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室友全是臥龍鳳雛 第317章 我們不是商品
空氣彷彿凝固成了實體,壓在每個人的胸口。
林楓的指尖在鍵盤上懸停了足足半分鐘,才終於敲下回車,將“螢火協議”的全部原始碼推送到了全球最大的開源社羣github上。
這不僅是一次技術共享,更是一場豪賭,賭的是人性中那份微弱但從未熄滅的善意。
四十八小時,像一個世紀般漫長。
機房裡的空氣混雜著咖啡、能量飲料和汗水的味道。
趙子軒的眼球布滿血絲,死死盯著螢幕上那個不斷攀升的數字。
github的星標(star)數,一個代表著開發者認可度的虛擬符號,此刻卻成了他們唯一的救命稻草。
“破千了!”張野的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絲顫抖的興奮。
“三千!”
“七千!”
當數字跳過一萬的那個瞬間,整個機房爆發出壓抑已久的歡呼。
這不僅僅是一萬個星標,這是一萬份來自全球陌生人的信任投票。
然而,真正讓林楓感到震撼的,是後台地圖上那些陸續亮起的、代表著新節點的綠色光點。
它們像黑夜裡被逐一點燃的螢火,從國內頂尖高校的實驗室,到某個社羣的公共圖書館,甚至跨越重洋,在海外華人的伺服器上閃爍。
每一個光點背後,都是一個素未謀麵的人,自發地貢獻出自己的計算資源,搭建起一個又一個去中心化的訊號站。
兩天時間,二百一十七個新節點,構成了一張跨越國界的守護之網。
淩晨三點,林楓的郵箱收到一份提交申請,是“螢火協議”的第一個優化補丁。
提交者的id叫“阿凱”。
林楓點開他的個人主頁,看到了一行簡介。
“我延畢那年,靠著404訊號站找到了線上的心理援助,是你們把我從懸崖邊拉了回來。現在,我用程式碼還債。”
林楓一言不發,將這份補丁合並進主乾程式碼,然後在專案主頁最顯眼的位置發布了一條公告,置頂了阿凱的id和那段話。
公告的最後,他隻寫了一句:“這裡沒有創始人,隻有共建者。”
螢火燎原之勢,也驚動了潛伏的獵食者。
趙子軒的私人手機響了,一個陌生的號碼。
對方自稱是青禾資本的代表,語氣溫和而專業,開門見山地提出了一個“合作升級”方案。
“趙先生,我們非常欣賞404團隊的情懷和執行力,”電話那頭的聲音彬彬有禮,“我們願意提供一筆可觀的資金,幫助你們進行品牌化運營。404這個名字可以保留,但日常管理由我們的專業團隊接手。我們承諾,絕不將孩子們的求助故事商業化。”
趙子軒沒有立即回應,他隻是默默按下了手機的錄音鍵,然後平靜地反問:“聽起來很有誠意。那麼,能不能請您解釋一下,為什麼在聯係我之前,貴公司已經搶注了404公益相關的十幾個域名,並且通過渠道投訴,下架了我們發布在各大平台上的所有視訊?”
