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室友全是臥龍鳳雛 第328章 硬碟墳場守夜人
空氣像是凝固的鉛塊,壓在後山機房裡每個人的胸口。
伺服器風扇的嗡鳴聲,如同無數隻焦躁的飛蟲,填滿了每一寸縫隙。
林楓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根針,瞬間刺破了這層壓抑的膠著。
“我宣佈,‘資料守夜人’計劃,現在啟動。”
他環視著麵前一張張或疲憊、或迷茫、或燃燒著火焰的臉,“從今晚零點開始,我們每一個人,連同所有願意加入的誌願者,將帶領大家手動備份那些即將被抹除的瀕危資料。能救多少,是多少。”
話音剛落,一直沉默地敲擊著鍵盤的陳默猛地抬起頭,鏡片後的雙眼閃爍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光芒。
他推開麵前的筆記本,螢幕上是一片由無數六邊形組成的複雜結構圖。
“不夠,”他的聲音沙啞,“雲端備份隻是把雞蛋從一個籃子放到另一個籃子,籃子的主人想摔,我們毫無辦法。我重啟了‘蜂巢儲存協議’。”
他指著螢幕,語速極快:“我們不再依賴任何雲端伺服器。‘蜂巢’會將每一個檔案打散、加密,切分成無數碎片,然後像蒲公英的種子一樣,播撒到全國各地誌願者捐贈的舊硬碟裡。任何一個節點損壞、被格式化,都不會影響整體資料的恢複。隻要蜂巢還在,資料就永生。”
這個設想大膽到近乎狂妄,它意味著要建立一個完全獨立於現有網際網路巨頭的、屬於民眾自己的資料方舟。
“硬碟呢?成千上萬塊舊硬碟,怎麼管理?”張野立刻指出了最現實的問題。
門口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頭發花白的老周抱著一個沉甸甸的紙箱走了進來。
他將箱子放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箱子裡裝滿了泛黃的卡片和讀書筆記。
“我在市圖書館守了四十年書,現在,我想守點彆的。”老周的聲音沉穩而有力,“硬碟和書一樣,都需要編目。我來負責,用杜威十進製分類法,給每一塊硬碟貼上標簽,做好物理索引。你們負責線上,我負責線下。”
張野的眼睛亮了。
他猛地一拍大腿,抓起手機:“我馬上聯係職校的電子班,那幫小子精力旺盛,最不缺的就是夜生活。我組織一個‘夜班守墓人’輪值小隊,每晚十個人,駐守機房,負責硬碟的輪換、溫控記錄和異常報警。”
人群中,一直低著頭的小刀也抬起了臉。
他走到一台嗡鳴的伺服器旁,沒有像其他人一樣用耳朵去聽,而是將整個手掌貼在了冰冷的機箱上,閉上了眼睛。
幾秒後,他睜開眼,拿起筆在紙上迅速畫出幾個波形圖。
“三號機櫃,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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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硬碟有輕微的共振偏移,可能是風扇軸承老化。”他指著圖,肯定地說道,“再過72小時,震動頻率會超出安全閾值。”
這手絕活讓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這個沉默寡言的少年,用他最原始的觸感,成為了這片鋼鐵墳場最敏銳的哨兵。
林楓看著這群人,有技術天才,有老派的守護者,有行動力極強的組織者,還有天賦異稟的少年。
他們在這間悶熱的地下室裡,開始傳閱老周那些寫滿了娟秀字跡的讀書筆記。
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什麼。
原來守夜,守的從來不隻是冰冷的資料,守的是人與人之間最寶貴的那份托付。
與此同時,網路上的戰場也已點燃。
趙子軒在自己的社交賬號上發起了名為“我的資料不乾淨”的話題。
他鼓勵所有使用者,上傳那些在雲海科技看來“毫無價值”,卻對自己意義非凡的檔案。
一時間,無數“垃圾資料”湧現出來。
有某個大三學生反複修改了十個版本,最終也沒能送出去的電子情書;有年輕的母親錄下的,自己孩子半夜打呼嚕的夢囈聲;還有一個老人,將已故配偶用了十幾年的手機來電鈴聲,單獨儲存了下來。
雲海科技的客服很快發來一條冷冰冰的私信警告:“尊敬的使用者,您的行為正在上傳大量低價值內容,嚴重占用公共儲存資源,請立即停止。”
趙子軒看到訊息,冷笑一聲,直接開啟了直播。
他將私信截圖放在螢幕上,對著成千上萬的觀眾一字一句地唸了出來,然後猛地一拍桌子。
“你們管這叫資源浪費?我們管這叫活著的證據!”他的聲音因憤怒而顫抖,“機器計算不出一段旋律裡的思念,演算法理解不了一句夢話裡的愛!你們要計算價值,我們就給你們看看什麼叫無價之寶!”
