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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後宮開冥途 第203章 誰給皇帝戴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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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風穿殿,吹得鳳棲殿外九十九盞浮燈搖曳不定,燈火明滅如喘息,映在沈青梧蒼白的臉上。

她睜開眼的瞬間,腕間“赦”字金光微閃,似鬆了口氣,又似在警告。

三日昏睡,魂遊命淵。

她的記憶像被撕碎的帛書,殘片紛飛,許多過往的人名、地名已模糊不清,連自己前世趕屍時走過的山路都變得遙遠而陌生。

可奇怪的是,越是遺忘,她對“命”的感知卻愈發清晰——彷彿有無數絲線在空中交錯,每一根都在低語,訴說著生與死、真與偽之間的裂痕。

殿內燭火一晃,玄色龍袍掠過門檻。

蕭玄策站在床前,墨眸沉如古井,聲音低而冷:“你去欽天監觀星台,是為查朕的命?”

他沒問她如何進得了戒備森嚴的禁地,也沒追究她動用何等邪術窺探天機。

他知道,她不是為了權,也不是為了寵。

她是衝著他來的——或者說,衝著他頭頂那頂看不見的枷鎖而來。

沈青梧沒有回答。

她隻是緩緩抬起手,指尖沾上唇角乾涸的血跡,在空中輕輕一點,直指帝王心口。

“陛下可知,您活的……不是自己的命?”

話音落下,殿中驟然寂靜。

連守在外圍的影衛都不由屏息。

那是殺頭之罪,是對天子命格的公然質疑。

可蕭玄策隻是眯起眼,未怒,未動,隻等著她說下去。

她苦笑一聲,嗓音沙啞如鏽刃刮石:“三道替命鎖,埋於紫微垣下,每一道都連著一個‘影生’。他們替您承災、代厄、擋劫……若三命皆斷,您的魂魄也將隨之崩解,形神俱滅。”

她頓了頓,目光穿透燭影,直視他的眼睛:“那些人不是護駕的忠仆……他們是養料。他們在用自己的命,喂養一頂血冕。”

“血冕?”蕭玄策終於動容。

“以純陰之體為基,以帝王氣運為引,以萬千冤魂為薪。”她一字一句,如同宣判,“有人想煉一頂能篡改輪回、操控生死的王冠——而您,不過是祭壇上的香爐,燃的是彆人的命,供的是彆人的神。”

蕭玄策眸色驟沉,袖中手指悄然收緊。

他不是蠢人。

這些年宮中離奇暴斃的奴婢、莫名發狂的老太監、還有每月十五準時送上一碗溫羹的廚娘……他曾以為是巧合,是舊疾,是後宮瑣事。

可此刻聽來,樁樁件件,皆成鎖鏈。

沈青梧閉了閉眼,強壓識海翻湧的劇痛。她知道,不能再等了。

當夜,她以指尖刺破掌心,以自身精血重繪《命軌圖》。

血落黃紙,符紋自成,三處命線異常跳動——

第一縷,纏繞在敬事房老太監身上,那人每日焚香禱告,口中唸的卻是逆咒;

第二縷,係於一名啞婢腳踝,她清掃禦道十年,鞋底暗藏命釘;

第三縷,最深最隱,竟來自禦膳房一名廚娘——每月十五,必獻“安命羹”,說是祖傳秘方,可延壽固元。

可沈青梧嗅到了一絲不對勁的氣息——那湯裡,有命火燃燒的味道。

子時三刻,她潛入禦膳房。

殘羹尚在碗中,冒著微弱熱氣。她割破指尖,滴血入湯。

刹那間,血珠未散,反而在湯麵緩緩旋轉,凝成一枚微型命符!

那符籙泛著幽藍光澤,正無聲無息地抽取湯中精氣,化作無形命力,順著某條看不見的脈絡流向遠方。

“這不是補藥……”她冷笑,眼中寒光凜冽,“這是喂命。”

就在此時,遠處終南山方向,一道血光衝天而起!

