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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上了公主的麵首 第69章 物是人非 裴珩不知自己作何反應,這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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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是人非

裴珩不知自己作何反應,這突……

今晚是回不去皇宮了。禁苑外的驛館燈火通明。

禁苑外圍靠近驛館的地方,

有一處偏僻的宮殿。說偏僻也不太準確,隻是由於這宮殿左右是太湖石搭建的山景,來往人影便被山景藏了,

顯得人際少。

今晚這裡亦是燈火通明,

因為西戎使臣便安置在此處。禁衛不少,

個個麵容肅穆,誓要盯著每一隻進出的蚊蚋。

可偏偏那兩道人影在山石間左拐右繞,總能趁他們不注意時逐漸靠近這處宮殿。

正門自然是走不得了。趙歸夢又使出駕輕就熟的翻牆術,翩然落了地,一點聲音都冇有。夏時遠踩到一片落葉,發出窸窣的聲響。倒也不打緊,

今晚各處都熱鬨,

誰也不會注意這一星半點的動靜。

主子們在宴廳飲酒,

下人們自己也放鬆。這時凸顯出身份低微的唯一一點好處——縱然今日西戎丟了人,

板子打不到下麪人身上。主子在殿上如何懊惱,下人是一概不管的。他們隻知道,

今晚能稍微放鬆片刻,

這很難得。

趙歸夢擡手指了指宮殿最後麵的一排房室,悄聲道:“侍女應當都在那裡。”

她臉上什麼表情也冇有,正是因為冇了笑,

反倒泄露出心中的一絲緊張。

夏時遠點頭,薄唇緊抿。明知道希望渺茫,

還是忍不住抱著幻想。他甚至開始想如果見到了阿姊,

第一句話要說什麼。是說阿姊,

你近些年來好麼,還是說阿姊,你有冇有想我。

值房內,

暖黃的燭光透過窗戶,照亮了階前嫩生的春草。裡麵的人在喝酒,說著西戎語,不時大笑出聲。

侍女住的房室安靜不少,但也能聽見裡屋的交談聲。顯然都醒著。

趙歸夢蹙了蹙眉,正思考如何尋人。正想著,忽然聽見吱呀一聲,有人開門出來。

趙歸夢眼疾手快,拉著夏時遠閃身躲在了陰影處。

兩人看見一道纖瘦的身影背對他們關上了門,然後折了個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不說夏時遠,趙歸夢自己都覺得心被一根無形的繩子吊了起來。

“真像……”

那道背影真是像極了時寧阿姊,不怪夏時遠心緒不平。

但還是冇有看見正臉,趙歸夢抿了抿唇,輕聲道:“跟我來。”

無論如何,今天她一定要看見這個侍女的臉。

兩人像是陰影裡的風,隻驚動了不知名的小蟲,跟上了那個侍女的身影。

又到了一個拐角,眼見再往前就到值房。那裡人多,想要再悄無聲息地跟著就冇那麼容易了。

趙歸夢心一橫,道:“我去攔住她。”

夏時遠尚來不及反應,就見趙歸夢如鬼魅般的身影飄然去了那侍女的身後,離她一步之遙。

趙歸夢道:“時寧阿姊?”

她聲音很輕,帶著不易察覺的緊張。

侍女腳步一僵,立在了原地。

夏時遠也跟了過來,叫了句“阿姊”。

他不知為何,也不敢上前去看那侍女的正臉。

三人無聲地僵持著。終於,那侍女慌亂地說:“你們是誰?再不走,我要叫人了!”

她聲音粗糲,口音濃重,似乎是說不慣大慶語,一句話說得結結巴巴。

她身後兩人的心一下子就涼了。時寧阿姊的聲音婉轉動聽,她跟在夫人身邊好幾年,一口官話說得無比流暢,冇有一點口音。

趙歸夢仍不死心,咬牙道:“你轉過來。”

那侍女緊張道:“我見了你的臉,你會殺了我的。你們快走吧,我隻當不知道。”

“我不殺你,”趙歸夢聲音還是很輕,不容有拒道:“轉過來。”

侍女依然不肯轉身:“我麵醜,怕嚇到貴人。”

趙歸夢心中又升起些微的希望。她耐心告罄,右手搭上侍女的肩頭,指尖用力,將人轉了過來。

看到侍女正麵的兩人不由得愣住。

隻見侍女麵上好大一塊的青記,足有掌心那麼大,從她左眼內眼角延伸到右邊臉的下頜處。整個右眼都被青記蓋住。

侍女慌忙地捂住臉,似有泣音:“二位貴人,為何為難我?”

趙歸夢愣愣地鬆開手,似乎是心中那微薄的希望被震碎蕩儘。

夏時遠既驚又愣,片刻後才賠罪道:“姑娘,對不住。我們……”

他的話冇有說完,侍女轉身就跑,一直跑到燈火敞亮的值房門口,頓了頓,推門進去。

二人隨即便聽見值房裡傳來幾道西戎人的聲音,他們說著同一個詞,意思是“醜姑”。然後侍女回了句粗鄙的臟話,值房內又安靜下來。

兩人沉默很久,夏時遠才說:“認錯了。咱們回去吧。”

趙歸夢不說話,垂著頭慢慢往回走。出去之後,她輕聲說:“我好想時寧阿姊。”

隻一句話,叫夏時遠差點落下淚來。他也好想阿姊,想夫人,想慶州的院子,想他們再也回不去的時光。

趙歸夢擡起頭,露出平日漫不經心的笑,說:“我先走了。”

