉,甚至變成如今這副紈絝子弟的模樣。

“二哥沒有去龍門書院入讀嗎?”謝司黎岔開話題詢問道,“我之前看五弟好像是龍門書院的學生。”

“我也是裡麵的學生。”謝司楠難得好脾氣地解釋著,“就是我不喜歡那些,看得心煩。”他說著還擺擺手,顯然不願意再交談。

“二哥,你回去告訴嫡母,如果燕王殿下不嫌棄我這個病弱之身,我願意替嫁的。”謝司黎說著就拿起旁邊的手帕咳嗽幾聲,在拿開手帕時就看見上麵是一攤血跡。

她眼角的餘光看見謝司楠的模樣,她暗自收回手帕看向他,“放心,死不了,我早就已經習慣這種生活。”

她瞥了一眼謝司楠後收回目光,“二哥,我累了,想要休息一會,若是有其他事,二哥能夠明天再來尋我嗎?”

謝司楠在撂下一句“好好休息”後就快速的消失在黎居。

想要讓謝司楠就相信她說的話,那定然不可能,所以對待謝司楠一定要循序漸進,至少從某個角度來說,謝司楠至少還是有一點在意這個病弱妹妹。

“二公子好端端的怎麼離開了?”珞竹上前一步開口,“對了,姑娘,夫人身邊的丫鬟來通知說晚上在一起吃飯,姑娘是想要在院子裡吃,還是去和他們一起吃。”

“黃氏不過是邀請一下裝裝樣子,我們就不去打擾他們一家人的相聚了。”謝司黎冷笑一聲,“她恐怕壓根都不希望我去。”

謝司黎說著就將目光落在窗外的那盆花卉上,“珞菊,晚上我想要吃清蒸鱸魚,我們之前帶來的水缸裡應該還有鱸魚。”

“有的,用了姑孃的法子養了起來,沒有想到也能活這麼長時間呢。”珞菊笑著眉眼間染上笑意,“正好小公子和小小姐也喜歡吃這道菜,其他的菜是我們看著做,還是姑娘有想要吃的東西。”

“你們看著做。”謝司黎隨口吩咐,“既然阿澈和妍妍也愛吃,那就多蒸幾條,等明天我們換其他東西吃。”

她說著又繼續拿起手邊的《鬼穀子》翻看起來。

夜幕降臨。

用過晚餐後,謝司黎就陪著他們在院子裡散步消食,卻沒有想到正好遇見也同樣在消食的黃氏和謝司瑤二人。

“見過嫡母。”謝司黎看著她們率先開口。

“見過祖母、姨母。”謝景澈、謝景妍麵色恭敬對著他們規矩地行禮。

黃氏神色淡漠地瞥了一眼他們二人,反而謝司瑤非常喜歡他們二人,她的動作看得黃氏直皺眉。

“既然黎姐兒還要散步,我們就先回去了。”黃氏說著就直接把謝司瑤拉走。

尚未走遠就聽見謝司瑤的聲音響起,“娘,你在作甚?多可愛的孩子,他們喊我姨母,他們的行為禮儀不輸長安城的那些孩子。”

“那又如何?”黃氏言語輕蔑,“不過就是鄉下來的孩子,又豈能比長安城的那些孩子身份尊貴,說得難聽一點不過就是個野……”

“母親慎言。”謝司黎打斷黃氏的話,聲音微凜,“阿澈和妍妍是我親手養大,彆人有的他們也從來都不缺,他們的確一直生活在渝州城,可他們的學問卻不輸給這長安城的這些孩子。”

“是嗎。”黃氏的眉眼間透著幾分譏誚,“黎姐兒,不是我看輕你,是你不懂這長安城的規矩,就好比這龍門書院,雖說書院內嫡庶不分,可誰不知道大家都巴結著這些達官顯貴。”黃氏微微昂著頭,看向她的目光宛如利刃。

“既然來到長安,就要遵守長安的規矩不是嗎?”她說著就捂嘴輕笑,“奈何你們從未在長安生活過,又怎麼會明白這些事?”

“原來如此。”謝司黎臉上帶著漫不經心,眼角的餘光看著站在麵前的黃氏,“多謝嫡母告知。”

她看出黃氏不想要和她有諸多交集,在對著她點頭示意後就錯開身體,背後仍是能夠清楚聽見黃氏傳來的譏誚嘲諷的話語聲。

看著想要轉身的謝景妍,謝司黎上前一把將她抱在懷中,小聲安撫著。

長安城龍門書院的事,她自然清楚不過。

之前好幾家龍門書院也都如此,達官顯貴都想要收買院長、副院長,二人行不通就收買書院中的夫子,以希望他們能夠對孩子好些。

有清正廉明之人,就有貪汙行賄之人,也不是任何人都能夠抵擋住利益錢財的誘惑。

思及此,她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謝景澈,又看了一眼懷中的謝景妍。

也許她不好對付,但書院之內總會有人想要對付謝景澈和謝景妍,而這就是最佳的整改辦法。

回到黎居後,謝景澈就忍不住地抱怨,“姑姑為何要忍氣吞聲,大不了我們就不住在相府!”他鼓著腮幫子氣鼓鼓的樣子,“姑姑在渝州城都從未受過這樣的委屈。”

“小不忍者亂大謀。”謝司黎伸手拍了拍謝景澈的腦袋,“你們師從諸葛先生,還不瞭解他的心思。”

沒有得到兩個人的回答,謝司黎將目光落在他們身上,“阿澈,我知道你心思機敏,有一顆七竅玲瓏心,可長安畢竟不是渝州城,你明白嗎?”

