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上了公主的麵首 第33章 最貴賭注 “就賭我們各自身上最貴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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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貴賭注
“就賭我們各自身上最貴重的……
徐允則麵上慘白,
額上的汗如瀑布一般往下流淌。這一瞬,他似乎忘記手腕上的疼,也忘記腳底下的炙烤。
“徐大人,
你是慶泰十六年的進士吧,
”趙歸夢厭棄地望著他的臉,
掰著手指頭算,“那年你三十歲,考上進士算是祖墳燒了高香。可惜從此離開祖墳,從蜀州來此苦寒地,一待就是十五年。”
徐允則震驚地看著她。慕亭雲狐假虎威地說:“怎麼,你以為我們戟雪門就隻會殺人麼,
你的背景我們早就調查清楚了。還有你那個相好的,
我們什麼都知道!”
他這一同瞎胡說,
歪打正著,
都令趙歸夢不由得詫異了。慕亭雲心中暗暗得意,他雖然不瞭解這個徐允則,
但是他瞭解師姐啊。師姐的話,
可都不是無緣無故白說的。既然提到了青樓,提到了芙蓉花,小爺他還能聯想不到添香紅袖?
還說什麼撥霞供,
他眼睛一亮,繼續道:“該說的就趕緊說,
再不說你也用不著說了。徐大人總不想用自己這身皮肉,
請大家吃你故鄉的名菜撥霞供吧?”
羊肉到底冇有被片下來,
倒是徐允則這張羊臉上的偽裝被暴力撕扯掉。他眼底青黑的眼袋,似乎是注的水,這會兒包不住了,
噗噗往外湧淚。合著臉上的煙和土,淚也是青黑色的淚。
臟得很。
趙歸夢手指點了點,叫來一名衙役:“去請夏大人,犯人要招供。”
說完她就擡腿往外走。慕亭雲驚訝地問:“師姐,你不聽了嗎?”
“我怕臟了我的耳朵。”趙歸夢道。
慕亭雲還猶豫:“萬一,他又反悔……”看那個少卿大人長得紅唇白麪,人又年輕,不知道能不能應付得了。
“飯都端到桌上了,”趙歸夢乜他一眼,“夏時遠若是連這個本事都冇有,不如趁早辭官。”
正在這時,夏時遠從門外進來,顯然是聽見了兩人的這段對話。他眼神落在趙歸夢臉上,低聲道:“趙趙……”
慕亭雲微微瞪大了眼,他就說自己之前冇有聽錯。讓他來聽聽少卿大人要說什麼,等他回去跟裴二商量商量,說不定就能推測出二人的關係了。
趙歸夢不鹹不淡地看他一眼,笑意不達眼底:“有勞夏大人。”
這公事公辦的語氣,不知為何,讓這位紅唇白麪的夏大人微微變了臉色。
夏時遠又感到手指在微微顫抖。他默不作聲地壓下這些情緒,道:“請趙門使放心。”
趙歸夢什麼也冇回,擡腿就往外走。走了兩步,發現慕亭雲還停在原地,甩來一句:“怎麼,留在這裡等我請你走呢?”
你這是遷怒!慕亭雲皺著鼻子,心裡大喊,嘴上卻什麼都不敢說,默默地也擡腿往外走。
走了幾步,他一回頭,發現徐令還咬著手指頭,眼紅紅地看著他那羊臉爹,頓時也氣不打一處來:“不走你就留這吧!”
難得那傻子,居然還知道這是在說他,趕忙小跑著跟上了。
這三人一走,監獄裡頓時一空。那股子黴味兒似乎比之前更重了。
——
小院門口,綠漪站在那裡張望。遠遠地看見幾人回來,她小跑著迎了上來:“門使,郎君,你們可算回來了。”
見她鼻尖上都急出了汗,趙歸夢從懷裡掏出帕子遞給她。
這一舉動,讓慕亭雲和綠漪都愣了一下。
“師姐,你什麼時候開始帶帕子了?”慕亭雲震驚。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自從上次在香樂坊看窈娘落淚,裴珩那根木頭又不肯遞帕子時,趙歸夢心裡就暗暗地想,一塊帕子,了不起哦。她自己也有。
“是誰來了?”趙歸夢問。
綠漪道:“是位極美的女娘。”
慕亭雲眼睛一亮:“找我?”
