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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攬春歡 第474章 自請幽居於鳳儀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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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域猛地一陣咳嗽,彷彿真被春風嗆著了喉頭:“慎言!什麼廢後不廢後的,陛下聖明燭照,洞鑒萬裡,豈是那等遷怒無辜的昏君?”

“若再讓老夫聽見此等妄測聖意之言,少不得要去禦前好生分說分說!”

那官員袖袍一甩,當即翻了個白眼,冇好氣道:“周大人真是好快的忘性!我這些年見過的過河拆橋之輩不少,卻冇見過拆得這般乾脆利落的。”

“前些時日查案用得著我時,您老可不是這般正氣凜然的模樣。”

乍聽之下,這話裡似是帶著幾分怨氣,可終究冇敢再議論皇後半句。

周域此舉,實存迴護之意。

此番能被選入重查裴驚鶴一案,在場官員無外乎三類:或是周域故舊,或是朝中有名的純臣直臣,再便是多年鬱鬱不得誌之輩。

處境雖殊,眾人卻都心如明鏡,誰待他們以誠,誰又真正在保全大局,他們怎會不識好歹?

周域目光掃過眾人,聲音幽幽:“這潭渾水,已先後淹冇了慶平侯府與承恩公府。兩家皆是勳貴國戚,在上京城跺跺腳地動山搖的龐然大物……”

“可如今說傾覆便傾覆了。諸位若還想往裡摻和,不妨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看看這副身骨夠不夠硬,夠不夠重,能不能在這吃人的漩渦裡,墊出一方立足之地。”

那官員麵色訕訕,梗著脖子道:“下官對陛下忠心可鑒日月,方纔……不過是隨口一問。”

周域神色稍緩,語氣裡帶著幾分似真似假的隨意:“你既隨口一問,老夫便也隨口一答,你隨便聽聽就好。”

他抬眼望向簷外漸密的雨幕,撣了撣官袍:“這雨勢愈急,諸位都早些出宮辦事。待將陛下交代的告示張貼天下,你我也都能落個清淨,好生歇上一歇。”

一位與周域私交甚篤的官員適時接過話頭,插著手搖頭晃腦,故作誇張道:“好生歇上一歇?周老此言差矣!”

“明日天一亮,還不是要各歸各位,老老實實去衙門點卯畫押?這歇與不歇,由得你我做主嗎?”

周域知其用心,笑道:“這有何難?你若羨慕,不如學老夫上表辭官,尋個山明水秀處,春日賞花,秋日聽泉,再開間蒙館當個教書先生,豈不比日日點卯快活自在?”

那官員立刻佯裝板起麵孔,正色道:“下官可是個十足的官迷,學不來周老大人這般豁達。我家數代耕讀傳家,事稼穡、豐五穀,到了我這兒才祖墳冒青煙,科舉入仕。拚殺半生方得京官之位,不敢輕言歸隱。”

說到此,他忽又拖長語調,眼中閃過戲謔笑意:“不過嘛……若周老大人願養我闔家老小,下官倒也不是不能前去投奔。”

周域捋須而笑:“若你真到山窮水儘那日,來投奔老夫便是。旁的或許給不了,出些銀錢助你開間蒙館倒不在話下。屆時讓鄉鄰們知曉,竟是致仕京官親自開蒙授課,怕是要踏破你那學塾的門檻了。”

有這一番交談,方纔繃緊的氣氛瞬間活絡了起來。官員們相視一笑,三三兩兩結伴,相攜朝著宮外走去。

雨勢愈大,急風捲著雨珠瘋狂砸下,劈啪作響。

這風雨交加之象,彷彿是在說,有些驚濤駭浪,終究避無可避。

周域臨登車前,最後回望了一眼雨幕中巍峨的宮城,心頭如墜巨石。

每一次龍椅易主,都少不了一場腥風血雨。

即便是當今聖上乃獨子,也不曾例外。

元初帝彌留之際幾乎血洗朝堂,永榮帝追隨元初帝而去前,又親手為陛下剷除了剩餘的障礙。

待陛下登基,更是將那些包藏禍心之輩連根拔起……

“老師在看什麼?”為周域撐傘的蕭淩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麵露不解。

周域凝視著重重宮闕,聲音飄忽似雨中薄霧:“在看這場風雨……何時方歇。”

若論殺伐果斷,終究還要看榮後。

當年她執掌朝綱時,殺得朝野上下噤若寒蟬,多年無人敢再興風作浪。

蕭淩抬首望瞭望天色,輕聲道:“快了,學生估摸著……午後該能放晴。”

周域:“但願吧。”

……

華宜殿。

雨聲敲簷。

元和帝負手立於窗前,目光穿透雨幕,落在那個已在玉階上跪了許久的身影上,龍袍袖口下的指節微微收緊,又緩緩鬆開。

“李順全。”

李順全聞聲趨近,屏息以待。

“去請皇後起身。”元和帝的聲音似殿外被雨打濕的新綠,沉鬱中透著一絲疲憊,“告訴她,朕已查實,她未曾參與秦王與承恩公府的謀劃。”

“命她安心返回鳳儀宮,繼續執掌鳳印。六宮事務一如往昔,仍由皇後統轄。”

“一切如常,”

“告訴她……”

“她是她,承恩公府是承恩公府。”

李順全:“奴才明白。”

話音剛落,李順全便躬身疾步退出殿外。

踏過被雨水浸濕的玉階,在皇後身側停下,將元和帝的口諭低聲轉述。

皇後緩緩抬眸,雨水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有勞李總管代為通傳,本宮懇請麵聖。”

李順全嘴唇微動,終是壓低聲音勸道:“娘娘,這已是眼下最好的局麵了。若您此刻為秦王殿下與母家之事麵聖求情,反倒讓陛下難做。”

“成老大人血濺金殿……這事兒,實在太大了。”

皇後苦笑一聲:“不是求情。”

“本宮與陛下少年夫妻,風雨同舟多年,豈會不瞭解陛下的為人和性情,既明知聖意已決,便不會再為難於他。”

“隻是……有些積年的話,想當麵同他說一說。”

“你去代本宮通傳一聲吧。”皇後再次重複道。

李順全見皇後神色決絕,知再勸無用,隻得躬身應下:“娘娘且先起身稍候,奴才這便去稟報皇上。”

皇後緩緩搖頭:“就讓本宮跪著吧……”

“跪著,心裡反倒踏實些。”

片刻後,李順全去而複返:“娘娘,陛下有請。”

皇後踉蹌起身,濕透的宮裝重重貼在身上。

她抬手止住欲上前攙扶的宮女:“在此候著,不必跟著進去侍奉。”

元和帝一見皇後這般狼狽的模樣,聲音辨不出情緒:“你這般模樣,是在怨朕對秦王、對承恩公府太過狠絕?”

皇後緩緩跪伏於地,水漬在地上泅開深痕:“陛下明鑒,臣妾豈敢。”

“臣妾是在怪自己,教子無方,縱容母家,疏於管束……終釀成大禍,連累成老大人以死明誌。”

“多年夫妻,臣妾深知陛下性情,可陛下為何……要疑臣妾的為人?”

“臣妾執意求見陛下,並非是要為秦王,為母家求情,是想……”

“是想求陛下,允許臣妾交出皇後冊寶、金印,自請幽居於鳳儀宮,不再過問宮務。”

元和帝:“你還是在怪朕?”

皇後:“臣妾是想保秦王平安,想為他留條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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