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與君相絕 第9章 虞美人與鬱金香
盛少罌直起身,指尖帶著漫不經心的力道抬起高途的下巴,迫使他那雙還盛著水汽、驚惶未定卻深處藏著某種固執的眼睛看向自己。“好了,不逗你了,”她聲音慵懶帶笑,彷彿剛才那極具侵略性的嗅聞和危險的宣言從未發生,隻是場無傷大雅的遊戲,“看著眼淚汪汪的兔子,怪可憐的。”
這突如其來的、帶著施捨意味的親昵,讓高途更加不知所措。身體僵硬如石,隻能被動承受她指尖的觸感和那極具壓迫感的視線,羞恥與被玩弄的無力感洶湧而至。他微微顫抖著,喉嚨像是被什麼哽住,發不出半點聲音,隻能任由盛少罌的目光肆意打量。混亂的心緒中,沈文琅冷峻的側臉一閃而過,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他不能,也絕不會背叛這份深藏心底的感情。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氛圍裡,一個帶著明顯譏誚的聲音從門口響起:
“喲,盛小姐,還真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啊。這風流做派,跟你哥哥簡直如出一轍呢。”
盛少罌聞聲鬆手,目光轉向門口。隻見宋煥呈抱著一大束精緻的白色鬱金香,斜倚門框。剪裁得體的休閒西裝襯出身姿修長,那張風靡萬千的偶像臉龐依舊精緻奪目,眉眼間褪去青澀,染上看透世事的倦怠。他嘴角噙著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在盛少罌和高途之間來回掃視,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與嘲諷,彷彿在看一場滑稽的哄劇。
盛少罌挑眉,臉上瞬間切換成玩世不恭的熟稔:“宋煥呈?”語氣帶著意外,更多是調侃,“稀客。怎麼,醫院風水好,把你這位大明星也吹來了?”她邊說邊微微歪頭,眼神中帶著一絲戲謔。
宋煥呈目光在高途蒼白的臉和慌亂神情上短暫停留,轉向盛少罌,意有所指:“探望一位受傷的前輩,正好路過。”他說話時,輕輕晃了晃手中的花束。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似憐憫,又似嘲諷,在看向高途時,彷彿在說這個可憐的家夥又陷入了盛家的旋渦。高途捕捉到那絲憐憫,心中卻湧起一股倔強——他不是玩物!他對沈總的心意是真實的!
“哦?受傷的前輩?”盛少罌語調上揚,帶著促狹,“哪位值得宋大偶像親自捧花探望?莫非……舊情難忘,追著我哥來的?”她向前邁了一步,雙手抱在胸前,臉上的笑容愈發玩味。
“少罌小姐可真會開玩笑,”宋煥呈笑容嫵媚,眼底卻冰涼,“倒是盛小姐你,虞美人的味道都飄出門外了。真好奇是誰,能讓我們的valenta在這種地方也不忘……‘關心’他人。如此……興致盎然?”他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盛少罌身後臉色煞白的高途,那眼神帶著審視、瞭然和對oga間才能懂的微妙憐憫。他微微抬起下巴,姿態優雅卻又帶著一絲高傲。
盛少罌彷彿全然無視高途的窘迫,姿態隨意地朝宋煥呈走去,高跟鞋敲擊地麵的聲音帶著掌控全域性的從容。她停在宋煥呈麵前,距離極近,微微傾身。“興趣?”帶著虞美人氣息的呼吸幾乎拂過他精緻的耳廓,聲音壓低,磁性中透著曖昧,“我對美的事物,一向很有‘興趣’。比如……”她指尖輕佻地拂過嬌嫩的花瓣,流連片刻,最終似不經意般,若有似無地擦過宋煥呈抱著花束的手背,alpha的溫度短暫卻極具侵略性,“眼前這束漂亮的鬱金香,還有……抱著鬱金香的人。”她眼神緊緊盯著宋煥呈。
宋煥呈眼波流轉,非但不躲,反而迎上她戲謔的目光,笑容愈發嫵媚,眼底卻是一片清醒的冰潭:“是嗎?那少罌小姐的興趣,還真是廣泛呢。”他刻意加重“廣泛”二字,目光再次精準地掠過盛少罌身後幾乎要縮成一團的身影——高途。他的笑容裡帶著一絲嘲諷。他微微側頭,身上清甜的果香資訊素與盛少罌的虞美人氣息相互碰撞。
那眼神裡的審視與憐憫,如同細針狠狠刺在高途身上。他感覺自己像一件被展示的、供人評頭論足的可憐物品,在盛少罌的“興趣”,宋煥呈的審視下無所遁形。但他心底有個聲音在呐喊:他不是!他對沈總的忠誠和那份隱秘的愛戀,是真實的、不容玷汙的!他隻能死死低著頭,用沉默維護內心最後一點尊嚴。
“興趣廣泛,才能發現不同的美,不是嗎?”盛少罌湊得更近,紅唇幾乎貼上宋煥呈的耳廓,用隻有兩人能聽清的氣聲低語,“比如煥呈你……”她的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他的腰線,“這身段……還是這麼讓人過目不忘。”她的手輕輕搭在宋煥呈的手臂上,指尖微微用力。
宋煥呈的身體在她靠近時瞬間僵硬,漂亮的眉頭幾不可查地蹙起,眼底掠過一絲厭惡,但旋即被職業化的嫵媚笑容覆蓋。他沒有立刻掙脫,隻是抱著花束的手指微微收緊,指尖泛白,語氣帶著嗔怪的嬌媚:“盛小姐,公共場合,注意點影響。”
“影響?”盛少罌挑眉,攬著他腰的手反而收緊,半推半抱地帶著他轉身朝外走去,姿態強勢而親昵,“老朋友敘敘舊,增進感情,能有什麼影響?”她邊說邊側頭,對著病房內僵立如雕像的高途,語氣恢複了那種命令式的、帶著施捨的親昵:“小兔子,記得加我。聯係方式,彆讓我等太久。”她的聲音清脆響亮,在病房內回蕩。
高途的頭垂得更低,幾乎埋進胸口,隻能發出一聲模糊不清的“嗯”。他感覺自己像一件被主人隨意展示又隨手擱置的物品,巨大的羞恥感幾乎將他吞噬。他不敢看那相攜離去的、宛如璧人般登對的背影,隻覺得心口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緊,悶得發疼。然而,在這份難堪與痛苦之中,沈文琅冷峻而專注工作的側影卻異常清晰地浮現在他眼前,像黑暗中的燈塔,提醒著他:他的歸屬,他的忠誠,他的愛慕,永遠隻屬於那一個人。這份認知,支撐著他沒有徹底崩潰。
盛少罌不再分給他一絲目光,注意力全然鎖在臂彎裡的宋煥呈身上。
兩人以一種極其曖昧的姿態——盛少罌的手牢牢扣在宋煥呈腰間,宋煥呈身體微傾,看似依偎,實則帶著抗拒的僵硬——穿過普通病房區略顯嘈雜的走廊。宋煥呈身上清甜的果香與盛少罌強勢的虞美人資訊素激烈交織,形成一種獨特而引人側目的氣場。路過的護士和病人紛紛側目。盛少罌昂首挺胸,步伐堅定;而宋煥呈則微微低著頭,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他們漸行漸遠,留下病房裡的高途獨自掙紮。他緩緩抬起頭,望向空蕩的門口,手指無意識地撫上頸後灼熱的腺體,眼神複雜而混亂,但最深處的底色,依然是那份對沈文琅無法動搖的、帶著苦澀與卑微的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