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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卿有兩意 第22章 覺醒…… “彆,彆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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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覺醒……
“彆,彆在這兒……”……

日落時分,
沈察禮路過藕香榭,忽然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癡坐在水榭旁。他賊兮兮地笑了笑,將手中的儺戲麵具帶到臉上,
躡手躡腳地小跑過去,在那人轉臉時雙手做鷹爪壯,大聲撥出:“啊!”

然而林媚珠的神情讓他瞬間後悔,他手忙腳亂地除下麵具,
有些不知所措道:“大嫂,
我……我不是故意的,不是,其實也是有意,但我隻想和你玩玩。”

林媚珠笑著擦去眼淚,
拍了拍身側的座位,
“今日沒有功課?”

沈察禮捏著麵具邊緣,
坐上一半大理石圓矮凳,
道:“有的,
晚上再做。


林媚珠問:“也要幫彆人做嗎?”

沈察禮頷首。

林媚珠又問:“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沈察禮一愣,赧然搖頭。他很感激林媚珠沒有追問為什麼他要幫彆人做功課攢銀子。他撓了撓臉,“不用,
我能應付得了的。”

林媚珠輕柔拍拍他的肩頭,直覺手下骨頭瘦削得有些硌人。沈察禮極其母親柳姨娘身體都不好,東偏房每月最大的花銷便用在醫藥費上。兩母子用度並不鋪張,
想必沈察禮是想用自己的貼己錢幫補家用。

她從竹奩中取了個香囊,“最近蚊蟲多,
你帶一個在身上。”

沈察禮笑著收了:“好香,我可以拿多一個嗎?我娘很招蚊子咬。”

林媚珠將竹奩遞給他,“全都給你。”

沈察禮驚喜道:“謝謝大嫂!”他認出其中一個用色較沉,
心思一動,問道:“大哥不用嗎?”

林媚珠轉開臉,“他看不上我這些玩意。”

空氣靜了靜,隻有湖麵蘆葦蕩沙沙的聲音。

沈察禮察覺氣氛不對,小聲問:“大嫂,你為什麼哭啊?”

林媚珠望著如火的夕陽,抿了抿唇,沒有立即回應。

沈察禮有些懊悔,明明已經掀過去了他還提這件事做什麼?

林媚珠慢慢垂下眼簾,餘暉落在她濕潤的睫根上,“隻是因為過節,我有點想家裡人。”

沈察禮舒了口氣,爬上水榭美人靠,伸出雙腿放在兩根欄杆之間,“那好辦,邀他們一起到濟慈寺玩?”反正都在京城。

林媚珠笑笑,目光又轉回望向蒼茫的湖麵,“我想唸的家人,他們在嶺南。”

這是她第一次坦然承認自己和過去有關聯。好像也並沒有那麼難。

沈察禮很好奇:“嶺南好嗎?”

林媚珠笑:“好,好得不能再好了。”

“那裡食物很好吃?”

“和這裡比起來,我想,很一般。”

“那裡景緻很好?”

“遠沒有京城恢弘大氣。”

“那為什麼,說那裡很好?”

“因為我在那裡很開心。”

“大嫂在這裡不開心嗎?”

身後樹影動了動,林媚珠眼神忽地黯淡下去:“嗯,開心的。”

沈察禮望向林媚珠,她漆黑的瞳孔蒙著淡金色的紗,他想起新婚時她穿的大紅嫁衣,繡金的群裾在地上開出一朵朵色彩濃烈的花。很像他每日往返國子監在橋頭看到的那朵開得最盛的牡丹。

後來那朵花不見了,原來是同窗將花枝移栽到家裡了。再後來,他去看望同窗,那株牡丹已經蔫了。

同窗很懊惱,說自己忘了澆水。

沈察禮覺得林媚珠像那朵美麗、花瓣卻開始泛黃的牡丹花。

她漂亮得讓人挪不開眼,說話時臉上永遠帶著笑意,可不知為何,他覺得她很傷心。這種感覺似曾相識,他曾在哪裡看到過的,是在哪裡?

