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室友全是臥龍鳳雛 第507章 光碟寄出那晚風特彆大
幾乎是在瞬間,那片狂亂的資料洪流便凝固成一行冰冷的漢字,像是從深淵中遞出的一張判決書:“阿雪昨天問我微光係統的許可權金鑰,說是為了‘做安全審計’。”
林楓的呼吸停滯了一秒。
阿雪。
這個名字像一根滾燙的針,刺破了他緊繃的神經。
微光係統,是他們這群被遺忘在“404”裡的人,在黑暗中搭建的唯一避難所,是他們傳遞訊息、儲存真相火種的最後堡壘。
而許可權金鑰,就是那座堡壘唯一的大門鑰匙。
他沒有懷疑陳默訊息的真實性。
他隻是無法將那個名字和“許可權金鑰”這個詞聯係在一起。
他的大腦嗡嗡作響,螢幕上的字跡開始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清晰無比的畫麵——大二那年冬天,宿舍樓下大雪紛飛,他和阿雪,還有張野、趙子軒幾個人,圍著一個功率小得可憐的電飯鍋,在氤氳的霧氣裡搶著涮最後幾片肥牛。
阿雪被辣得眼淚直流,卻笑得比誰都燦爛,她說,理想就該是這樣滾燙的,嗆得人流淚,也暖得人心裡發光。
那時的她,乾淨得像一場新雪。
林楓猛地拉開書桌最下層的抽屜,在雜物堆裡翻找起來。
他的指尖很快觸碰到一張硬質卡片的邊角。
那是一張他從未寄出的生日賀卡,是他親手畫的,畫著一個迎著風奔跑的女孩。
卡片背麵,是他用儘了所有少年意氣寫下的一行字:“你是我見過最乾淨的理想主義者。”
他盯著那行字,彷彿在看一個早已死去的自己。
理想主義者?
乾淨?
在微光係統裡,每一個名字都代表著一個被“預測”出的潛在威脅,每一個提問的人都可能成為下一個被“優化”的物件。
而她,那個曾經笑出眼淚的女孩,現在要去索要開啟這座墳墓的鑰匙。
“哢嚓。”
卡片在他手中被撕成兩半,然後是四半,八半……那些寫著讚美的字跡,連同那個奔跑的女孩,都變成了無法拚湊的碎片。
林楓將紙屑扔進垃圾桶,動作沒有絲毫猶豫,彷彿撕碎的不是一張卡片,而是自己最後一點不切實際的幻想。
他拿起手機,撥通了陳默的電話,聲音冷得像窗外的冬夜:“準備銷毀協議。立刻。”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隻有電流的嘶嘶聲。
“全部?”陳默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全部。”林楓的回答斬釘截鐵,“我們搭建微光,是為了讓人們敢於提問。但現在,它正在變成羅織罪名的資料庫。我們不能讓‘提問’,變成‘預測罪名’的工具。”
結束通話電話,整個404寢室陷入死寂。
林楓知道,這不是結束,而是另一場戰爭的開始。
一場……與自己過去的戰爭。
城市的另一頭,趙子軒正坐在顯示器前,雙眼布滿血絲。
他已經連續工作了三十六個小時,空氣中彌漫著咖啡和能量飲料混合的酸腐氣味。
螢幕上,視訊剪輯軟體的時間線被拉得滿滿當當。
他正在剪輯的,是他們的最後一搏——《我們錯了》第一集。
他選中自己的鏡頭,畫麵裡的他鬍子拉碴,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我們曾以為自己在打破一座名為‘無知’的牢籠,用知識和真相作為武器……但當我們回頭看,才發現,我們也用同樣的磚石,建起了一座新的高牆。”
他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畫麵切換。
一段段塵封的、帶著粗糙顆粒感的早期視訊片段被插入進來。
畫麵裡,張野蹲在工地的臨時棚屋裡,摟著幾個滿身泥灰的孩子,一字一句地教他們念:“知識,從來不是一種恩賜。”鏡頭搖晃,切換到深夜的橋洞下,拾荒的老劉叔戴著老花鏡,借著一支手電筒的微光,貪婪地讀著一本泛黃的哲學書。
緊接著,是那個叫小秦的盲人少年,在他們設立的“能力考覈”點,用盲杖在地上輕輕敲了三下,平靜地轉身離開,放棄了加入微光的機會,因為他說,真正的光明,不該設立門檻。
一個個鮮活的麵孔閃過,那是他們理想主義的起點,是他們曾以為能夠燎原的星星之火。
趙子軒深吸一口氣,將最後一段素材拖入。
畫麵切黑,一行白色字幕緩緩浮現,像一聲悠長的歎息:
“我們太急著當火炬,卻忘了問,究竟有誰願意點火。”
角落裡,林楓不知何時走了過來,他沒有看螢幕,而是專注地檢查著趙子軒配置好的發布路徑。
三重加密的跳板,層層偽裝的ip地址,最終的出口被設定在一個境外右翼組織的伺服器上。
這是一個惡意的嫁禍,也是一個精密的陷阱。
他要確保,當蘇晚晴的團隊發現這段視訊時,他們的第一反應是追查所謂的“外部勢力乾預”,而不是將目光立刻鎖定在國內的他們身上。
這能為他們爭取到最寶貴的幾個小時。
就在這時,林楓的電腦發出一聲輕微的蜂鳴。
一封來自暗網的加密郵件抵達,發件人是“野火”。
張野。
