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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花,你有盆嗎_三千大夢敘平生 0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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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準了

“說真的,
我一直覺得奇怪――你究竟是怎麼把完全沒有道理的話講得好像很有道理一樣的?”

金世鴻忍不住低聲插了句話,又匪夷所思地搖了搖頭。經過在江南這些日子的鍛煉,
穆羨魚早已練就了麵不改色胡說八道的本事,被他這樣抬杠卻也不急,
隻是一本正經道:“這世上有很多事情,
其實原本就沒有那麼多的道理可講,
隻是看你怎麼處置罷了……”

“要朕來處置,朕也隻會叫你趕快去把殼給弄回來――老放在彆人手裡算是什麼事。萬一他哪天一時想不開,
再把哪個王公重臣給裝進去,又該如何得了?”

皇上沒好氣地瞥了一眼這個從來沒有幾分正行的兒子,
終於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背上。穆羨魚本能地挺直了身子,
無奈地歎了口氣道:“罷了罷了――總歸君要臣醜,
臣不敢不醜,
我跟金世叔去把殼弄回來就是了。前輩不知可否在宮中待上一宿,
替晚輩看著些這宮中的情形?”

本以為該來的大抵差不多已經來齊了,
聽著這個兒子的語氣,
卻彷彿還會再有人過來挑釁。皇上不由微挑了眉,
正要開口詢問時,
那小白貓已痛快地點了點頭,大包大攬地用前爪拍了拍胸口:“放心,隻要等你回來之後,記得給我弄幾條小黃花魚就夠了。”

“好說,晚輩一定給您弄到。”

穆羨魚不由失笑,連忙點了點頭應下。辭彆過自家父皇,
便拉著墨止同金世鴻一起離開了皇宮,又朝著直郡王府趕了回去。

“不知――前輩……”

皇上望著麵前不過巴掌大點的小貓,實在不知該如何開口,卻也知道這能說話的瑞獸顯然不是什麼凡物,隻能按著自家兒子的稱呼恭敬地喚了一聲。那小白貓倒是不大在乎這些虛禮,隻是不以為意地揮了揮爪子,縱身一躍便輕輕鬆鬆跳過了窗欞:“我覺得很奇怪,你不知道你大兒子是這麼一個壞透了的家夥嗎,為什麼還要縱容他去做這些事?”

“是朕的錯――朕當初將太子保護得太好了,也在太子身上傾注了太多的心血,以至於忽略了其餘的幾個皇子,甚至不知道他們一個個如今竟已長成了這個樣子。”

皇上搖搖頭苦笑一聲,卻也跟著他翻進了窗子,緩步走到桌邊坐下,倒了一杯茶推了過去:“朕是在今年秋初的時候,才發現了林澗身上的端倪,又靠著畢方的神力將整件事情查清理順。朕自然可以處置了他,可如果這樣,太子依然得不到鍛煉,他的一切都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我聽祿――聽你們家老三說,你們的傳統是誰繼承了那隻蠢龜的血脈,就由誰來繼承這個皇位。既然皇位是要給他的,你還鍛煉太子乾什麼?”

那小白貓彷彿對這種事頗為感興趣,好奇地揣著爪子趴在桌上,又用一隻爪子沾了沾茶水,細致地理著臉上的鬍子:“我也懶得日日管著我們那個殿了,想跟你們人間學一兩招,想辦法把權利給他們那些個下頭的貓貓狗狗們攤派下去,回去也能趁機震一震他們。你接著說,我聽著。”

“是……”

皇上不由啞然失笑,無奈地點了點頭,略一沉吟才又繼續道:“其實按理來說,由老三來接這個皇位,無疑是最合適的選擇。不僅是因為他是玄武血脈,更因為他看似溫和淡泊,其實卻比誰都冷靜清明,看著他像是心軟的樣子,其實不過是懶得下狠手罷了。可他對整個軒朝,乃至對我林家,其實都並沒有什麼太深的歸屬與責任,如果他打定了主意不想接的話,就算朕把他綁起來硬逼著他來接,他也會當麵接下之後,轉身就把玉璽扔下揚長而去。既然總歸都是這樣的結果,又何必非要演一出這樣的鬨劇呢?”

