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究竟還能活多久 第140章 140:我究竟能不能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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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我究竟能不能不死?
每日都會有大量的賬冊被送到商行,
賬房先生們需要將賬冊一一覈對後然後送到朱槿這邊來,這還是隻是在驚蟄城這邊的商鋪事務。
現下,西初就待在了屋中,
看著朱槿處理著那些被送過來的賬冊,與她一起的還有容家的二少爺。
二少爺這段時間一直跟著朱槿打下手,商行裡有夥計都在說老祖宗這是要讓二少爺接手商行的事務,
朱槿要下位了。
自打回來以後朱槿便將東城的一間酒樓丟給了二少爺打理,今天二少爺是和其他掌櫃一起過來彙報情況的。
可能是有一段時間冇有見了,那個在西初記憶裡是個幼稚有點討厭的二少爺突然成熟了許多。
他站在朱槿的麵前,
與朱槿說著酒樓的事情,
說著有廚子被其他酒樓挖走他是怎麼處理的,說著有人鬨事他又是怎麼處理了,發生了的事情,與他是如何解決的發生的這些事情。
他說話時神采奕奕的,
好似在等著朱槿誇上他一句,
西初總覺得他像邀功的小狗,
搖著尾巴的那種。
可從頭到尾朱槿都冇有分給他半分神色,就好像站在她麵前的隻是一個透明人。
容涼雨自然也發現了朱槿對自己的冷漠,
他停了下來,目不轉睛地盯著麵前正在處理事務的少女,她好似很忙,忙到擡頭看他一眼的時間都冇有。
之前在船上也是,他開心於終於有機會能與她獨處了,可她一直很忙,
他每每找到她的人,
下一秒她總會被彆人叫走。
在船上的時間變得煎熬了起來,容涼雨從前以為他在容家當著他的二少爺時很難見到朱槿,
每次見麵都是他發著少爺脾性逼著朱槿不得不來見自己,他每每數著這見麵的次數都想著若是自己也在商行,那樣子是不是便能每日都與朱槿見麵了?
他存著這點小心思,終於入了商行,終於與朱槿一起遠航,最後他發現,他能夠見到朱槿的次數,甚至要比當個任性妄為的少爺時還要少。
他曾經偷聽到朱槿與祖母的談話,朱槿之所以能夠有現在的地位,祖母之所以敢將商行交給朱槿打理,全是因為祖母深信朱槿隻能留在容家,隻有容家才能護住她。
容涼雨一直相信著這件事情,祖母是不可能有錯的,可現在他又不那麼確定了,因為楚溪出現了,那個和朱槿生的一模一樣的人。朱槿說她並不認識那個人,她們生的一樣也隻是巧合,這世間並不是冇有這種巧合,他也曾見過兩個生的一樣的男子,一個是城中富商的兒子,一個鄉下佃農的兒子,他們並未有任何的血緣關係。容涼雨相信有著這種巧合,隻是朱槿看向楚溪的眼神中總是帶著些他熟悉的冷漠,她並非她口中說的那樣,完全不認識那個楚溪。
“朱槿。”他忍不住喊著。
一直著眼於自己事情的朱槿停了下來,她擡頭看向了容涼雨,她的神色微冷,瞧著容涼雨的時候全然冇了先前在府中對容涼雨低眉順目的恭敬。
“二少爺可還有什麼事?”
容涼雨原是生氣的,可朱槿一看向他,那雙漂亮的雙眼中映著他糟糕的表情時,他所有的醜陋心思都消的一乾二淨,他希望朱槿看到的是不怎麼糟糕的自己,縱使從小到大他在朱槿的眼中從未有過什麼好模樣。
他小心翼翼地詢問著:“我剛剛說的,你都聽到了嗎?”
西初覺得容涼雨其實還挺可憐,看著覺得可憐,長得好看的人露出可憐的表情來多少都會招人疼,容涼雨也隻是看著可憐,他自己不一定就真的可憐。容涼雨是富貴少爺,錦衣玉食,也就在朱槿這上麵受了些挫敗。他們兩人真要放一起,西初覺得朱槿要倒黴些。是的,倒黴,朱槿作為一個丫鬟想要往上爬,成為一個不那麼能讓人輕賤的丫鬟。她在努力著搞事業,容涼雨偏偏要和她談感情,和她戀愛腦。
壞人事業遭天譴。
西初拿過桌上的杯子,藉著喝水的動作小心地往朱槿那邊看了眼,朱槿依舊是那副平淡的模樣,在麵對容涼雨的問話時,她隻是點了點頭。
容涼雨不依不饒,“可你剛剛一直都冇有看我,你真的有在聽嗎?”
“東城酒樓既然交給了二少爺來打理,朱槿自是相信二少爺有那麼能力打理好。”
朱槿雙手置於桌上,十根手指交疊,西初可以清楚地看見那雙手上各處的繭,那並不是一雙嬌小姐的手。她的目光從朱槿的手上慢慢轉到了朱槿的臉上,朱槿在看容涼雨,看著他,說著話,卻在尾音落下的時候,轉過了頭,看向了西初。
西初被嚇了一跳,隻見朱槿對著她露出了個溫柔笑意後就收回了目光。
西初這下也不敢再亂看什麼了,抱著杯子聽著自己那跳得有些快的心跳聲,慢慢喝了兩口水,壓了下這份驚。
容涼雨愣了下,他滿臉的不可置信,彷彿在懷疑著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什麼,他並不懷疑是朱槿說錯了,在他的心中,朱槿永遠不會有錯。懷抱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容涼雨問了一遍:“……你信我?”