彈幕瞬間被引爆了。
一條鮮紅的評論被頂到了最上方:“刪我的賬號可以,彆刪我媽留給我的最後一條語音!”
然而,現實的挑戰遠比情緒的宣泄更殘酷。
陳默很快發現了“蜂巢”協議最大的技術難題:那些捐贈來的舊硬碟,本身壽命就有限,而且對環境極為敏感,一旦受潮或遭遇強磁場,就可能徹底報廢。
他把自己關在角落裡,幾乎要把頭發揪光。
這時,老周默默地遞過來一本用牛皮紙包著書皮的舊書——《古籍防黴防蛀手冊》。
陳默愣住了。
他翻開書頁,那些關於樟木、活性炭、石灰防潮的古老智慧,像一道閃電擊中了他。
他猛地跳起來,衝到白板前,瘋狂地寫畫起來。
一個結合了古籍保護原理和現代電子防護知識的方案誕生了——“雙層真空密封袋
內建活性炭吸濕包”的儲存盒。
“還不夠!”張野看著設計圖,皺著眉說,“這隻能防潮,防不了物理衝擊。”他帶著幾個職校的學生,開著一輛破麵包車,跑遍了全城的廢品回收站和倒閉的辦公樓,硬是拖回來十幾個廢棄的立式保險櫃。
經過切割、加固、內部改造,這些笨重的鐵家夥,變成了陳默口中的“記憶鐵棺”。
當第一塊封裝完畢,貼著老周手寫標簽的硬碟被小心翼翼地放入鐵棺,再被運送到後山挖出的地下儲藏室時,整個團隊都屏住了呼吸。
陳默輕輕撫摸著冰冷的櫃門,像是在對一個沉睡的戰友低語:“以前,是你們承載著我們的記憶。這一次,換我們來保護你們了。”
就在這短暫的安寧中,淩晨三點整,機房的警報係統突然發出一陣尖銳刺耳的蜂鳴!
主螢幕上,一條紅色的警報資訊不斷閃爍——“高危!檢測到甘肅張掖‘星光’盲童程式碼教育專案日誌正在被係統自動清除!”
陳默的心臟驟然一緊,雙手閃電般地在鍵盤上飛舞。
他緊急呼叫“蜂巢”協議,試圖在資料被徹底抹除前進行映象抓取,卻絕望地發現,那個偏遠地區,還沒有任何一個誌願者節點部署成功!
“來不及了!”他嘶吼道。
林楓當機立斷,衝向角落裡的一堆紙箱:“老鄭列印店裡搶救出來的所有影印檔案!所有!立刻掃描!全部掃進臨時節點!”
那是一批紙質的手稿,是盲童專案最原始的程式碼設計圖和教學筆記。
所有人立刻行動起來,掃描器的白光在深夜的機房裡瘋狂閃爍,像是一場與死神賽跑的心肺複蘇。
紙張的翻動聲、機器的運轉聲、急促的呼吸聲,交織成一曲亡命的交響。
就在最後一份手稿被送入掃描器,進度條抵達百分之百的瞬間,係統後台彈出一條全新的提示。
“警告解除。蜂巢001號節點已於目標區域啟用,資料映象備份完成。”
螢幕上微弱的光芒,映照出眾人布滿血絲的雙眼和汗透的脊背。
他們贏了。
而在千裡之外的甘肅張掖,一間簡陋的教室裡,一台由愛心人士捐贈的翻新電腦螢幕,在黑暗中重新亮了起來。
機房裡終於恢複了死一般的寂靜,隻剩下風扇的餘音。
勝利的喜悅還未散去,每個人都沉浸在劫後餘生的虛脫感中。
突然,地下室沉重的鐵門被人從外麵猛地撞開,發出“哐當”一聲巨響。
一個急促而慌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帶著一股不顧一切的衝勁,打破了這來之不易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