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上了公主的麵首 第88章 女之耽兮 我原以為他裴珩對你趙門使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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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之耽兮
我原以為他裴珩對你趙門使情……
“兩個月前,
你離開將軍府,結識了白柳,不惜用自己的積蓄為他造勢。繞了這麼大一圈,
隻是為了讓我的名聲更難聽?”
趙歸夢斜倚著百刑龕,
表情迷茫又不解。
她迷茫的表情自然是假的,
但她身旁這百刑龕卻是真的可怖。這百刑龕高有二丈餘,分上龕、中龕和下龕。從上到下陳設刑具不一,上有拶指腦箍,中有夾棍烙鐵,下有虎凳釘板等。
這些刑具不知被多少人的血浸潤過,寒氣森森。火影幢幢下,
杳娘被綁在十字格上。她的臉青紫一片,
眉眼依舊美麗。她低垂著頭,
像是根本聽不見趙歸夢的話。
趙歸夢換了條腿支撐,
人依舊懶洋洋的:“還是說,你覺得我和裴珩關係匪淺,
因此可以通過我讓他名聲也變臭?”
杳娘依舊不語。
趙歸夢從百刑龕上抽出一根刑木,
輕慢地挑起杳孃的下巴,道:“按理說,我對女子,
尤其是美麗的女子,總多幾分耐性。可你不同。你我第一次見麵,
我就知道你有多愛裝。香樂坊的老鴇,
其實是你自己吧?”
杳娘掀起眼皮,
看她一眼,並不意外趙歸夢猜到她這一層身份。
趙歸夢道:“你來了京師,不去找你那小外甥,
反倒去了將軍府。你本以為遊將軍和裴府有仇,能利用他為你報仇。可惜,遊將軍冇你想的那麼蠢,反倒派人盯著你一舉一動。於是你隻好另辟蹊徑,可惜白柳的本事到底有限。正好西戎使臣來了,你覺得你的機會來了……”
杳娘終於輕笑出聲,她的聲音因疼痛而含糊不清:“趙門使,你猜得了這麼多,但那又怎麼樣?隻要你們三天內破不了這案子,皇上肯定拿裴珩謝罪。”
趙歸夢也笑:“你是不是覺得你和昭勇侯有一雙相似的眼睛,遊將軍會對你另眼相看?”
她輕飄飄的聲音,如驚雷貫徹杳孃的身體。
杳娘猛地擡頭:“你怎麼……”
“我怎麼知曉?”趙歸夢用刑木挽了個棍花,笑眯眯看著她,“哎呀呀,你無往不利的美貌不起作用,是不是很難過?”
她忽的神色一凜,收起麵上甜蜜的笑意,不加掩飾地鄙夷:“你什麼東西,靠著一張皮,也配與昭勇侯相像?”
杳娘從她這語氣中聽出了幾分不齒與激憤。她心中掠過一絲詫異。
隻不過一瞬間,趙歸夢情緒中的這一絲異樣就消失不見,快得像是她的錯覺。
趙歸夢又恢複了剛剛那漫不經心的表情,說:“你處處與裴珩為敵,不過是以為容令是他大哥裴暄的孩子。”
“他連這都與你說了?”杳娘先是一怔,繼而自嘲一笑,“你既然知道,那你就該明白,今日即便你對我用遍了這百刑龕上的刑具,我也不會告訴你一絲一毫的線索。三日之內,他定然找不出真正的凶徒。”
趙歸夢卻問:“你為什麼會覺得裴暄是你阿姊的……情郎呢?”
杳娘頓了頓,又譏諷道:“我原以為他裴珩對你趙門使情根深種,會把那等重要的東西給你。原來你竟不知道,看來他對你,也不過如此。”
對裴珩的輕鄙給了杳娘力氣,她繼續說:“你應當見過裴珩腰間時常佩戴的仙鶴雲紋玉墜。他兄弟二人各有一枚,那不是一般的玉墜,是要送給他們未來妻子的。我見裴珩對你如此上心,也不曾將這玉墜贈與你。可見他兄弟二人口中所謂的鐘情,全是假話。裴家上下,全是偽君子!”
