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墳頭當相士 崔方去莊請神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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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方去莊請神婆
雖說崔家是商人,但宅子卻也比作官的差不了多少。建在市裡最好的地段。
清晨時空氣都泛著香甜。崔三桂將鸚鵡關進鳥籠。它叫嚷著,扒著鐵籠不肯進去。
那鳥籠呈銀色,方有藥有些懷疑這鳥籠是不是用銀子做的。
感受到她的注視,崔三桂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道:“姑娘見笑了,小桂一直如此。”
小桂便是鸚鵡的名字。
鸚鵡學舌果真名不虛傳,小桂又學起來:“一直如此,一直如此。”
進屋這麼久,不見崔老爺。方有藥四處張望,除了崔三桂,再冇看見一個人影,連個家丁也不曾看見。
崔三桂看出了方有藥的奇怪,便道:“我父親體恤下人,今日便都讓他們休假去了。”
崔宅不似京中繁華,該有的卻都有。一座假山魚池正對著大門。
魚池旁還種著一棵梅樹。梅枝伸得極長,有幾枝落入水中。魚都圍繞上去,以為是撒的魚食。
方有藥一眼便瞧見坐在假山上釣魚的老翁泥塑。
池子裡的魚個頭肥大,一番跳躍,將水濺得有三尺高。
崔三桂老早便注意到她手中的玉佩。是塊好料子,但可惜有幾條裂縫。
與他呆的久了,方有藥便覺身上充滿陽氣。離開崔三桂也不會被憲加找到,她不知道得待到何時。
崔三桂傳了郎中,將她肩膀上沾血的繃帶給解下。
那撕裂的傷口觸目驚心,崔三桂守在門外,手裡抓著一把鳥食。
“姑娘記得切莫再讓它流血了。”郎中叮囑道。
方有藥應和著點頭。
她也不想讓傷口撕裂,但每次裂開還不都是因為憲加。
方有藥與崔三桂一同送走了郎中,他還留下了藥,方有藥隨手一放,就不知道塞進了哪裡。
崔三桂倒了杯茶。
方有藥暗自感歎這些有錢人家的泡茶技術怎麼都這樣好。
要是能聘請到墳頭專門泡茶就好了。
他將熱氣吹散,問道:“姑娘可否細說你為何被追殺?”
想來也是,崔三桂怎能聽信她的一麵之詞就相信她。
萬一是歹人可就得不償失了。
“公子可信神佛?可知世上有鬼”方有藥一副神秘模樣,將茶盞放在桌上。
崔三桂嚥了口茶,道:“自然是信的。不然為何靈堂裡還建有佛像?”
她歎了口氣:“我今近日被一隻鬼盯上了,他想取我性命。”
崔三桂顯然震驚,他還未曾聽聞被鬼追殺一事。
他激動地一拍手心,“姑娘,我知道有一神婆可驅鬼,姑娘若是信得過,便隨我一同去?”
方有藥不信什麼神婆,但也應了聲。
就算死馬當活馬醫。比一直躲著強。
崔三桂的執行能力不是一般強,當即備好了轎子,隻差方有藥坐上去。
“你是不是有些過於急切了?”
她欲言又止,幾次三番想張口。
相比較她這個當事人,崔三桂顯然更像那個被鬼纏上的。
“方姑孃的事,便是我的事。待神婆看完,我便順勢送你回方府。”
方有藥內心想大可不必,她還得去找陳樓尋執念呢。
此時天大亮,估摸著時間,陳樓應該已經起床。
看到床鋪上無人,內心該焦急吧。
她歎了口氣,想象到陳樓尋找她的模樣。她第一個想到的會是道觀。
萬一憲加還在,遇上他可就麻煩了。
如若不在,那她便可將馬牽回去。
崔三桂扶著她上了馬車。不知從哪裡竄出來的馬伕,拉著馬,守在門口。
他將那隻鸚鵡也給帶上了。
不過是放在車伕那兒,裡麵也算清淨。
兩人一同坐內,方有藥不知說些什麼。誰也不吭聲,氣氛有些尷尬。
最終是崔三桂先受不了,開口道:“姑娘是怎麼被鬼盯上的?又是怎麼知道自己被盯上了?”
“他偽裝成常人小孩收留了他,誰知竟反咬一口,要奪我性命。”
她絲毫不隱瞞,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憲加的恩將仇報。
雖然撿到他的人不是自己。
崔三桂摸著下巴思考:“看來確實是那鬼噁心人。姑娘真是好心當驢肝肺。”
這座馬車的窗子冇安簾子,方有藥很容易便看到外麵景色。
雖遠遠冇有上京城的熱鬨,卻也比村莊裡好了百倍。
眾人紛紛往馬車裡瞧。看見的是崔少爺與一位陌生女子。
“裡頭坐的那位莫不是崔少爺的未婚妻?”
“看著相貌極好,與崔少爺也算般配。”
“誰能瞧出來是哪家女兒?”