“你說的有道理――他們玄武殿的人都是這個臭脾氣,打定了主意的事十條龍都拉不回來,每次都害得我也跟著一肚子的氣。”

小白貓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又晃了晃尾巴道:“那你打算放縱你那個大兒子到什麼時候?還是說你打算將他留下磨煉你那個太子兒子――可你就不怕你三兒子一順手把他給收拾了嗎?”

“如今已顧不上這麼多了――林澗已經全然失控,也隻有老三有這個能力和心思去製服他。”

他這一串繞口令般的話,皇上倒也聽懂了大意。輕歎了一聲,眼中閃過些許複雜無奈:“十年前占星的結果,說是白虎星垂,天機難測――白虎主殺伐征戰,殺伐之星臨世則戰火將起。如果是太平盛世倒也罷了,還能叫他們用這江山練一練手,慢慢學會為君之道。可亂世的君主卻不同,亂世之君可以暴戾,可以陰狠,可以無情,但絕不能是個庸才……”

在他提到白虎星垂的時候,小白貓就忍不住的炸了毛,連耳朵都心虛得趴了下來。聽他將話說完,才總算鬆了口氣,又若無其事道:“所以你的意思就是――叫他們幾個互相爭鬥,誰搶贏了算誰的,哪怕你那個大兒子搶贏了也一樣?”

“朕會儘力幫他們兩個製衡林澗的陰損招數,但如果這樣他們都搶不過來,也隻能說是他們自己太過無能,怨不得彆人。就算今天沒有林澗來搶他們的皇位,將來也會有那個白虎星臨世的人來搶他們的天下。”

皇上目光微沉,略略握緊了拳,淡聲應了一句。那小白貓卻忍不住嗤了一聲,不以為然地擺了擺爪子道:“你們那占星師看得倒是挺清楚,就是腦子不大好使,解釋得根本就是一塌糊塗。四聖獸居於星空周遊宇內,要多逍遙有多逍遙,白虎有多閒得沒事才會轉世為人,又有多無聊才會來打你們這個小破皇位的主意?有這個功夫,我還不如多找找那頭蠢龜究竟躲到哪裡去了呢……”

他的聲音越壓越低,到最後已經輕得漸不可聞,皇上卻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裡麵藏著的那個字眼。望著這一隻小白貓的目光不由微凝,眼底驀地閃過一抹異色,忽然上前道:“既然如此,那依前輩之意――又當如何處置呢?”

“本來就是我不懂才會問你,現在可好,繞了一圈你竟又回來問我了。”

小白貓無奈地搖了搖頭,頗為老成地歎了口氣:“也罷,既然今天都聊到了這個份上,也算是你我有緣,我也不跟你瞞著藏著了――你們這朝代輪回無非就是金克木,火克金這麼個順序,按理說你們軒朝林家氣數已儘,差不多已經該到金家來接管天下了。但是恰好趕上了玄武他們家小祿存要下界值守,玄武又心疼孩子,就把他塞進了你們皇室托生為人,誰知道也沒過上什麼好日子……”

祿存托生的事情皇上心中是有數的,聞言目光卻也不由微黯,眼中些許歉疚悔意一閃即逝,便迅速叫平素的威嚴平靜給掩飾了過去。

白虎見著他這個若無其事的模樣便覺來氣,轉了轉眼睛,瞳仁忽然擴得圓了些,一本正經地咳了兩聲道:“但是我告訴你,這一世的祿存星宿隻要輪值兩個地支便已足夠,也就是兩個十二年――在二十四年後,他就會離開人世歸位,這世上可就再也沒有這一顆祿存星了。”

“什麼?!”