她說完之後又將目光落在謝景妍身上,“妍妍也是如此,渝州城人人都知曉你的身份,無人敢欺負你,可長安城人心險惡,處處都是敵人,要小心應付。”

“你們入讀龍門書院後就住在書院的寢舍裡,慕容和上官也會對你們多有照顧。”謝司黎說著就拍了拍他們的腦袋。

“我知曉你們的好意,也知道你們聰明過人,但我也告訴過你們一個道理,‘槍打出頭鳥’我們在彆人的地盤上就要避開彆人身上的鋒芒,明白嗎?”謝司黎說著就把他們二人攬入懷中。

“對不起,姑姑。”兩個人的聲音同時響起。

“明日一早,你們帶著諸葛先生的推薦信前往龍門書院;若是在書院遇到任何問題,都要明白一個道理‘忍無可忍時已無須再忍’無論發生任何事就和渝州城一樣,我會是你們堅強的後盾。”

謝司黎陪著他們說過體己話後,他們陪著她看了一會書就自己前去洗漱上床休息,為了方便照顧他們二人,珞梅就把她們安排在隔壁的廂房裡。

“他們睡了?”謝司黎擡頭看向珞梅。

“姑娘明明很在意他們,卻還要那樣說。”珞梅笑著揶揄,“兩個孩子臨睡之前還在擔心你會不會氣壞身子。”

“因為在意,纔要那樣對待他們。”謝司黎繼續翻著手中的書,“相府就是一個龍潭虎xue,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我從未見過大哥、母親,可這裡卻葬送了他們的性命。”

她合上手中的書本,走向窗外,看向矗立在院子裡的參天古樹,喃喃自語,“正如你所言,長安城有什麼好?不過是繁華迷人眼罷了。”

“珞梅,你知道什麼叫做‘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嘛?”謝司黎轉頭看向身後的珞梅,“他們都隻能看見外麵的富麗堂皇、光鮮亮麗,事實上內裡的腐爛隻有當事人才能明白。”謝司黎說著就打了一個嗬欠,“你也早點去休息,我也要去睡了。”

“是。”

燭影閃爍,燭火在風中搖曳一番後熄滅。

竹林內,一陣風吹過後黑色的人影坐在中間的空位上,他的麵前放著一盞茶。

“見過姑娘。”坐在旁邊的男人看著黑影麵色恭敬,“不知姑娘有何吩咐?”

“長安城龍門書院一事,我已聽說,正好能夠趁著這次機會將不確定的因素鏟除乾淨。”黑色的人影看著他們清冽的聲音響起。

“姑娘想要怎麼做?”青袍青年詢問,“自龍門書院建立以來,這種風氣就一直存在,雖然書院內不分嫡庶,可那些人卻不這麼認為。”

“士族把持朝政不是嗎?”黑影端起麵前的杯盞小呷一口,“雖說當今陛下有意培養寒門,但奈何屢屢受挫,不過是利益相關。”

“其中最甚應該當數左相。”黑袍青年低聲道,“左相子女皆在書院入讀,是人人都想要追捧的物件,謝司楠倒是個例外,但也不妨礙他在書院的人氣。”

“自然。”黑衣人的聲音中透著一絲嘲諷,“世人皆知謝司禹是左相之子,謝司楠不過是相府的一條狗。”

“姑娘想要借謝司楠之手整治這些人?”青袍男人趕緊開口,“若是如此,那他不是成為眾矢之的?”

“可誰又會在乎謝司楠的死活呢?”黑影婆娑著杯壁低聲開口,一雙眼睛裡透著幾分興味。

“事情你們先籌備著,說不定哪天謝司楠就給你們創造一個大驚喜也未可知。”她將杯中剩下的茶水一飲而儘,最後隻說一聲“告辭”後就消失不見。

目送著遠去的身影,慕容和上官互相對視一眼,幾乎同時開口,“這該如何做?”

“總部那邊的諸葛先生來信說,阿澈和妍妍也要入讀書院,不如就借他們的手來整治一下書院內部。”慕容說著就開啟手中的扇子,“我覺得這大概也是姑娘所想。”

“不如你看這樣如何……”

竹林燈火間,隻剩下竊竊私語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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