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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上了公主的麵首 第56章 天生好性 你怎麼這麼自如,當這是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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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好性

你怎麼這麼自如,當這是你家……

西戎使團終於到了,

在一個不算太熱的初夏上午。馬蹄上還沾著一層薄薄的黃土,馬背上那些西戎人個個人高馬大、膀大腰圓。

除了領頭的那一個青年,他額前綁著一根玄色銀繡額帶,

在腦後繞了一圈,

攪纏著腦後束起的青絲。這人並不魁梧,

甚至算得上清秀,和大慶的年輕書生身材相似,但是眼神迥然不同。

就像是叢林裡的野獸進了人類生活的城鎮,假裝放鬆地巡視,眼神卻滿是警惕和威脅。

這幫西戎人後麵是長達數十裡的馬匹,馬匹上馱著一個又一個的箱子,

大搖大擺地招搖過市,

在瑞京百姓憎惡的目光中下榻京師驛館。

見到負責接待的鴻臚寺官員個個都是文弱書生,

西戎人眼神中便帶了些輕慢,

用西戎語明目張膽地嘲諷。

“大慶這麼多大好良田,偏偏用這樣幾匹瘦弱老馬守著,

能守得住嗎?”

“當然不能,

再過幾年,我們就能像當初搶走慶州那樣搶走這裡,隻是時間的問題。”

幾人說著,

還打量著周圍忙碌的侍女,眼裡露出不懷好意的神色,

輕佻地相視一笑。

不料身後忽然傳來利刃出鞘的聲音,

來不及回頭看,

隻見白光一閃,那兩個口出狂言的西戎人隻覺得下巴一涼,兩撮黑色鬍鬚盪盪悠悠,

飄落地麵。

鬚髯是西戎男子重要的標誌,等同於他們的臉麵。如今臉麵真的掃地了,豈能忍下?當下便怒喝一聲,抽出腋下彎刀,轉身朝身後襲去。

豈料那膽大包天割斷他們鬍鬚的竟然是個麵容白秀的書生,兩人頓時嘲諷他的不自量力,配合默契地一左一右朝他攻去——目前就是那張臉。

毀了他們的第二張臉,那就毀了你的這張臉,彆說他們仗勢欺人,這實在再公平不過了。

彎刀薄刃白光一現,隻聽哢的一聲,撞上青年手裡的劍,竟然寸寸碎裂。兩人隻覺得虎口震麻。其中一人眼神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邪氣,另一隻手按上刀柄。

那刀柄竟然可以打開,當中赫然是一支一寸不到的細小峰尾針。他用拇指和中指撚住那根針,用力一甩,朝著青年的眼睛射去。

他有信心,此針必中——

寒芒攜著千鈞力,惡意滿滿地刺破空氣。然而它並未能如願,中道崩阻於一道蠻橫的鞭梢。

“狗入窮巷。”

紅衣少女輕輕地撚著那根針,嘲諷一笑。她身後赫然一隊玄衣雪刀的侍衛已經手握刀柄,肅穆嚴整以待,似乎隻要她一聲令下,雪刀即刻出鞘。

兩個西戎人麵色大變,同時扭頭看向領頭的那個青年,用西戎語道:“二王子。”

西戎二王子雙眼緩緩地從麵前這對悍然出手的男女身上掃過,說:“聽聞大慶風清俗美,乃禮儀之邦。兩位的行為就是大慶的待客之道嗎?”

他的大慶話官話得極好,一點口音都冇有。

裴珩道:“主隨客便而已。”

他用的竟是西戎語,也冇有一點口音。

那兩個出手的西戎男子心中一驚,對視一眼,意識到自己剛剛的對話全然被人聽去了。他們當然冇有害怕,隻是驚訝於這個小白臉竟然會說西戎語。

西戎二王子的眼神起了點興味:“你是裴珩?”

他轉過頭,又看向一旁的少女:“你是趙歸夢?”

他坦坦蕩蕩地展示自己對大慶諸事的瞭解,神態倨傲,頗為自信,進而表現出幾分英雄惜英雄的自得:“不錯,大慶也還是有些人物。”

顯然,這話隱含了他自己是個人物,因而你們才值得我高看一眼的意思。

趙歸夢眼簾一沉,一語道破:“少往自己臉上貼金。”

二王子倒也不怒,笑道:“待我見過你們的陛下之後,咱們興許還有機會較量較量。今日是我的人口無遮攔,我代他們給你們賠罪。”

他學著大慶的抱拳之儀,渾然天成,風度翩翩。

趙歸夢看著他們的背影,眼神閃過一絲陰翳,轉臉卻好奇地望著裴珩:“你會說西戎語?”

西戎不像大慶,它是由很多個部落組成的。每個部落都有各自的語言,發音各不相同,有些有文字,有些則冇有,簡直是一鍋亂燉,可供參考之物甚少,迷惑人的事物甚多。可以說西戎人學大慶語的難度遠遠小於大慶人學西戎語。

裴珩道:“略知一二。”

那兩個人說話時喉音很重,像是舌頭倒長入喉,在裡麵犯懶似的震動兩下,根本難以聽清楚。隻是略知一二,怎麼可能反應這麼快?無非又是他們讀書人的謙虛。

趙歸夢打小就不會謙虛。大和尚反反覆覆地唸叨“謙謙君子,卑以自牧”,試圖通過他反覆的唸叨完成在趙歸夢腦仁裡的刺青,好叫她從此變成一個卑以自牧之人。可惜,他的唸叨冇有染料,刺青終於還是失敗。

趙歸夢依舊囂張,聞言哼了一聲:“又裝。”

這個“又”字,用得極為巧妙,隱含她對裴珩的一貫好印象。

裴珩身後的隨從眼觀鼻鼻觀心,假裝什麼都冇有聽到,心裡忽悠一聲哨響,歎息狀元郎你也有今日。

裴珩聞言卻笑道:“幾人能如照照自如?”

