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與君相絕 第8章 鼠尾草的秘密
盛少罌不再猶豫,邁步上前。高跟鞋的聲音驚動了沉浸於守護中的高途。進入病房,高途猛地抬頭看見出現的盛少罌,瞳孔微縮,聲音帶著明顯的緊張,下意識地將懷裡的妹妹摟得更緊了些,彷彿那是他唯一的盾牌:“盛小姐,你怎麼在這裡?”
“又見麵,小兔子。”盛少罌的目光銳利地掃過高晴痛苦的小臉,然後落在高途蒼白的臉上,語氣聽不出情緒。她徑直上前,無視高途瞬間繃緊的身體帶來的警告訊號,伸手探了探高晴的額頭,又快速檢查了一下她頸後腺體的情況。“腺體功能障礙引發的神經痛。我給你的‘鑽石箱’,為什麼不給你妹妹用?”問話直接而強勢,帶著不容置疑的alpha威壓。
高途的身體僵硬著,感受到那迫近的強大氣場,讓他後頸的腺體本能地傳來一陣尖銳刺痛——那是強行壓製發熱期和過度使用抑製劑帶來的反噬在咆哮。他艱難地開口,聲音乾澀:“盛小姐,‘鑽石箱’裡麵的東西,保密性太強,我妹妹的主治醫師,沒法確定用量,不敢隨便使用。”他一邊解釋,一邊小心翼翼地將高晴重新放平在病床上,然後起身,幾乎是帶著一種認命般的沉重,去取床頭櫃裡那個低調卻價值連城的銀色小箱子——盛少罌贈予的“鑽石箱”。
盛少罌利落地接過箱子,開啟“鑽石箱”。她直接拿出“隔絕噴霧”,不容置疑地命令:“扶她側身,露出腺體。”高途不敢遲疑,立刻照做,動作輕柔卻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盛少罌對著高晴頸後紅腫的腺體均勻噴灑了一層冰涼透明的噴霧,高晴發出一聲細微的喟歎。接著,盛少罌又取出一支恒溫儲存的“腺體修複劑”針劑,精準調整劑量,手法嫻熟地注射進腺體深處。
幾乎是立竿見影,高晴緊蹙的眉頭明顯舒展,急促痛苦的呼吸漸漸平緩,陷入了相對安穩的昏睡。
緊繃的神經得以一絲喘息,巨大的感激湧上高途心頭,聲音帶著真切的哽咽:“謝謝您,盛小姐!真的太謝謝您了!我……”
“小兔子,”盛少罌打斷他,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親昵與一絲不易察覺的強硬,“我不喜歡你叫我盛小姐。叫我少罌或者valenta。”她頓了一下,“也是我考慮不周,沒有給你留涅墨西斯實驗室24小時遠端醫生諮詢的聯係方式。”
“不是的,少罌小姐!”高途慌忙解釋,保持著鞠躬的姿態,聲音急切而充滿愧意,“您送我這麼貴重的禮物,我受之有愧!隻是妹妹的病……確實需要這些藥品,我才厚著臉收下……真的太謝謝您了,我……”
就在高途深深鞠躬、身體前傾的瞬間,盛少罌敏銳地捕捉到一絲更加清晰純淨的氣息——不再是醫院渾濁的消毒水味,不再是抑製劑苦澀的餘味,而是清冽、乾淨、如同雨後森林深處帶著水汽的鼠尾草清香,正不受控製地從他頸後絲絲縷縷地逸散出來。這味道純粹而自然,像一道微光,穿透了所有偽裝。
高途感激的話音未落,身體正要直起。盛少罌卻忽然出手,快如閃電!她穩穩地按住了高途的肩膀,那力道帶著alpha不容抗拒的掌控感,強硬地阻止了他起身的動作。
同時,她毫無預兆地俯身,將頭湊近高途因鞠躬而暴露出的、毫無防備的後頸!她的鼻尖幾乎要觸碰到他頸側敏感的麵板,深深地、帶著明確目的性地嗅了一下!
“唔!”高途的身體瞬間僵直如鐵,血液彷彿在刹那間凝固、倒流!他能無比清晰地感受到盛少罌溫熱的呼吸灼燒著他頸側最脆弱的肌膚,那裡靠近他拚命隱藏的、此刻正因為發熱期臨近而蠢蠢欲動、幾乎要衝破抑製劑封鎖的腺體!被alpha資訊素如此近距離直接衝擊,讓他的腺體傳來一陣猛烈的、帶著灼燒感的悸動,全身的力氣彷彿都被抽空,隻剩下本能的恐懼和顫栗。完了……被發現了!沈總最厭惡oga……我完了……工作……妹妹的醫藥費……
盛少罌抬起頭,那雙深邃的眼眸近距離地、牢牢地鎖住高途瞬間慌亂失措、水光瀲灩的雙眼。她清晰而低沉的聲音,帶著alpha特有的磁性穿透力和一絲危險的玩味,直直敲進高途的耳膜:
“小兔子……”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瞭然又極具侵略性的弧度,指尖若有似無地擦過高途瞬間變得滾燙的耳垂,“你到發熱期了。”
轟——!