電話那頭陷入了長久的沉默,隻有微弱的電流聲在傳遞著尷尬。
良久,那個聲音纔再次響起,褪去了所有偽裝,隻剩下冰冷的坦誠:“資本需要控製敘事。”
“我明白了。”趙子軒結束通話電話,沒有絲毫猶豫。
他將這段完整的錄音上傳到了404的官方賬號,沒有新增任何煽動性的評論,隻是將視訊標題定為《他們說,善意需要管理》。
視訊發布後不到一小時,評論區和彈幕瞬間被淹沒。
一條被頂到最高的評論寫道:“我們不需要被管理,隻需要被相信。”
這場小小的勝利,讓團隊更加清醒。
他們麵對的不是一個具體的敵人,而是一種無孔不入的商業邏輯。
林楓召集所有人,連夜製定了一份不可動搖的章程——《404公約》。
公約隻有四條,卻字字千鈞:永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品牌收購;永不以任何理由售賣使用者資料;所有核心技術必須開源共享;所有重大決策,由“捐贈者、受助者、誌願者”三方代表投票決定。
林楓找來一塊報廢的伺服器硬碟碟片,用鐳射雕刻機將這四條公約深深地刻在鏡亮的金屬表麵。
他用一根金屬鏈將其懸掛在機房的正中央,碟片在燈光下反射出冰冷而堅定的光芒。
“以後,誰想動404的根,先問問這塊鐵答不答應。”他沉聲說道。
張野看著那塊碟片,咧嘴一笑,難得地正經起來:“咱這機房,現在是神廟了。這是鎮廟之寶。”
在公約的守護下,訊號站的執行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恢複了穩定。
幾天後,第一個完全由“螢火節點”支撐的訊號站,在貴州畢節一個留守兒童詩社正式落地。
那裡的孩子用誌願者捐贈的翻新電腦,磕磕絆絆地學會了視訊剪輯,將他們朗誦詩歌的視訊上傳到了404平台。
視訊的標題樸素又滾燙:《我的備案號,是哥哥們給的》。
林楓正準備關閉電腦,短暫休息一下,加密通訊軟體突然彈出一個視窗,是沈佳發來的密信。
信中隻有一個附件,一份青禾資本內部的戰略評估報告。
報告的結論部分,一行字被沈佳用紅框標出,觸目驚心:“404模式具有極強的反商業化特性和社羣凝聚力,已失去收購價值,建議立即轉為競品對標,利用資源優勢進行市場擠壓。”
林楓將報告轉發到團隊群裡,沒有多餘的分析和動員,隻說了一句:“他們終於怕了——因為我們不按規則賣。”
週末,疲憊不堪的四人應邀回到母校,參加一場校友創業分享會。
主持人顯然做足了功課,用慷慨激昂的語調介紹道:“接下來,讓我們用最熱烈的掌聲,歡迎成功打造了現象級公益ip‘404
not
found’的林楓團隊!”
全場掌聲雷動。
林楓站起身,走到台前,卻沒有立刻開口。
他靜靜地看著台下那些年輕而充滿期待的麵孔,直到掌聲漸漸平息。
“我們不是ip,我們是人。”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禮堂,“404也不是一個品牌,它是黑暗中無數雙不肯放手、互相攙扶的手,是這些手背後那個不肯熄滅的念想。”
台下再次陷入一片寂靜,比之前的掌聲更加震耳欲聾。
回程的車上,沒有人說話。
陳默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他低頭看了一眼,螢幕上是一條來自甘肅張掖一個盲童程式設計公益專案的訊息:“感謝你們的螢火節點,我們成功上傳了孩子們編寫的第一段‘hello
world’程式碼。”
林楓看著那行文字,久久沒有移開視線。
車窗外,城市的燈火彙成星河。
他轉過頭,望向遠方,輕聲說:“聽,星星在充電。”
後山的機房裡,那塊硬碟碟片靜靜懸掛,反射著伺服器指示燈組成的璀璨星海,徹夜未熄。
當晚,送走了最後還在興奮討論的張野和趙子軒,林楓獨自一人留在了機房。
他想再做一次全麵的係統巡檢。
巨大的顯示牆上,螢火協議的全球節點圖如同一幅深邃的星圖,二百多個光點穩定地閃爍著,構成了一片令人心安的光海。
他靠在椅背上,臉上露出一絲疲憊但滿足的微笑。
然而,就在他準備起身離開時,眼角的餘光似乎瞥到了什麼。
他猛地坐直身體,視線死死鎖定在星圖的右下角,那個代表著主伺服器集群狀態的監控區域。
起初,他以為是自己連續熬夜導致的錯覺。
他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
那片代表著健康執行的綠色資料流中,一個微不可見的紅色資料包,如同一滴悄然滴入清水的墨汁,一閃而過。
太快了,快到幾乎無法捕捉。
但林楓的心,卻在那一瞬間沉了下去。
他全身的血液彷彿都凝固了,手指僵硬地移向滑鼠,點開了係統底層日誌。
一行他從未見過的、加密等級最高的訪問記錄,靜靜地躺在日誌檔案的最深處。
時間戳,就在三分鐘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