“不,”綠漪無言了一瞬,“找門使。”
慕亭雲假裝無所謂的哼哼,找師姐,總比找裴珩強,不能樣樣都被裴珩比下去。
趙歸夢推門而入,隻見一道纖穠合度的背影。
那人回過頭來,洗淨鉛華的一張臉依舊如芙蓉花般嬌嫩:“門使大人。”
“你怎麼來了?”趙歸夢走到她身邊,大喇喇坐下,鼻尖略過一絲芙蓉花香。
杳孃的身子像蟬翼絲綢從梁上緩緩泄下,她柔弱地跪倒在趙歸夢腳邊,螓首低垂,露出半截雪白的頸子,輕泣:“我想求門使大人替我贖身。”
美人如此,慕亭雲忍不住要插話,被趙歸夢一個眼神掃過去,啞了炮。
“我可冇錢。”趙歸夢翹著一隻腳,言語譏諷,跟那日目露同情的女子彷彿不是一個人。
杳娘展開隨身攜帶的包裹,裡麵赫然全是珠翠寶石、金銀銅錢,零零總總,價值不菲。
趙歸夢彷彿冇有看到,隻問:“為什麼要贖身?既有錢,為何不自己贖身?”
“我想回瑞京去看看,我怕我這輩子都回不去了。門使也是官家人,哪裡知道我們這些命如草芥的女子的艱難。”
杳娘擡起頭來,哀婉地看著她,一滴淚在她眼角要落不落,像春雨落在芙蓉花瓣,她偏了偏頭,用蔥白的指尖揩去那滴淚。
“我如何能給自己贖身?鴇母哪裡肯放我走呢?”她這模樣當真是脆弱美麗至極。
趙歸夢似乎有些觸動。不知是為她腮邊香淚,還是為她這番袒露的心跡。忽然,趙歸夢鼻尖動了動,問:“杳娘,你用的什麼香?”
杳娘一愣,手指輕輕取下腰間的香囊,道:“是再尋常不過的芙蓉合香了,門使喜歡?”
趙歸夢吊兒郎當地從她手指尖接過那隻粉白香囊把玩,又嗅了一嗅,忽而笑起來,臉上的觸動轉瞬即逝:“我喜不喜歡不要緊,徐大人喜歡就好。”
院中寂靜,慕亭雲情不自禁擡起手,指了指趙歸夢,又指了指杳娘,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終於想起來那日在密室裡,師姐取了那隻蓮花香爐裡的香灰,拈在指尖聞了聞。
師姐好厲害!
他雙眼一亮,心神一震,簡直是與有榮焉。
而跪在趙歸夢腳邊的杳娘卻渾身一僵,繼而虛軟無力般癱軟,隻能勉強扶著桌腿:“門使大人都知道了?”
趙歸夢興致缺缺地把香囊拋回杳娘胸懷,道:“你說你要回瑞京,可是你去過瑞京麼?”
杳娘淒然一笑,眸中淚花閃爍:“門使大人已經知道了,我……我不是瑞京人。可是我阿姊是啊,她死了,我總得帶著她的孩子回去她的故鄉看看。”
她眼中又沁出淚來,劈裡啪啦往下砸,冇什麼美感,倒是比剛剛那滴淚真誠許多。杳娘慢慢地直起身子,柔情地看著那個滿院子逗著小貓跑的傻子徐令。
趙歸夢這才終於看向她,皺了皺眉:“徐令是你阿姊的孩子?”
慕亭雲也微微瞪大了眼,難怪徐允則的夫人背地裡罵他是野種,原來真的不是她親生的。
趙歸夢眉梢跳了跳,掌心已經出了汗,麵上故作不虞:“徐允則的孩子?他罪惡滔天,他的孩子能是什麼好種?”
慕亭雲心中有些不解,師姐平日雖不喜徐令,但也不討厭他,怎麼突然這樣說話?
“不不,”杳娘連連擺手道:“令兒不是徐大人的孩子。”
說到這裡,她有些為難,麵頰漲紅:“我亦不知孩子的父親是誰,但我確定阿姊並不認識徐大人。是我托他幫我把這個孩子養在外麵。”
她眉心緊蹙:“令兒不姓徐,他姓容,跟我阿姊容月姓。”
說完,她有些不安地看著趙歸夢,眼神帶著期盼。
趙歸夢思考了好一會,終於說:“行吧,你們也可憐,我讓人跟你走一趟。”
杳娘麵上浮現不敢置信的驚喜之色,連連磕頭:“多謝門使大人,多謝門使大人!”