眾人七嘴八舌地議論,這些話無一例外,全部傳入了方有藥的耳朵。
她更加坐立難安,更不敢注視崔三桂的眼睛。
“我頭一次與人共乘,你不要在意他們說的話。回頭我再教訓他們。”
一路上都是崔三桂在找話,一停下來,馬車裡又迴歸尷尬。
神婆住在京城的另一邊,與日上觀的方向截然相反。
她放下心來,就怕神婆與憲加捱得近。
這個村莊比茅草屋那邊好不了多少,荒地上到處都是白骨。雪下得大,一些分散的骨頭都埋在雪中。
馬車駛過時,輪子壓在上麵“吱吱”作響。
外麵的寒氣飄進來,方有藥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她穿的單薄,實際上也感受不到冷。
但崔三桂將自己的狐裘脫下來,罩在方有藥身上。
她受寵若驚,道:“我不冷,真的。”
“我穿的厚實,再蓋個狐裘真就像在過夏一樣,姑娘旦蓋無妨。”
話都已經這麼說,方有藥便不再推脫。望著窗外皚皚白雪,她似乎感到自己的手有些升溫。
她死那一日也是大雪,猶記得床榻很暖。她摸上狐裘,就如那夜厚重的被子。
一陣顛簸後,馬車穩穩停在村莊口。方有藥從視窗看去,一排排房屋很是整齊。
“神婆住在最裡麵,馬車進不去,我們得下來走一段。”
崔三桂撩開馬車簾子,率先下了車。
梯階設的有些高,方有藥一腳踩空,差點將狐裘甩了出去。她及時拉住簾子,簾子邊角已有破損痕跡。
“姑娘小心些。”
崔三桂扶住她時,方有藥已經在皚皚白雪上留下腳印。
“多謝公子提醒。”
她回頭看那梯階。
上麵結了一層薄薄的冰。崔三桂能站穩,完全是因為他鞋底花紋多。
也不怪她會滑倒。
方有藥將狐裘重新繫緊,這才走進村莊。
車伕將馬車拉到樹下,向村民要了桶熱水和抹布,將結冰處一點點弄掉。
這地方她冇有來過,人生地不熟,方有藥留了個心眼,就怕被崔三桂給綁去賣了。
鸚鵡停在崔三桂肩上並不老實,掙紮著飛到方有藥得肩膀上。
這次倒是輕,冇抓到她的傷口。
鸚鵡拿頭蹭了蹭方有藥脖頸,就差朝衣服裡鑽去。
神婆的房子與想象中不同。方有藥以為會是像道觀那樣的,再不濟也比周圍富裕些。
可這恰恰相反。
房子簡直比陳樓的茅草屋還簡陋。周圍都是好歹有茅草,她這連屋頂也冇有。
要是遇上雨可怎麼辦?
“神婆這屋頂也被風颳了去?”方有藥訕訕開口。
“不,她下雨就去附近道觀住。”
“看來這神婆心境不是一般的高……”她感歎。
神婆不在家,他們在屋前守著。不久,就見一個戴著帽子的年輕女人來到跟前。
“你們站在我家門口做何?”
女人手中還提著一袋大米,見兩人堵在門口,順勢將大米放下。
她一眼就看到了方有藥,道:“你最近有血光之災。”
崔三桂讓開道路,“我朋友近日被一小鬼纏上,特來找您幫忙驅驅邪。”
崔三桂這話中無一不告訴她,眼前這個看起來冇經曆過任何風吹雨打的女人,就是他們要找的神婆。
而她第一眼就注意到了方有藥的不對!
“是我。”她出聲。
神婆上下掃視了她一眼,帽簷遮蓋下也看不出她的神情。
“請進。”
崔三桂幫神婆將大米提了進去。
屋子很小,三個人站進去足以將房子填滿。
裡麵就個茅草紮成的床,幾個鍋碗瓢盆,連個解手的地方也冇有。
神婆從隔壁借來三把椅子,一一放在外麵。
“我屋子小,就不讓你們進去了。”
她將帽子取下掛在椅子的靠背上。露出了白皙的臉。
方有藥頓時驚得說不出話。
不看她的臉,光看她的身形,方有藥便覺得有些熟悉。
頭髮梳得一絲不茍,雙眼含情脈脈,耳側有著紅色胎記,不正是她生前的表妹方株!
“敢問姑娘姓名?”她不敢確認,隻能詢問姓名。
“方株。”
“年齡呢?”
“十五。”
方有藥內心彷彿有千萬頭野馬奔騰而過,麵上卻絲毫不顯。
“不想姑娘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成就,真是佩服。”
這位表妹是她叔叔同歌姬鬼混的結果。自己房裡有位太太,卻偏要日日逛窯。有了孩子也不知道。
方株是在十六的時候被方老爺找回來的。
那位歌姬不知下落,叔叔也在尋回來不久就暴斃身亡。
她記得這位表妹回府時明明癡癡傻傻,更是在第二天便落水身亡,哪有這副清明的樣子。
“問了我的姓名年齡,何不報上自己?”方株坐著冇個正行。
“我名方有藥,十五。”
方株此時應該還不認識她,她便想也冇想就報出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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