他想得出神,直至身後響起腳步聲才發現來人。

“大哥!”

林媚珠起身見禮,“請世子安。”

沈長風視線在沈察禮手上的東西上停了停,嗯了一聲。

相顧無言,氣氛壓抑得讓沈察禮坐立不安。他終於想起林媚珠給他的感覺像誰了,像他的母親柳姨娘。

總是謹小慎微,不管開心還是不開心,臉上都是一樣的表情,像個精緻的磨喝樂。

沈察禮莫名開始心慌,將腿拔出來,“大哥大嫂,我走了。”

林媚珠也道:“那妾也告退了。”

轉身瞬間,沈長風握住她的手腕,“你方纔去書房了。”

他並不是在詢問,而是在陳述事實。

林媚珠知道他在議事時不喜歡外人靠近,頷首道:“以為世子還未回來,隻略站了站就走了。”

皓腕上的脈搏在加速跳動,沈長風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強裝鎮靜的臉,“生氣了?”

林媚珠道:“不敢。”

不是沒有,而是不敢,那就是聽到了,也是真的生氣了。

默了默,她又道:“妾還有些事要處理,先告退了。”

沈長風手上不知用了什麼巧勁兒,林媚珠感覺手腕一陣痠麻,反應過來時整個人已經坐在了沈長風月退上了。

他擁著她的腰,指尖摩挲著那小巧可愛的腕骨,道:“你狠不下心去罰身邊的人,隻會讓有心之人覺得有機可乘。”

沈長風並不覺得自己的做法有什麼問題,決定參與皇位之爭就註定將王府的命運與八皇子綁在了一起。在真正決出勝負之前,他都是危險的。往後的日子,察覺他真正意圖的人會越來越多,他也不可能將她藏起來收一輩子,林媚珠如果學不會狠心,學不會保護自己,必定首當其衝。

“孩子會有的,不過不是現在。”他的唇瓣印了印她的下頜,繼續向上索吻,“我們還年輕。”

若不是親耳聽到他那番話,林媚珠說不定就真的信了。

“子嗣一事本就講求緣分,妾能嫁入王府已經將所有運氣用光了,強求不得。”

心境不同的人對這句話的理解全然不同。林媚珠覺得自己自成婚後沒落著一件好事,隻剩黴運了。沈長風卻隻覺得她還在為孩子的事吃味,愛慘了自己,又將小臂收緊了些。

林媚珠被他親得氣自心不穩,氣得咬了他一口,“不是生不生孩子的問題,我不要喝那避子湯藥!”

沈長風舔了舔滲血的唇角,罕見地耐心:“為何?”

林媚珠道:“會吃壞身子的!”

這倒是第一次聽說。沈長風攢眉,道:“那便換個大夫,平時再添些補身子的藥方。”

林媚珠愈加不滿:“我調理月信要吃藥,和你親熱完要吃藥,現在還得喝補藥!血都是苦的了。”

說罷將他的手一摜,起身將鬆垮的上裳攏好。

小山似的陰影貼近她的背,他伸出青筋鼓氵張的掌將她的臉扳回,再次讓步:“那便不吃……”

“往後用金蟬衣……總有辦法的。”

林媚珠被按在彩繪雕花廊柱上,臉碾碎垂落的紫藤花,呼呼的風從底灌入。

“彆,彆在這兒……”

沈長風嘶了聲,“沒人會來的,放鬆些。”