趙歸夢擺了擺手,道:“我向來不為難女子,等到了瑞京,若有難處,可以去找我。至於徐、容令,他不認識你,我怕他也不願跟你走。你若是信得過我,我把他帶回瑞京。”
杳娘這次更是感激涕零,幾番欲言又泣,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泣,才說:“多謝門使大人,杳娘感激不儘。我替我姐姐,替令兒,謝您的大恩。”
她猶嫌不足,朝院中那孩子招手,喊道:“容令,你過來,給門使大人磕頭!”
那傻子並不理她。他從前不知道自己叫徐令,今後也不會知道他叫容令。
趙歸夢不想受杳孃的禮,她仍然恭恭敬敬地磕完三個頭,才隨著綠漪出了門去。
眼見外麵有戟雪衛陪同杳娘走遠,慕亭雲才問:“師姐,帶一個人是帶,帶兩個人也是帶,為何不把杳娘一起帶著?”
他們本來還在想,等這案子結束,這傻孩子該怎麼辦。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遞枕頭,這下正好,把人帶回瑞京。瑞京的大夫多,他還能請禦醫來看看。也不全是為了這孩子,畢竟他和裴珩中了一樣的毒。多找些大夫看看,這七日醉說不定還有彆的解藥。
“杳娘?”趙歸夢對他這個問題感到奇怪,“我帶她乾什麼,你走丟了她都不會丟。“
她說完這話,跳起來朝書房走去。
慕亭雲簡直要傻眼,這話什麼意思?難道他走南闖北這麼多年,比不過一個成日裡不出門的女子?
綠漪幽幽道:“郎君,您隻闖過北,什麼時候走過南?”
慕亭雲裝作聽不見,跑去看傻子懷裡的貍奴,一邊看一邊對他說:“你小姨找來了,說你姓容,不姓徐,知不知道?”
書房裡,裴珩手握書卷,頭也不擡。日光透過窗牗照在他半張臉上,好生悠閒。
“你在家呢,怎麼不給人送走,等我回來犯難?”趙歸夢無事找茬,陰陽怪氣,嫌他偷懶。
裴珩對這師姐弟二人不敲門的壞習慣已經習以為常,並不在意:“她是來找你的。”
“我多累呀,”趙歸夢歪在榻上,說:“牢裡那位倒是找你的,不還是我去應付?”
她張嘴,就著裴珩的手指吃掉他遞來的梅子,眯著眼。
“是啊,門使劬勞。”裴珩輕輕地摩挲著手指。
“怪事,那封偽造的信不是徐允則放的。你覺得會是誰?”趙歸夢仰著頭看他,兩人一站一躺,她倒著看裴珩的臉,隻覺得這人的眉眼更精緻。
不等裴珩說話,趙歸夢又跳起來,差點冇撞著他的下巴,興致大發道:“這樣,我們再打一個賭,看誰猜的對。”
“賭注是什麼?”裴珩似乎也來了興致。
“一錠銀。”趙歸夢大方道。
裴珩搖頭,語氣略有些失望,直白道:“這麼便宜的賭注,我不想下。”
“那你想怎麼樣?”趙歸夢頓時生出幾分悔意,她冇錢。
偏偏裴珩反倒更投入其中:“就賭我們各自身上最貴重的東西。”
他取下腰間懸著的那枚羊脂白玉仙鶴雲紋玉墜,輕輕地放在案上。
趙歸夢這下真的後悔了,她身上最貴重的東西就是照夜清。
裴珩見她神色,知她心中所想,輕笑一聲,頗為體貼道:“到時候,除了照夜清之外最貴重的東西就是你的賭注,如何?”
趙歸夢眼珠一轉,除了照夜清,她可冇有值錢的東西了。那這樣一來,她也冇什麼好怕的了,賭癮上頭,她十分勇敢地應下:“免得你輸了覺得自己吃虧,我們再賭一個,就賭你兄長這件事的幕後之人。兩個問題都答對了纔算贏,如何?”
裴珩道:“好。”
趙歸夢也道:“好!”
兩人各自寫下一式兩份答案,珍而重之地用火漆封好,各自揣了自己和彼此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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