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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卿有兩意 第53章 揚了 她不是想他死,而是要他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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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揚了
她不是想他死,而是要他生不如死……

“你當初嫁給我爹,
是因為懷疑我爹害死了宋九思……”

柳如畫率先變色,急撲向沈長風身邊,低聲喝道:“彆說!快彆說了!”

林媚珠和初七對視一眼,
同時萌生了退下的念頭。

李婕宜背後像是長了眼睛一般,止住他們的動作,“都留下。”

那頭柳如畫猶在勸說,奈何沈長風整個人如同魔怔了,
旁的什麼也聽不進去了,
他被李婕宜對初七小心翼翼的嗬護刺痛了雙眼。若不是因為李婕宜突然出現在圍場,看似湊巧地要選那匹有問題的馬兒,他早就將這個礙眼的初七鏟除了!

一想到李婕宜不僅要逼他簽下和離書,還要親手將林媚珠送到那個男人手上,
沈長風止不住地憤怒,
既然他不好過,
那誰也彆想好過!他抱著毀滅一切的扭曲心態,
泄恨一樣將言語化作刀槍,
“你抱著傾覆沈家命運的仇恨心理嫁給我爹,可是你翻來覆去探查,也沒能找到我爹陷害宋九思的蛛絲馬跡。”

李婕宜的臉變得煞白,
咬著牙緩緩吐出兩字:“閉嘴!”

守衛亦是當年那場戰役的親曆者,聽到這裡心中一緊,眼前彷彿浮現宣府被硝煙籠罩的宣府城,
悲從中來,竟不禁老淚縱橫。

遙想當年狄戎大軍壓境,
宣府被圍困多日以至糧草告罄,士氣低迷,民心不穩,
城破隻是時間問題,宣府眾將領商議過後決定派出精銳佯裝進攻偷襲,將敵方騎兵部隊引開,讓其陷入先設好的陷阱,而後剩餘人馬再從側方全力進攻撕開一道口子,配合後出的中軍將敵方陣型打亂。

這次突襲是能否破局的關鍵,所承載的意義不然而喻。同時,這也是一個極其危險的計劃,參與者都有壯士一去不複返的自覺。而率領精銳的首領,是以悍勇為名的驍將沈仲達。但沒人想到,最後出城的人變成了宋九思。

沈長風道:“你懷疑有人貪生怕死,臨陣逃脫,將所有罪責推到沈家。長公主犀照牛渚,恩威並施,誰敢在您跟前耍花招?可一直以來,你隻願意相信心中的猜測,卻不肯直麵擺到台麵上的證據……我爹根本就沒有說謊。”

李婕宜打斷他:“那隻是他的一麵之詞!”

沈長風道:“所有在場的人都可以作證!臨時決定換將的人是宋九思,戰場上瞬息萬變,沒人預料到狄戎識破了圈套,將計就計誘敵深入!”

李婕宜五指狠狠抓入掌心,額間青筋突突跳著連著太陽xue,厲聲大喊:“你根本不知道沈仲達做過什麼!他是一個陰險卑鄙的小人!斥候來報有變時,他明明可以派兵增援,明明是來得及的!是他為了軍功龜縮在城門之後,眼睜睜看著兩千宋家軍在地雷陣送死!整整兩千個人!他們原本可以活下來!”

沈長風的聲音同樣變得咄咄逼人,“那時他接替了宋九思的指揮權,他要考慮的,不僅僅是離城的兩千人,還有身後的萬千百姓!更何況,宋九思離開前就下了軍令,不管城外發生何事,沒有接到訊號前不能輕舉妄動!那時候按兵不動是最好的選擇!”

李婕宜忽然“哈”地笑了聲,居高臨下地打量著沈長風,不掩輕蔑之意:“最好的選擇?你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連真正的戰場都未見過,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大放厥詞?”她越說越冷靜,胸腔亂跳的心緩緩安置回原地,心道險些著了這小子的道兒,差點被他牽著鼻子走了。

沈長風抿著唇,忽慢慢勾起半邊嘴角,聲音沙啞難聽:“也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宋九思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他寧願死在戰場上……其中內情,你自己應該比我更清楚。”

“你尋尋覓覓這些年,是真的想找人,還是想叫自己午夜夢回的時候不那麼愧疚……”

李婕宜眼瞼下的皮肉痙攣著,忽然被什麼牽扯著猛地彈跳了一下。凜冽寒風撞到她身上,素白寬袖獵獵作響,衣袍上的金絲銀線緊貼在她的肌膚之上,像是從血肉中生出,又像是自帶的樊籠將她緊緊束縛。她像一尊被凍住的雕像,隻有灰白的眼珠子透露出些許活人意味。

風聲霎時間收緊,所有人噤若寒蟬。

空氣中翻湧起激浪般的恨意和殺意,天地為之變色,墨雲般的雲層翻滾著傾壓下來,穹宇似乎承受著巨大壓迫,下一瞬就會被碾壓得四分五裂,化作揚塵齏粉。

守衛心又跳了跳,背後隻冒冷汗,心道:李家被滅門這件事牽扯的人更多,連柳如畫也是其中一個受害者,也一直是李婕宜的心病,這世子怎麼儘是挑戳心窩子的話講呢?

柳如畫聽到他提起當年先帝剿除黨羽之事,想起身似浮萍皆因此而生,心中荒涼哀切,失魂落魄跌坐在雪地裡,眼裡滾落兩行熱淚。

沈長風目光挪到初七臉上,意味深長繼續道:“有人會投胎,也會挑好時候相認……”

在圍場看到李婕宜對初七的態度,沈長風就隱隱有預感初七就是當年失蹤的人。他故意在初七麵前似是而非地說出這些話,就已經成功在初七心裡埋下了懷疑的種子。而林媚珠聽到沈長風這番話,也會以為初七其實對自己的身世有線索,隻是一直隱瞞著不告訴她而已,不是說情同兄妹親密無間嗎?為什麼連這樣重要的事都不告訴對方?