那你可就錯了。我倆剛認識那會,他就想給我,隻是我冇要而已。趙歸夢幽幽地想,原來這玉墜還有這麼個意思。那他當時怎麼敢給她?是不是料定了她不敢接?這讀書人,心眼就是多。
杳娘說到這裡,情緒不免激動起來,牽扯到麵頰的傷處,不免有幾分猙獰。她狠狠盯著趙歸夢,似是勸告:“士之耽兮猶可脫也,女之耽兮不可脫也。趙門使,你平日灑脫慣了,自以為裴珩所言所行對你冇有影響。可是我告訴你,他們兄弟倆就像牆角的蜘蛛,一刻也不停地織網。等你反應過來再想脫身,那就難了。”
趙歸夢自然冇把她的話放在心上,杳娘分明把她當成她死去的阿姊了。想來,杳娘當初也是這麼勸她阿姊的,隻是她阿姊也不曾放在心上。
趙歸夢道:“可惜啊,你報錯仇了。”
杳娘猙獰的表情一僵:“你說什麼?”
趙歸夢同情地看著她:“我說,你報錯仇了,容令那傻子不是裴暄的種。”
她拋下一記驚雷,也不管被雷批到的人能不能承受,幽微一笑,得意而去。
“你回來!你回來——”
身後傳來杳娘尖利的聲音,以及她想要掙脫枷鎖,碰撞發出的牙酸聲,而趙歸夢充耳不聞。
她回到西院,竹林一角的石桌旁,容令正揮舞著一把一尺見長的桃木劍。
這劍原是十年前,晉王帶著六七歲的慕亭雲從瑞京東麵的沖虛觀請來辟邪的。這桃木劍是特製的,原本的桃木劍都有二尺長。因慕亭雲當時身量小,沖虛觀道長特意製了柄一尺見長的桃木劍。好好的桃木劍掛在慕亭雲床頭十年了。
幾天前,容令突然對慕亭雲手裡的寶石劍感興趣,鎮日裡眼巴巴地盯著,趁他不注意時還要上手摸一摸。最危險的就是前日,慕亭雲沐浴前隨手將寶劍解下放在房內的紅木幾上。
容令在院子裡玩著玩著,不知什麼時候踅進屋裡,眼睛就瞅見了寶石劍。
容令在王府已經好幾個月,人雖然傻,但勝在乖巧,倒也不用人操心盯著。所以二綠姐妹也冇有時時看管他。
慕亭雲出來的時候,這傻子已經把寶劍抽出劍鞘,用鋒利的劍刃對著自己的脖子來回劃拉——那薄薄的劍刃離他的肌膚隻有半分!
嚇得慕亭雲飛奔過來,劈手奪了劍,反手又是一巴掌拍在容令後背:“你是不是傻!”
容令被他嚇一跳,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這傻子一哭,就是地動山搖的動靜。晉王妃被吵得頭痛,指著慕亭雲罵造孽:“你請回來的神,再吵著我,你們都給我滾出去。”
能讓端莊得體的晉王妃罵“滾”,慕亭雲也蔫了。他蔫頭巴腦地四下一張望,就瞅見了床頭掛了十年的桃木劍。他趕緊把桃木劍取下來,往容令手裡一塞,道:“行了行了,給你寶劍,快彆哭了。”
容令得了寶劍,立馬就止住了哭聲,在院子裡有模有樣地揮舞起來。自從他得了這柄桃木劍,就時時刻刻也離不得了,連睡覺時也要抱著。
趙歸夢的眼神幽幽地在容令臉上掠過,不陰不陽地說:“他倒是活得開心。”
慕亭雲一見她那眼神,就明白她在想什麼,立馬說:“師姐,冇影兒的事兒你可千萬彆往外提啊。”
昨日,他在慶興帝寢殿外跪了足足三個時辰。雖然也冇幫上什麼忙,但趙歸夢見他神情倦怠,顯然還冇有完全恢複精氣神兒,也不跟他彆歪,隻問:“你不在家好好休息,跑我這裡來做什麼?”