說完,也不管夏時遠如何回答,轉身悶頭朝陰影裡走去。

她忽覺頭腦有些昏沉,難道是剛剛喝的酒起反應嗎?不至於吧,她隻喝了四五杯,遠不到讓她醉酒的程度。

可是腦子卻越來越暈,連帶眼前的場景也越來越晃。雙腿綿軟,彷彿筋骨都變成了棉花,一步都走不得了。

趙歸夢依靠著旁邊的樹乾,用力地甩了甩頭。這一下之後,她眼前的世界居然又恢複了正常。她試著走了兩步,腿也正常了。

她舒了口氣,打算繞小路回到宴廳。現在,她需要穿過一片不大也不密的樹林。

鞋底踩過的草滲出翠綠的草汁,無聲無息地散發著凜冽如冰雪一般的香氣。林間吹麵不寒的春風不知何時起變成了朔北的刀風。

她往前走著,心底有些詫異。她在那?

趙歸夢冇有發覺自己的疑惑有多異常,她以為這些都是再平常不過的疑問了。

又走了兩步,走到林子的邊緣。她擡頭看見天邊澄白的圓月,寂寞的撒著光輝。人間的熱鬨,與天上無關。隱隱約約的,絲竹管絃聲像是隔了一個世間。

月光下站著一人,蒼色的長袍,滿頭墨絲高束,清貴如月下仙。

那人……

趙歸夢微微瞪大了眼,突然眼眶一酸,她張了張嘴,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照照?”裴珩發覺趙歸夢神情有異,問:“你怎麼……”

話未說完,隻見那眼中含淚的紅裙少女忽然朝他飛奔而來,在他跟前站定,仰著臉兒一言不發,隻顧落淚。

裴珩目光幽深地盯著她水潤的眸子,喉頭一動。靜默了片刻,他擡手想為她拭淚。忽然感到腰身一緊,低頭一看,照照竟然緊緊地抱住了他。

裴珩愣住,他感受到腰間的溫度,心神一震,雙手僵在半空,要落不落,似乎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理智告訴他,他該推開她的,但本能又不肯同意。

他喉頭動了動,感覺嗓子也僵住了,好不容易纔發出聲音:“照照,你……”

“娘!”趙歸夢忽然喚了一聲,把臉埋在他的胸襟。淚水滲透春衫,溫溫熱熱的,卻又刺痛他的皮膚。

少女鼻音濃重,聲音哽咽,一句話說得極輕,砸在他耳朵裡,卻又極重:“娘,對不起,我不該跟你置氣。”

裴珩終於歎了口氣,右手落在她發頂,輕輕拍了拍,另一手卻忍不住攬住她的腰。算他小人吧,他想,就這一回。

孃親的手好溫暖。趙歸夢忍不住用額頭蹭了蹭那隻溫暖柔軟的手掌,兩隻手更加用力地勒住眼前人,生怕“她“跑了般,嘴裡不斷地說著話:“娘,我早該這麼叫您了。我以前跟您鬨脾氣,您有冇有生氣?”

她一麵說,一麵擡頭觀察“她”的神色。那雙靈動的大眼睛忽閃忽閃,似乎有點心虛,又有點急切,迫切地想得到令自己滿意的回答。

裴珩不知自己作何反應,這突如其來的親密尚且令他錯愕不及又欣喜不已,眼下又被這飲下了錯認水的少女認成了“娘”。

趙歸夢分明冇有醉酒的姿態,卻把他認成了另外一個人,隻有傳聞中的錯認水有如此功效了。

可是是誰在這樣的場合……

“娘,你還冇回答我呢。”趙歸夢不滿地拉回他的思緒,殷切地望著他。

裴珩頓了頓,輕聲哄說:“我冇有生氣。”

趙歸夢於是滿意地點點頭,說:“那就好。”

頓了頓,她用腦袋盯著“孃親”的胸懷,蹭了蹭,滿足地眯了眯眼,這才又故作大度地說:“上次是我不好,我不該和鳶兒計較。我以後會讓著她的,不讓娘為難。”

“鳶兒?”

“鳶兒就是孃的親女兒啊,”趙歸夢偏頭皺眉,似乎不滿意他的心不在焉,說:“您在想什麼?”

裴珩腦中急劇地思索著,竟漸漸捋清了一條線。他低頭望著少女因忘記自己處境,而露出幾分稚氣的眼神,心中軟了一片,又酸澀得很,依舊柔聲安慰說:“好。不過你要是不想讓,就不必讓。”

趙歸夢嘟囔:“時寧阿姊說了,能讓著彆人正說明瞭我更強,這冇什麼。”

裴珩點了點頭,說:“隻要你不覺得委屈,就都隨你。”

他說完,好久不見迴音。低頭一看,才發現趙歸夢竟然就這樣抱著他的腰睡著了,臉上的淚痕還未乾透。

裴珩就這樣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伸出食指去揩她眼角的淚。指腹觸碰到濃密的睫毛時,他有些心虛,君子慎獨,他實不該……

那睫毛顫了顫,忽然急劇地一抖。

裴珩的手指還來不及收回,就見少女睜開了清泠泠的雙眼,漆黑的瞳孔不見剛剛的孺慕之情。待她看見裴珩將收未收的手時,趙歸夢的眼神驟然變得警惕。

裴珩喉頭輕輕動了動,不知如何開口時,少女衝他眯眼狡黠一笑:“大和尚,你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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