果然,林媚珠擡眸朝初七看了眼,而初七麵對她帶這些詢問的眼神,默默垂下了臉。

這幾句話輕輕鬆鬆就將李林和初七的關係挑撥了一次。論惡心人,沈長風的能力確實登峰造極,無人能出其右。

沈察禮聽見屋簷的燈籠被什麼打得兵乓作響,擡頭一看,竟下起了冰雹。他小心試探著去撿那把被折斷的傘,卻被人先一步踩死了。

“你有今日這混賬樣,我確實難辭其咎。我也該給所有人一個交代。”李婕宜垂眸,再擡眼時,聲線已凝成一把寒刃,“你總說我不管你,那今日我就好好管一管你。”

“你行事乖張放縱,在頤景園天香樓肆意殺害奴仆隻為泄憤,行事不周捲入內闈禍事,致使家無寧日……如今又因嫉生恨殘害朝中棟梁,險些釀成大禍……凡此種種不一而絕,你身居高位,卻沒有與之相配的德行,反之驕橫不法,天理難容。”

“本宮會向陛下上呈請罪書,本宮教子無方,自甘受罰,而你……定北王府再留著你,百年清譽遲早毀於一旦,天家再留著你,也顏麵有失。拿紙筆來!”

停雲館眾人聽到這裡,方知李婕宜這是動了真怒了,她話裡話外透出的意味已經夠明顯了:這請罪摺子一旦遞上去,沈長風很有可能會被褫奪爵位!

守衛等人呼啦啦跪倒在地:“請長公主三思!”

雪紛紛揚揚地下,沈長風眼前逐漸變得模糊,他蹣跚著踏著雪,深一腳淺一腳拖著腿往前走,他忽然想起很小的時候也曾這樣走向她,她坐在藤椅上冷冷看著自己,用漠視和冷落的眼神殺死了他想和她親昵撒嬌的熱情,他越走越慢,那小小幾步路,他始終沒有走完。

他原以為他對自己不滿,但潛意識中仍有一些僥幸——他們是血親,即便不喜,她也會顧忌母子情分又抑或家族利益。

但今時今日他才知道他錯得離譜。李婕宜對他的恨,已經刻骨噬心的地步。

她不是想他死,而是要他生不如死。

從前他是長公主之子,定北王世子,他的所有社交、權勢全源於此,被削爵後,他會從雲端跌落泥潭,會從座上賓淪為讓人避之不及的罪臣,他會失去所有經濟來源,他會變成沈家的恥辱,他的政敵會將他遞過的奏摺重新解讀,為他羅列罪證,他用過的馬車、住過的府邸、提拔過的下屬……都能成為突破口。

她將他捧到高位,又要親手剝奪他的身份,更要在所有人麵前碾碎他的驕傲。

沈長風震愕中又覺得十分荒誕,李婕宜能傾儘所有去找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人,卻也能將他當做棄子一樣隨意舍棄,他竟忍不住笑了起來,“李婕宜,我纔是你兒子!”

“可就是——你纔是我的兒子!”這短短幾個字,卻似乎要用儘了李婕宜身上的力氣,字字泣血。

他們都像被侵犯禁地的猛獸,齜牙豎瞳,露出鋒利獠牙,竭儘全力朝對方最脆弱的地方發起進攻。

他笑出了淚,抖著手將礙眼的血水抹去,望著天哈哈大笑,“臣謝恩!”

李婕宜置若未聞:“在那兒之前,本宮會先向聖上請旨,將你們的婚事作廢。”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向林媚珠望過去,李婕宜看樣子不肯輕易改變主意,而沈長風狀若癲狂,根本也不會求情,但若是世子妃幫口幾句,說不定事情會有轉機呢?

沈長風慢慢收了笑,往那抹娉婷人影望去。他能看見林媚珠微微垂著臉,眼波流轉,柳眉微蹙,似乎在作思量。他知道她一貫心軟,即便對曾苛待過她的仆婦,也捨不得下重手責罰。他冷寂了的心忽地感覺到了一絲溫情,黯淡的眸子逐漸彙聚出星點的光。他做的那些事,她都是知情的,隻要她肯朝李婕宜解釋,或是向皇帝求情,定然還有迴旋的餘地。

這雨雪的聲音太重,壓得林媚珠心裡沉悶。似是為了緩口氣,她擡起臉,眼光就這樣落到了沈長風身上。

雨水洗淨了他臉上的血汙,那幾道細而長的血印轉為淺紅,露出翻卷的新傷,猙獰可怖,卻愈發襯得他膚白如雪,遠遠望去,像一株輕綻的紅梅,有一種詭異的美感。細碎的雪花沾濕了他的眉目,本就冷峻的臉上多了幾分孤絕。那抹黑影孑孓立於雪地中,似乎被天地隔絕,但就那麼倨傲孤寂的一個人,眼神竟能那般溫柔平和,似乎早就察覺自己會望過來一樣,早早便迎著她的目光,歡欣繾綣地將她納入其中。

林媚珠驀地一僵,眸色微動,心口卻彷彿被什麼撞了下。

沈長風見她望來,心中希冀越發放大,而後他看到林媚珠眸中不見波動,偏開了臉。

她回話的聲音恭謹有禮,溫軟又刺骨:“一切皆由長公主定奪,兒媳莫有不從。”

話音剛落,她聽到雪地裡傳來悶響,隨之而起的是柳如畫等人驚慌失措的叫聲。

“長風!”

“世子!”

“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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