為了降暑,花榭四周都懸掛著雲青色織金紗,賞花時可垂下遮陽,納涼時半卷通風,此時太陽將落未落,晚風漸起,紗幔被風掀得不斷舞動。

沈長風不肯罷休,她隻好將難堪的自己縮入角落,死死咬著唇,不叫聲音外泄一點。

猩紅廊柱被葳蕤藤蔓纏住,一如無法脫身的她。

暮色靄靄之時。兩人都大汗淋漓。

林媚珠虛弱一般坐在人也月退上,沈長風精神倒是很不錯,他側坐在美人靠上,輕緩撫著北月,欣賞著月光下晶瑩顫抖落下的汗珠。

地上的衣裳俱不能穿了,沈長風伸手扯了兩張紗幔,將人一卷,抱著走回正房。

掌燈的下人見人出來,呼啦啦跪了一路,不敢擡頭望。

晴兒早就在門前候著了,遠遠看見夜色中那抹從容高大的身影從垂花門走來,正疑心林媚珠人去了哪兒,轉眼就掃到了他懷中那雙晃蕩的白玉踝,慌忙瞥開眼,退至一側。

沈長風斟了杯水,喂給床上睏倦的人。

林媚珠一口氣喝到了底兒,沈長風又斟多了一杯,第三杯時自己喝了半口,再將剩下的喂給她。

林媚珠這才活了過來,懶懶掀了掀眼皮。

昏昏沉沉之時,她感覺有人為她擦汗,又有人在她耳邊說話。

她努力讓神識回攏,聽到他講:“以後彆去書房,知道了嗎?”

霎時間,所有的倦意一掃而空,她的眸子逐漸聚焦在麵前那張臉上。

她的靈台前所未有的清明,心道:這恐怕纔是他今日最想說的一句話。

他追出來根本不是想解釋、安慰,甚至親熱也是排在第二位的。他真正想做的,是警告她不要乾涉他的事。不是乾涉,是連瞭解也不行。

林媚珠記不清自己有沒有回應,又或者回應了什麼,她甚至在想,他是不是真的說了那句話?她聽到的是不是夢裡的話?

她不願意相信有這樣狠心的人。

“姑娘,醒醒,咱們到了。”

林媚珠從夢裡驚醒,努力將他那日說的話拋之腦後,掀開車簾,喧鬨闖入眼簾。

“姑娘,聽說每逢端午許多官家小姐都會前往濟慈寺祈福,先皇後在時也曾和天子微服私訪來過這兒呢。”晴兒小心攙著林媚珠,在人流中尋著空隙穿梭,“濟慈寺的香火一直都很旺,求姻緣求子最靈驗了。”

林媚珠這兩日被沈長風折騰得夠嗆,即使好不容易能在端午這日外出遊玩,依舊有些提不起精神。

走到山門下,華蓋車轎停滿雲台,放眼望去,俱是身姿綽約,衣著華麗的婦人或少女。

“讓讓!讓讓!”車夫大聲吆喝著揮動馬鞭,大咧咧在停好的車轎中間擠出一個空位,這般粗魯的舉動惹來一眾不快。但當看到對方車駕那抹白鹿銜月徽記時,又將怨言吞回了肚子。

無他,這可是蘇家的馬車。要知道,蘇家家主可是當今長平郡王蘇國梁,深得天子重用。

而後又有幾頂四人小轎趕到,將雲台擠得滿滿當當。

“好熱!總算到了!”一粉衣女童從轎子裡出來,看到蘇家的馬車,眼睛一亮,叫道:“嬸嬸!”

素手掀起月白色車幔,露出一張帶著婉約笑意的臉來,蘇沁雪看著丈夫的小侄女,喊了聲:“韻兒,過來我幫你擦擦汗。”

一紅衣小童跟隨其後,揚著張紅撲撲的小臉,追著自己的姐姐秦墨韻,叫道:“我也要嬸嬸擦汗!”

眾人看著蘇沁雪出現,紛紛圍將過來寒暄問好。

這時,有人低聲道:“看,她來了。”

林媚珠察覺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手心開始出汗。

猶如一石入林驚起群鴉,潮水般的議論聲響了起來。

“果真如傳聞那般。”

“她倒是好福氣。”

“不過話又說回來,她長得可真美。”

“可不是,要不怎麼會被世子看得上?真是羨煞旁人。”

有個稚嫩的童聲響起:“有什麼好羨慕的?世子又不喜歡她,是她上趕著倒貼上去的。”

林媚珠聽到身體裡有根線繃斷了。

她停下腳,第一次擡起眼對上那些醜惡的、竊笑的、冷嘲熱諷的眼,最後將視線定在那個紅衣小童身上。

她不想再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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