高途的呼吸驟然停止,大腦一片空白。偽裝beta!這是他賴以生存的盔甲,是他能在沈文琅身邊立足、支撐起這個搖搖欲墜的家的唯一根基!被識破的恐懼如同萬丈冰淵瞬間將他吞噬,比妹妹的病痛、比父親留下的巨額債務更讓他感到滅頂的窒息!沈總……沈總如果知道……不!絕對不行!
然而,盛少罌的下一句話,卻像一道裹挾著毀滅與奇異光芒的驚雷,劈開了他所有的恐懼和預設,將他徹底釘在原地:
“還有……”她的目光緊緊鎖著他,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欣賞和一絲……**裸的、近乎掠奪性的興味,一字一句清晰地宣告:
“鼠尾草的味道,真好聞。”
“小兔子”……
這個他童年時家人呼喚的、帶著親昵與憐惜的、早已被殘酷現實掩埋的乳名……
“你的味道真好聞”……
這句對他拚命隱藏、甚至自我厭棄的真實oga身份的、直白的、帶著強烈主觀評價的讚美……
這兩句話,如同最鋒利的雙刃矛,精準無比地貫穿了高途用無數謊言、強效抑製劑和日複一日的提心吊膽構築了多年的堅硬外殼!它不僅僅刺穿了偽裝,更狠狠刺中了他內心深處那個因為“oga”身份而深陷自卑、惶恐、永遠需要躲藏、甚至憎惡自己氣息的、真實的靈魂!沈文琅對oga毫不掩飾的輕蔑和厭惡,如同烙鐵般刻在他的骨頭上,讓他對自己的資訊素感到羞恥,恨不得用最烈的藥劑將其徹底抹殺、湮滅!
而此刻,一個強大、危險、我行我素的alpha,一個他本能畏懼、足以輕易摧毀他一切的存在,卻如此直接、甚至帶著享受地告訴他:他的味道,很好聞。
高途的臉頰瞬間爆紅,如同燃燒的晚霞一路蔓延到脖頸、耳根,連被按住的肩膀都燙得驚人。被識破秘密的巨大恐懼、alpha資訊素近距離壓迫帶來的本能臣服與顫栗、這句前所未有的話語引發的強烈羞恥與……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也絕不敢承認的隱秘悸動和崩塌感,如同洶湧狂暴的海嘯將他徹底淹沒、撕碎!他僵在原地,鏡片後的眼睛睜得極大,濃密睫毛上迅速凝結起細小的水珠,卻連一句反駁或辯解的話都組織不起來,隻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擂鼓般幾乎要衝破胸膛的心跳,以及頸後腺體傳來的、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難以壓製的灼熱悸動——那是他真實身份的覺醒,也是他世界徹底崩塌的前奏。混亂中,一個名字如同磐石般在他混亂的腦海中沉浮——沈文琅。那份深藏心底、支撐他度過無數艱難歲月的愛慕與忠誠,在此刻被撕扯、被衝擊,卻依然頑固地存在,成為他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盛少罌看著眼前徹底失守的高途——他臉頰爆紅,耳根脖頸都染上羞恥的緋色,鏡片後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水汽氤氳,濃密的睫毛像被雨水打濕的蝶翼般顫抖。那清冽的鼠尾草氣息,因她近距離的刺激和他劇烈的情緒波動,不受控製地變得濃鬱了幾分,在彌漫著消毒水氣味的病房裡,像一道倔強又脆弱的清泉。
他這副模樣,脆弱得驚人,卻又帶著一種奇異的、引人摧毀或……占有的吸引力。
「主人!你的情感波動閾值異常!紅色警報!你隻是扮演一個追求者,是催化劑!催化劑懂不懂?攪動風雲的!不是讓你自己陷進去的!主人呀,不要動真感情啊啊啊——」515係統在她腦海裡嗚哇亂叫,尖銳得像指甲刮過玻璃。
“515,閉嘴,太吵。”盛少罌眼底那一絲幾不可察的異樣瞬間凍結,被更深的、帶著審視和玩味的幽暗覆蓋。嘴角那抹危險的弧度加深了些許。沈文琅……這個名字像根刺,提醒著她任務的邊界。沈文琅的“珍寶”?確實比她想象的更有趣,也更……誘人。但這把火,終究是要燒向沈文琅的。一個需要被點燃、用來燎原的火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