皇上心中不由一驚,下意識猛地起了身,隻覺心口驟然炸開了一片像是被烈火灼燒般激烈的痛楚:“怎麼會,淵兒他明明――明明都還好好的,怎麼可能……”

他起得實在太猛,連桌上那兩杯茶水都險些被一同帶翻了過去。小白貓嚇得喵的一聲跳了起來,炸著毛躲開了四濺的茶水,抬起爪子用力地按了按頭頂濕漉漉的軟毛,心有餘悸地搖了搖頭道:“怪不得青老闆總是說你們這些人都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非得被這樣嚇唬一下,才知道著急是什麼滋味嗎……”

――

還不知道被自己留在宮中坐鎮的白虎前輩在怎麼忽悠自家父皇,穆羨魚領著小家夥一路熟門熟路地回了直郡王府,又被金世鴻領著找到了飛白,三人一並尋到了王府深處的祠堂。望著外頭豐盛的供奉,穆羨魚隻覺愈發訝然,眨了眨眼睛匪夷所思道:“或許是我的審美有一些偏差――但那最多也就是個龜殼罷了,有必要這麼一本正經地給供起來嗎?”

“這你就不懂了,對於我們這些正常人來說,法寶好不好看還在其次,好不好用纔是至關重要的――那可是能裝下一台攻城弩,甚至能把大活人給裝進去的龜殼啊,換了我我也得供起來,天天背著我都沒有意見……”

金世鴻順口便應了一句,望著緊接著便要開口的穆羨魚,隻覺背後驀地一涼,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道:“不過我背著可沒有用,人家龜殼也未必樂意待在我身上,還是您自己好好背著吧,這事我可沒法代勞了。”

“你們都說得容易,感情將來不是背在你們身上――我就怕將來我要是背著個龜殼,我們墨止就不要先生了……”

穆羨魚不由啞然失笑,無奈地搖了搖頭,輕輕拍了怕小家夥的肩。一旁的小花妖連忙抬手拉住了他的袖子,用力搖了搖頭道:“不會的,我不嫌棄小哥哥的殼――我可以把花長在小哥哥的殼上麵,這樣就會變得好看了!”

“真的會嗎……”

穆羨魚忍不住想象了一番那個情形,便不由心有餘悸地搖了搖頭,無奈地笑了笑。卻也不進門,隻是抬手朝那祠堂平平攤開:“回來吧,我不嫌棄你就是了。”

幾乎是在他話音落下的那一刹,屋裡便忽然劃出了一道純淨的墨色光華,一頭便紮進了他的懷裡。

穆羨魚的眼中不由帶了幾分尷尬,抬手往懷裡摸了幾回,才摸出了個半個手掌大小的小龜殼出來。那龜殼靜靜躺在他掌心,竟彷彿一塊黑曜石一般瑩潤通透,麵上均勻地落著精緻的花紋,看上去倒不像是什麼尋常的龜殼,反倒像是個難得的寶貝。

“這麼小――那你變回去之後難道也就隻有這麼大嗎?”

金世鴻訝異地望著那個精緻的小龜殼,忍不住好奇地追問了一句。穆羨魚無奈地望了他一眼,在腦海中存著的那一份沒怎麼翻過的傳承裡麵找了找,才又敲了敲那個龜殼,壓低了聲音道:“稍微變大一點……”

他的話音還未落,那龜殼竟如見風便長一般,驟然增大了好幾倍,壓得他手上驟然一軟,險些便沒能托得住。正要再努力抱穩當時,那龜殼卻又受驚一般地自己跳回了空中,滴溜溜地轉了兩個圈,變回了合適的大小纔再度落回了他手中。居然還怯怯地蹭了蹭他的掌心,顯然頗為後悔自己之前的魯莽行徑,生怕這個主人再一氣之下把自己給丟掉。

“看這一副受氣小媳婦似的模樣――你當初到底是怎麼嫌棄它了,能把個龜殼都逼到了這個地步……”

見著這龜殼總算到了手,金世鴻卻也長舒了一口氣,忍不住搖搖頭嘖嘖歎了一聲。穆羨魚無奈地搖搖頭笑了笑,將那龜殼握在手中,默唸了一句“開”,那龜殼忽然化作了一道柔和的光幕,在那光幕之中,眼看著便漸漸顯露出了個女子的身形。

“娘!”

