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帶古代鬼帝脫貧致富 第16章 祭禮已成 小和尚……你壞了我的好事……
祭禮已成
小和尚……你壞了我的好事………
都市的喧囂,隔著一條警戒線,撲麵而來。
車流的轟鳴,遠處商場大屏的廣告光汙染,與身後那片死寂的廢墟,割裂出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彷彿一步之間,就從幽冥踏回了人間。
謝澤卿飄在他身側,幾乎要將空氣凍結的煞氣,收斂了些許。但他那雙鳳眸,依舊死死鎖在無執手腕那圈刺目的紅痕上。
那眼神,像一頭被觸了逆鱗的龍,怒意未消,反而沉澱得愈發危險。
“你這禿驢,當真是半點不知何為趨利避害。”
無執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清冷的目光掃過車水馬龍的街道。
掌心的銅錢,正散發著一種肉眼不可見的牽引力,為他指引著方向。
“它怕你。”
無執忽然開口。
“一介跳梁小醜,也配怕朕?”
謝澤卿嗤笑出聲,“他不是怕朕,是饞你的身子。”
無執的眉心,幾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謝澤卿見他這副反應,心情莫名好了幾分,唇角勾起惡劣的弧度。
“天生佛骨,靈力精純,對那等邪魔外道而言,可是世間最難得的大補之物。”
“吃了你,彆說延年益壽,怕是立地飛升都有可能。”
無執沒再理他。
他循著冥冥中的指引,穿過人行道,拐進了一條背離主乾道的岔路。
越往裡走,周遭便越是安靜。
高樓大廈被甩在身後,一排排低矮老舊的居民樓出現在眼前。
牆皮斑駁,電線雜亂地纏繞在頭頂,將天空切割成不規則的碎片。
空氣裡,飄散著老城區特有的,潮濕且混雜的氣味。
謝澤卿跟在他身後,一直看著他清瘦孤直的背影。
他忽然覺得,這小和尚,比自己這個做了上千年的鬼,還要更像一個遊離在人間之外的孤魂。
那枚銅錢的指引,最終停在了一條幽深的巷子口。
儘頭一家店鋪裡,透出一點豆大的昏黃的光。
那光線,像是一隻在黑暗中窺伺的眼睛。
店鋪的門麵很小,也極為陳舊。
門楣上掛著一塊幾乎被歲月侵蝕得看不清字跡的木匾。
勉強能辨認出三個字。
【舊夢坊】
無執的目光,落在店鋪那扇布滿灰塵的玻璃門上,門上掛著“暫停營業”的牌子。
可那門,卻虛掩著,留著一道能容一人通過的縫隙。
他敲門兩次後,才伸出那隻沒有持著銅錢的手,將門推開。
一股更加濃鬱的氣味,纏上鼻尖,像是樟腦丸、陳年布料和灰塵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其中,還夾雜著脂粉香。
店內沒有開大燈,光線晦暗。
無數的戲服,從天花板上懸掛下來,或是在牆邊的衣架上擠作一團。
層層疊疊,影影綽綽。
在昏暗的光線下,那些寬大的水袖,華麗的衣袍,像一個個沉默鬼影,靜靜地注視著闖入的不速之客。
整個店鋪。
唯有一道細弱、詭異的哼唱聲,從店鋪的最深處,幽幽地傳來。
那哼唱不成曲調,斷斷續續,咿咿呀呀。
像一台老舊的留聲機,在播放一張被劃花了的唱片。
無執的視線,穿過那片鬼影般的戲服森林,直射聲音的源頭。
店鋪的角落,背對著他們,坐著一個佝僂的身影。
一位老婦人坐在小馬紮上,麵前是一個等身的人形模特。
模特身上,穿著月白色的男式戲袍,蟒吞口,箭袖,上麵用金銀絲線繡著繁複的流雲紋,華美異常。
老婦人伸出一隻枯柴般的手,正一遍又一遍地,撫摸著那件戲袍的衣角。
她的口中,正哼著那不成調的曲子。