郵件內容極其簡短,隻有一個附件和一句話:“燒了它。活著的人,不該背負著烈士的名單。”
林楓的心臟猛地一縮。
他點開附件,螢幕上立刻彈出了一份長長的名單。
全國四十七個,微光係統線下節點的負責人,他們的真實姓名、聯係方式、家庭住址……每一個名字背後,都是一個賭上了身家性命的同伴。
這是微光係統最後的根,也是最致命的弱點。
一旦泄露,就是一場從上到下的血洗。
他下意識地想起了大一軍訓,全連向右看齊,隻有張野一個人傻乎乎地向左轉,把不苟言笑的教官氣得原地跳腳,而他自己卻在隊伍裡笑出了聲。
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張野,如今卻用最決絕的方式,選擇了斷後。
林楓將名單匯入軍用級彆的粉碎程式。
程式界麵上,“徹底銷毀”的紅色按鈕閃爍著,像一隻催命的眼睛。
他的手指懸在回車鍵上,指尖冰涼。
一秒。
兩秒。
三秒。
他猛地撤回了手。
他不能就這麼毀掉它。
這是火種,是最後的希望。
如果他們都失敗了,總要有人記得,曾有這樣一群人存在過。
他關掉粉碎程式,從床底拖出一個布滿灰塵的箱子,取出一台老式的cd燒錄機和一張空白光碟。
他沒有使用任何現代化的儲存裝置,因為任何電子儲存都有被追蹤和破解的風險。
他選擇了一種最原始,也最安全的方式。
他將整個名單,連同微光係統的核心架構,全部壓縮,然後用一種特殊的演算法,將其燒錄進這張光碟。
這張光碟沒有檔案係統,無法被任何電腦直接讀取,更無法複製。
它就像一把一次性的鑰匙,隻能在一台裝有特定解碼程式的機器上讀取一次,讀取完畢,資料就會自動銷毀。
這是張野留下的“烈士名單”,林楓卻要把它變成“傳火者名單”。
深夜,淩晨三點。城市陷入最沉的睡眠。
三道身影從不同的角落出發,融入夜色。
林楓騎著那輛運送過無數火鍋鍋底和燒烤食材的二手電瓶車,穿梭在城中村迷宮般的小巷裡。
他像一個幽靈,悄無聲息地停在那些破舊的出租屋樓下,將一張張貼著“考研英語核心真題”標簽的光碟,塞進那些屬於貧困生的信箱。
與此同時,趙子軒戴著鴨舌帽和口罩,偽裝成深夜派送的快遞員,推著一輛裝滿紙箱的手推車,出現在各大高校的傳達室外。
他熟練地將一遝遝封裝好的“教輔資料”塞進各個院係的待領信件格裡,每一個信封裡,都藏著同樣的光碟。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一座早已廢棄的印刷廠裡,陳默正站在一台轟鳴作響的老式速印機旁。
油墨的氣味刺鼻,他卻毫不在意。
五千份傳單像雪片一樣從機器裡飛出,上麵印著簡短的幾行字,以及光碟的使用說明。
“這不是答案,是問題。”
“請把它,傳給下一個還敢問‘為什麼’的人。”
一陣穿堂風卷過,將幾張傳單吹向窗外,它們掠過黑暗的街道,飛過沉寂的橋洞,像一群不肯落地的、固執的紙鳥。
國安局總部,應急指揮中心。
蘇晚晴端坐在巨大的監控牆前,臉色冷峻。
她剛接到緊急線報:“市內多個區域發現‘404’殘餘勢力大規模寄送可疑光碟及傳單。”
“調取城中村西三巷,淩晨三點十五分的監控。”她下達指令,聲音沒有一絲波瀾。
螢幕上,畫麵迅速切換。
一個模糊的身影騎著電瓶車一閃而過,在某個信箱前短暫停留。
蘇晚晴猛地按下了暫停鍵。
“放大,影象銳化處理。”
技術人員立刻操作,畫麵中的人影逐漸清晰。
儘管那人低著頭,戴著兜帽,但那個熟悉的側臉輪廓,瞬間刺痛了她的眼睛。
林楓。
她的手指下意識地蜷縮起來,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
桌麵上,操作檯的紅色虛擬按鈕已經亮起——“立即查封”。
隻要她點下去,全城範圍內的抓捕行動就會立刻啟動,那些光碟,那些傳單,都會在天亮之前被儘數回收。
她的食指懸在指令上方,隻有幾毫米的距離,卻彷彿隔著萬丈深淵。
她遲遲沒有點下。
她的目光從螢幕上移開,落在桌角。
那裡靜靜地躺著一張b超單,小小的影像蜷縮在影象中央,像一顆等待發芽的種子。
她伸出手,指尖輕輕撫過冰冷的桌麵,彷彿在撫摸那個尚未出世的孩子。
她的嘴唇翕動,用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低聲呢喃:“對不起……媽媽隻是想給你一個……安全的世界。”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雨點密集地敲打在巨大的落地玻璃上,彙成一道道水痕,模糊了窗外的城市。
一張被風雨打濕的傳單,像一隻疲憊的蝴蝶,悄然貼在了玻璃上。
隔著雨幕,上麵的字跡模糊不清,卻有一行字頑強地顯現出來:
“如果所有人都沉默,那安靜,還是安靜嗎?”
蘇晚晴怔怔地看著那行字,眼神複雜。
就在這時,她辦公室那扇厚重的、帶有隔音設計的門,發出了一聲極其輕微的“哢噠”聲,緩緩地被推開了一道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