一旁的飛白忽然大聲喊了一句,快步跑過去,一頭紮進了她的懷裡。那女子彷彿仍有些驚魂未定,不能理解自己怎麼忽然就從那一片暗無邊際的空間中逃脫了出來,本能地攬住了撞進懷中的少年,怔了片刻才忽然認出了他的身份,抬手用力掩了口,淚水卻止不住地撲簌落下:“飛白,飛白――這些年苦了你了,是娘沒用,娘沒能保護好你……”

眼前的情形實在感人至深,穆羨魚卻並不打算在這裡多留,同小家夥默契地彼此交換了個目光,便趁著這一家人抱在一起哽咽無言的時候,無聲無息地離開了這一座直郡王府。

“小哥哥,我們要去皇宮嗎?”

一路出了王府,墨止拉著小哥哥的手,仰起頭輕聲問了一句。穆羨魚卻並未立時答話,隻是望瞭望遠處的皇宮,又回頭看了一眼那一座安靜的穆王府,才搖了搖頭輕笑道:“眼下這一時,我還不大想回到皇宮裡去,卻也不想回那座王府――如今天已經黑了,先生的說書攤子大抵也已經收拾了,我們去找十九先生喝杯茶罷。”

“那就要往這邊走――我來帶路,小哥哥跟著我走就好了!”

墨止略一思索便找準了方向,拉著他直奔城東南而去。月色正好,街道上清淨無人,兩人卻也不再動用什麼特彆的力量,隻是信步走在空蕩蕩的街上,墨止走了一陣才忽然抬了頭,抿了抿唇小聲道:“小哥哥的龜殼其實很漂亮――就是它已經有了自己的思想,所以就不太乖了,小哥哥一定要看好它才行……”

“這件事就不該是我操心,而是你要操心的了。”

穆羨魚不由輕笑,將手中的龜殼不由分說地塞進了小家夥手中,又輕輕拍了拍他的肩:“白虎前輩和玄武前輩定下了契約,所以玄武前輩的殼可以被白虎前輩拿來用――既然這樣,我的殼你也應當能用才對,是不是?”

“是倒是――可是小哥哥真的要把它給我嗎?”

小花妖被嚇了一跳,連忙用雙手捧住了那一個墨玉般晶瑩的龜殼:“這龜殼和小哥哥是一體的,所以如果我拿著這個龜殼,然後催動力量去召喚,無論小哥哥在哪裡,都會被我給召喚回來的……”

“這倒不妨事,總歸我們兩個不也是一直在一起麼――萬一將來有什麼事分開了,有了這樣的手段,隻要想見就能立即見到,又有什麼不好呢?”

穆羨魚淺笑著拍了拍他的肩,溫聲應了一句,卻又忽然升起了個念頭來,忍不住好奇道:“但是――既然有這個辦法,白虎前輩為什麼不召喚先祖,反而要這樣費力氣地找呢?”

“大概是因為玄武前輩實在太大了,白虎前輩的力量目前正被封印,所以不足以把玄武前輩給拉回去……”

小花妖仔細地想了一陣,認真地答了一句,又忽然瞥見了前方的一點燈光,指著前方的小院歡喜道:“我們到了――裡麵的燈還亮著,先生一定還沒有歇息!”

“先生什麼事情都能知道,自然也是能夠知道我們的來龍去脈的。”

穆羨魚含笑點了點頭,領著小家夥進了院子,上前輕輕敲了敲門,聽見裡麵的應聲才推門而入。十九先生正坐在桌前神色凝重地沉思著什麼,一見他進了門,便抬頭望向他道:“你可知道――就在剛才,你的命數忽然發生了轉變,明明要輪值一個甲子才能回去,卻忽然就變成了兩個地支就下班了?”

“什麼?”

穆羨魚不由微愕,茫然地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我什麼都沒有做,隻是去找了一趟龜殼,把當初我扔的殼給拿回去了……”

“跟找殼沒什麼關係,看來應當不是你的事。”

十九先生擺了擺手,頭痛地扶了額,輕歎了口氣道:“大概是白虎那個烏鴉嘴又給什麼人胡亂編故事了,我早說了叫他慎言,他如何就是不信――都把他自己從老虎咒成奶貓了,怎麼就是不長記性呢?”

作者有話要說:

一個烏鴉嘴的白虎(* ̄??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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