仔細一聽,依稀能辨認出是崑曲《遊園驚夢》裡最有名的一段。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
“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她的聲音,乾澀沙啞,每一個字都像從生了鏽的喉嚨裡硬擠出來的。
那婉轉哀傷的唱詞,被她哼得如同鬼魅的囈語。
謝澤卿死死盯著老婦人的背影,聲音裡是毫不掩飾的嫌惡。
“這老嫗身上,有另一道魂魄的臭味。”
無執彷彿未聞,邁開腳步,無聲地一步步穿過那些懸掛的戲服,停在老婦人身後約三步遠的地方。
這個距離,他能更清晰地看到那件被供奉般穿在模特身上的戲袍。
做工精良,用料考究,一看便知價值不菲。
隻是款式,已經有些老舊了,是陳伶那個年代,最時興的樣式。
老婦人,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身後多了兩個人。
她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一邊撫摸著戲袍,一邊用那鬼魅般的調子,反複哼著那幾句唱詞。
“良辰美景……奈何天……”
“賞心樂事……誰家院……”
她枯瘦的手指,順著衣角,緩緩向上。
指尖劃過金線繡成的流雲紋,最後,停在了戲袍的領口處。
那裡,用極細的絲線,繡著一個小小的幾乎看不見的字。
【伶】
與那劇院廢墟牌匾上,一模一樣的風骨。
就在這時,老婦人的哼唱,停了。
整個店鋪,瞬間陷入了絕對的死寂。
她撫摸著戲袍的手,也僵住了。
然後,在無執清冷淡漠的注視下。
她緩緩地,緩緩地,轉過了頭,那張布滿皺紋,如同乾枯橘子皮的臉,終於完整地暴露在昏黃的光線下。
渾濁的眼白之中,空無一物。
沒有瞳孔,沒有焦距,隻有一片令人心底發寒的純白,就像是兩顆被硬生生塞進眼眶裡的,慘白的魚目。
“嗬……”
一聲不似人聲,更似破舊風箱被拉扯的怪響,從她乾癟的喉嚨裡擠了出來。
緊接著,那張老臉的嘴角,開始以一個違揹人體肌肉構造的弧度,緩緩咧開。
嘴唇開合,“又是你這小和尚……”
聲音變了。
不再是之前那個蒼老沙啞的老婦人,而是一種詭異的,彷彿由數十道聲音重疊在一起的合音。
“裝神弄鬼的東西!”
謝澤卿往前踏出半步,將無執護在身後。
然而,那被附身的老婦人,或者說,“巫祝”,對此卻視若無睹。
那雙純白的眼珠,貪婪地“盯”著無執,像是在打量一件絕世的珍寶,又像是在審視一頭即將被宰殺的祭品。
“陳老闆唱了一輩子的獨角戲,也累了。”
她咧著嘴,那詭異的合音在死寂的店鋪裡回蕩。
“咱特地來給他尋個搭戲的……”
話音落下的瞬間!
“呼——!”
那件被供奉在模特身上,華美絕倫的月白色戲袍朝無執撲了過來!
寬大的水袖如鷹隼張開的雙翼,平地捲起一股陰冷的腥風,脫離了模特,朝著二人當頭罩下!
謝澤卿掌心幽藍的鬼火轟然再起,就在他要出手的前一刹那,無執清冷的聲音響起。
“小心腳下。”
幾乎是同一時間,店鋪的地板上,那些陳年的木板縫隙裡,猛地滲出了粘稠如墨的黑氣!
黑氣扭曲著,迅速勾勒出一道道繁複而邪惡的符文。
一個陣法,瞬間啟動!
整個【舊夢坊】,就是陷阱!
“哈哈哈哈——”
那巫祝發出刺耳的狂笑,整個身體像一灘爛泥般癱倒在地,隻有那張臉,還維持著詭異的笑容。
撲至半空的戲袍,攻勢更猛!
無執的反應快到極致。
在這狹小的空間裡,退則處處受製。
於是,他不退反進,清瘦的身影如一道白色的閃電,迎著那件戲袍的中心而去!
無執澄澈的眸子裡,映出戲袍內部的景象。
袍子的內襯,不再是光滑的絲綢。
那裡麵,是深不見底的,湧動的黑暗。
那片黑暗中,猛地伸出無數鬼手,帶著屍山血海的腥氣,從戲袍的黑暗內襯中探出,鋪天蓋地,直取無執門麵!