自如便是自在。趙歸夢倒是喜歡這兩個字,發覺他是真心實意地誇獎,反倒有了半分愧色。

對待男子時,她的嘴約莫是石頭做的,上下嘴皮子一碰,哢哢作響,說不得半句軟話。然而對待女子時,偏偏又能語如三月春風,哪怕內裡是冰雪,還能讓對方無所察覺。

她倒是總結了自己這怪脾氣的緣由。對待女子的方式嘛,她從娘那裡學來的——隻不過娘是真的溫柔,而她趙歸夢隻學會了麵上這張皮。對待男子的方式,那是大和尚教的。大和尚那張嘴裡總是吐不出來好詞兒,讓她打小就學會針尖對麥芒。

她用這樣的方式對待慕亭雲,也用這樣的方式對待裴珩。慕亭雲總是轉眼就忘,下一回依然用亮晶晶的眼神望著她。裴珩天生過目不忘,可他也天生好脾氣,聽著她夾槍帶棒的話還依然興味盎然。

屬實是怪人一個。她想了想,也回敬道:“你倒是好脾性。”

裴珩淺笑著應承下了,彷彿非常受用。

此刻,木地板上那兩綹殘碎的鬍鬚還無聲地抗議著裴珩“好脾性”。那隨從默默腹誹,誰對你趙門使敢不好脾性呢?你那鞭子可……

轉瞬,他又想到,這鞭子可不就是他們郎君親手送上的?

這可真是……

讓他無話可說了。



三日後,慶興帝接見了西戎二王子阿史那。阿史那當堂表示,西戎願進獻香料、犀角和寶石等珍寶數箱,以及膘馬五百匹,其中包含天雲駒十匹。

西戎善馬,有寶馬名喚天雲駒,駿骨錚錚,鳳臆龍鬐。其身或驊騮如霞,或駰驪如鐵,但四蹄皓皓如雪,日可行千裡,如踏雲疾馳,因此得名。

這是一份重禮!

彆說文武朝臣,就連慶興帝都忍不住流露出幾分驚喜,然而這幾分藏在十二旒冕冠之後的驚喜還未來得及叫人看真切,就被主人收了起來。慶興帝慎重的目光往下一掃,問:“如此厚禮,不知所求為何?”

阿史那笑道:“此乃凡間俗物,比不上大慶明珠一分。我此番前來,誠求結兩國之好,以換邊境十年和平。”

他的話並不出慶興帝意料。靜謐之後,慶興帝笑道:“投我以桃報之以李,此乃我大慶待客之道。後日宮中設宴,宴請二王子及諸位使臣,屆時再論,如何?”

阿史那自然答應,而後行禮退下,臉上是自信滿滿的笑,好似自己的要求已經得到了滿足。

天際彤雲密佈,一陣帶著熱氣的風從地麵升騰而起,捲上了樹梢的葉子,將這些脆弱的生靈從母體上生硬地拽下,裹挾著飄向遠方。

風雨欲來。

一聲聲篤篤的木魚聲從屋內鑽出,被風中來回搖晃的竹林吞噬。青石板上,仆婦小心地帶路:“大人,您若是冇有急事,還是等天氣轉晴了再來吧。”

“無妨。”她身後的年青人不疾不徐,神色極為淡然。他的身後又跟著一個雙手抱著木箱的侍從。

仆婦認得這個年青人,是京中備受矚目的裴太傅之子。但是他再受矚目也無用,她們這位門使大人每到陰雨天總要犯怪脾氣。就連國公爺也不敢在這個時候找上門。

可是這位裴大人卻很堅決,語氣不容有拒。她無法,隻好領著人來。

“大人,穿過這片竹林就到了。”仆婦站住,麵前的竹林彷彿是一片禁地,裡麵關著不知名的猛獸,“奴婢就不送您進去了。”

裴珩頷首,隨即踏進竹林。蒼色的衣袍捲起一角,像是某棵竹子的化身。眼見他的背影消失在竹林裡,仆婦擡頭望了一眼天,心中隻期盼這雨晚點再下,這位裴大人動作再快一點,在第一滴雨落下之前,趕緊出來。

可惜她註定是要失望了。當雨絲狂飆的時候,竹林裡仍然不見蒼色身影出現,隻有那個剛剛還懷抱著木箱的侍從兩手空空地出來了。

風捲著竹葉吹在窗牗,自成竹影紗窗。

裴珩輕輕搖著扇子,爐子裡銀絲碳靜靜地燃燒,冇有發出一聲響,也冇有散出一縷煙。屋子裡隻有篤篤不斷的木魚聲。

半個時辰前,趙歸夢聽見有人敲門,那熟悉的節奏讓她恍惚間以為自己痛出了幻覺。

打開門才發現不是幻覺,竟然真的是裴珩。

她很疑惑這人怎麼出現在這裡,還不及發問,裴珩就神色自如地登堂入室了。他打開木箱,取出小火爐,添置銀絲碳,架上銅藥罐,那熟練的架勢彷彿這是他家。

趙歸夢竟然一時迷茫,等屋內飄出藥香,她才後知後覺地問:“你怎麼來了?”

這話一出,她覺得自己還是痛糊塗了,冇能完整地表達自己真實的想法。實則,她想說的是,你怎麼這麼自如,當這是你家嗎?左一箱,右一籠,怎麼,搬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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