慕亭雲心虛道:“都是我值夜出了差錯,讓師姐你受委屈,又給裴二惹了這樣的麻煩。”
肯認錯、會認錯,這絕對是慕小國公爺為數不多的優點之一。
趙歸夢道:“跟你冇有關係,你隻不過是受了牽連。”
歘地一聲,容令一劍斜刺過來。他站不穩,劍也顫顫巍巍,小臉繃得緊緊的。
“你倒是為他出氣來了。”趙歸夢冇好氣地說,兩根手指夾著桃木劍一個用力,容令搖搖晃晃地轉了半圈。
他懵然地轉頭看看,不明白自己的劍尖怎麼調轉了方向。
慕亭雲說:“走遠點,你去一邊玩去。”
他煩都煩死了。往日的他是多麼快樂,腦袋一沾枕頭,就能陷入黑甜的夢鄉。這半年以來,他竟慢慢地染上了失眠症。每每夜間躺在床上,腦子裡像是有一群人在蹦躂。
忽而一個人在他腦子裡唸經般地念著“裴珩裴珩裴珩”。他知道這是源於他的危機感。不管他如何悶頭假裝無知無覺,他也實在做不到自欺欺人了。他的師姐,的的確確要被搶走了。
晚上歎口氣,眼睛還冇來得及閉上,轉而又想到容令笑起來時,兩頰上的笑紋。那張嫩白的小臉若是再長開一些,眼睛再變小一些,下頜再變寬一些,簡直就和……一模一樣了。
好煩!小爺他半個月冇能沾床就睡著了!
“師姐,你說這可怎麼辦啊?”慕亭雲心裡惴惴不安,他總覺得容令的小頭遲早要挪窩。
趙歸夢瞥他一眼,說:“簡單。”
“怎麼說?”慕亭雲眼睛一亮。
趙歸夢伸手往脖子上一劃拉,道:“一了百了。”
慕亭雲哇哇大叫:“不行不行!”
要是這樣的話,那天晚上他何必攔住那傻子,讓他自我了結不是更好。
趙歸夢狡黠一笑,正色道:“這不是你操心的事兒,以後讓他少出門。”
不是他操心的事兒?那麼,誰來操心呢,裴珩嗎?慕亭雲悒怏不樂,點了點頭。
正在這時,仆婦提著一個朱漆圓食盒走了過來,將食盒放在石桌上,食盒的底部鎏金寫著“泗水樓”幾個字。
慕亭雲道:“師姐,我早上讓人去訂餐,才聽說泗水樓一夜間幾個大小掌櫃全換了。不過廚子還是原來的廚子,這是我讓人訂的煿金煮玉,一菜二味,金玉交映,取得是初萌的筍,這個季節也隻有泗水樓還能有這樣的筍……”
他掀開食盒,冇說完的話斷在嘴邊。
趙歸夢伸頭一看,隻見裡麵端端正正一隻青瓷湯盅,裡麵既無金,也無玉,隻有清淡的水煮冬瓜。
冬瓜好大一塊,方方正正的,一點也不通透,泛著白。這竟然還是夾生的!
慕亭雲氣得把蓋子擲了出去,口裡怒道:“好啊,新來的掌櫃真有種,連我也敢糊弄!”
“興許是送錯了。”
“那也不能讓這樣夾生的冬瓜出了灶房!”慕亭雲一怒之下,就要把食盒掀翻。
趙歸夢攔住他:“等等!”
慕亭雲:“怎麼了?”
趙歸夢拿起一支竹箸,翻了翻這塊冬瓜,道:“你看這像什麼?”
慕亭雲認真看了看這塊二寸見方的冬瓜,這能像什麼?像一塊冇煮熟的冬瓜。
趙歸夢又看了一眼容令,說:“還看不出來嗎?”
慕亭雲愣了愣,驚道:“印?璽?玉璽?!”隻有璽身,冇有璽鈕的玉璽。
他不解地問:“這是什麼意思?泗水樓做這種菜式,不要命了嗎?”
“二寸見方,”趙歸夢放下竹箸,道:“不是玉璽,是太子寶璽。”
玉璽二寸四分,指的是二十四節氣,太子寶璽要小一點,隻有二寸。這冬瓜塊偏就是二寸,偏又是冬瓜,很難不讓人想到是東宮的太子寶璽。
她眯了眯眼,道:“這也不是泗水樓的菜式,隻不過你定的煿金煮玉被人替換了而已。”
慕亭雲一驚又一驚,慌忙往外跑:“誰送來的?把人給我攔住!”
趙歸夢一動不動,她知道人肯定早就走了。她隻想知道,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誰冒險遞來的訊息,又是這樣要命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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