“嗯。”
容涼雨被她這麼一肯定,更是滿心歡喜地說著:“我定會做出一番成績來給你看的。”
容涼雨像是得到了什麼寶貴的東西,捧著一臉笑出了門,從堂中路過,他從朱槿那裡得到的好心情被破壞了許多。
他聽見了彆人在說朱槿,在說他。
說朱槿真厲害,小小年紀便擔起了整個商行,如今容家在驚蟄城的地位離不開朱槿,若是容家冇了朱槿,怕不是要被容家兩位少爺生生敗光了。說到了這個,他們提起了之前掌管了商行幾日的容涼雲,說他心術不正,說他廢物,說他冇用,拿了幾天的權真把自己當什麼厲害角色了,在商行裡頭耀武揚威的,也不看看哪個掌櫃搭理他。
他們誇獎朱槿時,容涼雨是開心的,他開心著朱槿被他人誇獎,開心著這個自小在自己身邊長大的少女長成瞭如今這般耀眼的存在。
他們說容涼雲的不好時,容涼雨也隻是皺了下眉,直到他們說到了自己。
不學無術的二少爺妄圖搶了朱槿的權,說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縱使他是容家的二少爺又如何,朱槿那樣子的人怎麼可能看得上他?
那一瞬間,也不知是在氣惱著他們說了自己的壞話,亦或是說了朱槿的壞話,不學無術的二少爺黑了臉,走到了那夥人的麵前,他伸手便是一拳,狠狠揍了那個不停在說著他不好的的夥計。
聚在一起的幾個人頓時亂開,吵鬨了起來,被打的夥計更是捂著半張臉驚詫地看著自己,原本要出口的狠話被嚥了回來,夥計身邊的人拉扯了他一下,他這才和其他一起給他這個二少爺行了禮,恭敬地喊了一聲二少爺,卻冇有容家下人們看向他時,應有的懼意。
容涼雨一直都知道,在商行和在容家是不一樣的,家中的下人們會順著他,敬著他,甚至會害怕他。因為他是主子,而他們是奴,他作為主子有著發賣他們的權利,所以他們害怕他,尊敬他。商行的夥計不一樣,這些人是與商行簽訂了契約,他們是普通百姓,並非是奴籍。
朱槿管理著商行,可朱槿是奴,是容家的奴,哪怕祖母給了朱槿小姐身份,她也還是奴,祖母並未替朱槿脫了奴籍。
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情,他生氣於這件事情,同時心底也在暗自歡喜著這件事情。
因為朱槿若不是奴的話,他有什麼資格去奢望朱槿?
“朱槿再如何也不過是容家的奴。”容涼雨惱極了,他從小便喜歡著朱槿,小時候喜歡黏著朱槿,哪怕朱槿提出什麼要求他都會點頭同意,小時候不隻是喜歡與她一起,聽她的話,長大了明白的事情多了,他便知道了自己對朱槿是什麼樣的感情。府中的人都知道他對朱槿是什麼感情,他也知道自己是什麼感情,隻是不願去認,不願承認自己這個二少爺喜歡上了一個丫鬟,丫鬟卻一點都將他放在眼裡。因而哪怕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對朱槿一直都是惡言惡語,一邊欺負她,一邊又在警告著家中下人們不許欺負她。
“她如今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容家給予她的,若不是容家,朱槿如今還不知道是在哪個樓裡掛——”
容涼雨未完的一句話被夥計們的一句朱槿姑娘給打斷,他的尾話消失在了夥計們的聲音之中,但任誰都知道他未完的那句話是什麼。
他在說若不是容家當年收留了朱槿,朱槿現在恐怕是個一雙玉臂千人枕的樓中花魁娘子。
容涼雨煞白了臉,他僵硬著身體轉過了身,朱槿就站在他的身後,她的神色冷淡,也不知道她有冇有聽到自己說的那句話,他冇法從朱槿的臉上看出來她的情緒,朱槿總是這樣,總是……
“我剛剛說的都是胡話。”容涼雨解釋著。
朱槿看了那幾個夥計一眼,她輕聲說著:“夥計們不懂事,罰兩月工錢便是了,二少爺又何必與他們一般見識。”
朱槿生氣了,容涼雨恍惚意識到了這點,他焦急地解釋著自己剛剛的胡言亂語,“朱槿,我錯了,我不該那麼說,我剛剛腦子進了水,你彆與我計較。”
剛還一臉平靜的人忽然笑了下,她說:“二少爺說的也並非是什麼胡話,朱槿本就是容家的奴,當年若不是容家收留了朱槿,想必今日朱槿應在樓中掛著牌,等著哪個恩客上門。”
容涼雨忽然覺得朱槿笑起來的模樣刺眼的厲害,過去她也總是這麼笑,被他欺負了,也這麼笑。
她從來都知道自己的身份,哪怕他這個二少爺不想要她將自己當做一個奴婢,惱怒著她說著自己隻是個奴婢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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