不是幻象。
每一隻手都凝如實質,指甲縫裡塞滿了乾涸的血汙與腐肉,所過之處,空氣的溫度驟然降至冰點。
陰氣凝如實質,幾乎要將人的骨頭凍裂。
謝澤卿擡起下頜,暗金色的鳳眸中,迸射出君臨天下的絕對威壓!
屬於帝王的威嚴,是踏過萬千屍骨、統禦億萬生靈後,才得以凝聚的無上煞氣!
“嗡——!”
肉眼不可見的波紋,以謝澤卿為中心,轟然擴散!
那些猙獰可怖的鬼手,在接觸到這股帝威的瞬間,發出一連串“劈啪”的脆響,寸寸斷裂,潰散成最原始的陰氣黑煙!
摧枯拉朽,霸道至極!
然而,在謝澤卿震散鬼手的同一刹那,無執也動了。
無執的目標,從一開始,就不是那件作為幌子的戲袍。
而是源頭,那個被附身的老婦人!
無執的身形快如鬼魅,在狹窄的,掛滿戲服的過道中穿行,寬大的僧袍衣袂翻飛,宛如月下驚鴻。
電光石火間,已欺近癱倒在地的巫祝傀儡。
他伸出五指修長的右手,掌心之中,一抹淡金色的光華流轉,迅速在掌紋間勾勒出莊嚴而複雜的“卍”字佛印。
“你……”
巫祝的合音中,第一次透出了驚駭!
無執神情無波無瀾,看著因驚恐而扭曲的老臉,薄唇輕啟。
“破。”
話音瞬間,凝聚著梵光的手掌,已然印在了老婦人的眉心。
一聲細微的,如同瓷器開裂的“哢嚓”聲。老婦人臉上的皺紋,以無執的掌心為中心裂開。
裂紋之下,沒有血肉,沒有頭骨。
而是一層層被怨氣浸透,壓實了的陳年戲台的木屑與墳土。
果然是傀儡!
“小和尚……你壞了我的好事……”
傀儡的嘴巴一張一合,詭異的合音變得尖利而怨毒。
“不過,遲了……”
“哈哈……已經遲了!”
那雙純白的魚目,死死“盯”著無執,咧開的嘴角流出黑色的粘液,笑容充滿了得償所願的瘋狂。
緊接著,那數十道聲音重疊而成的詭異合音,發出了最後癲狂的詛咒。
“沒用的……小和尚……”
“七日……釘魂……”
“祭禮……已成……!”
話音未落。
“嘭!”
那具被附身的老婦人身體,如一個被風乾了千年的陶俑,猛地炸裂開來!
沒有血肉橫飛。
隻有漫天黑灰,夾雜著些許枯槁的碎屑,轟然四散。
與此同時,那件墜落在地的月白色戲袍,也彷彿被抽乾了最後一絲邪氣,在“呼”的一聲輕響中,化為了一捧細膩的白灰。
店鋪內,詭異的哼唱聲、巫祝的狂笑聲、鬼手的嘶鳴聲……一切都消失了。
這間名為【舊夢坊】的店鋪,像一個被掏空了內臟的軀殼。
謝澤卿周身的煞氣還未完全收斂,那雙暗金色的鳳眸裡,殘存著一擊斃敵後的凜冽。
他側過頭,看向無執。
無執站在原地,垂下眼簾,看著地上那兩捧涇渭分明的,一黑一白的灰燼,不知在想什麼。
忽然,他的視線微凝。
就在那捧屬於戲袍的白灰之上,有東西,正隨著氣流,輕飄飄地,打著旋兒落了下來。
是一張紙片。
不,不像紙。
它泛著一種病態的,陳舊的蠟黃,在昏暗中,竟有一種詭異的溫潤質感。
無執伸出手,用兩根手指,精準地將它淩空夾住。
一張戲票,觸感不對勁,不是紙張的乾澀與粗糙。
無執的動作頓住了,眸子裡,掠過一絲極細微的波瀾。
借著門外透進的微光,他看清了。
指尖下,是細微的,麵板的紋理。
上麵用朱紅色的墨,印著早已過時的繁體字。
謝澤卿也湊了過來,目光落在戲票上。
【蘭若大劇院】
這五個字,讓兩人同時蹙起了眉,正是他們剛剛離開的那片廢墟。
二人的視線緩緩下移。
一行行小字,如同烙印般,清晰地呈現在他眼前。
【日期:明晚子時】
【座次:天字一號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