與此同時,沈青梧心頭猛然一震——第三道命線,斷了!

“廚娘死了!”她猛地轉身,奔出廚房。

可已來不及。

翌日清晨,禦膳房傳出訊息:廚娘暴斃於灶前,屍身浮現“我毒害聖體”四字血書,似自認罪狀。

刑獄司即刻定案,稱其投毒未遂,畏罪自戕。

荒謬!沈青梧咬牙。

那是偽判反噬——有人用邪術偽造天命裁決,讓她背負莫須有之罪,再以“天罰”之名奪其性命!

更可怕的是,這女子臨死前毫無怨恨,唯有哀求:“我隻是想活到孩子出生……”

這句話,直接撞進沈青梧的靈魂。

她雙膝一軟,幾乎跪倒。

但她沒有退縮,而是咬破舌尖,引動冥途之力,開啟“代罪冥途”——將那女子含冤而逝的一縷執念,強行吸入己身!

劇痛如刀絞心肺,她眼前炸開無數幻象:破屋、產婆、啼哭的嬰兒、還未來得及寫完的平安符……

她的頭發又白了一寸,像是被命運抽走了年歲。

但她撐住了。

提筆蘸血,在紙上寫下三個字:

這一命,我記下了。

風起雲湧之際,她望向終南山方向,眼神冰冷如鐵。

天命教,你們要逆天改命?

那我就讓你們看看——

什麼叫真正的審判。

次日深夜,她獨自重返欽天監廢墟。

焦木橫陳,星盤碎裂,昔日觀測天象之地,如今隻剩殘垣斷壁。

可就在她踏足中央祭壇的刹那,腳下泥土忽有微光滲出。

她蹲下身,用手一點點挖開焦土。

指節染灰,指甲崩裂,卻不曾停歇。

終於,一塊布滿裂痕的黑色碑片顯露出來——邊角殘缺,表麵浮刻著半行古文,隱約可見“終南”二字。

就在她觸碰到碑片的瞬間,一道極淡、極弱的聲音,彷彿從九幽深處傳來:

“命不可偽,然可竊……”

聲音斷續,如風中殘燭。

可沈青梧瞳孔驟縮。

她認得這個聲音。

那是,天命碑的殘念。

夜風卷過欽天監殘破的屋簷,吹得碎瓦簌簌作響,彷彿整座廢墟都在低喘。

沈青梧跪在焦土之上,十指深深嵌入泥土,指甲翻裂,血混著灰泥從指尖滴落。

她觸到那塊碑片的瞬間,天地似有震顫——不是來自地麵,而是源自魂魄深處的共鳴。

天命碑殘片冰冷如冥鐵,浮刻的“終南”二字如蛇紋遊走,隱隱泛出幽光。

她顫抖著將掌心割開,鮮血順著指縫滑落,滴在碑麵。

血未散,反被吸收,如同乾涸大地吞飲甘霖。

刹那間,虛空中浮現出一道極淡的身影——半透明的輪廓,披著古老司命官袍,眉心一點硃砂已褪成灰白。

他沒有麵容,卻有聲音穿透時空而來,蒼老、疲憊,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剪命者,必先自斷一線。”

話音未落,殘念崩解,化作星屑消散。

沈青梧僵坐原地,寒意從脊背直衝頭頂。

她懂這句話的含義——若要斬斷他人命線,施術者必須先割捨自己的一段命運。

不是傷血肉,而是削命格,損陽壽,甚至……永久抹去一段存在的痕跡。

她閉了閉眼,腦海中閃過那些枉死者:敬事房老太監臨死前瞳孔裡的驚恐;啞婢腳踝上鏽蝕的命釘滲出黑血;還有那名廚娘,在灶台前倒下時,手仍護著隆起的小腹……

她們的命,被人當柴燒了。

而蕭玄策,那位高坐龍椅、執掌生死的帝王,竟也早已淪為命陣中的祭品——三道替命鎖纏身,每一根都連著一條無辜性命,每一道斷裂,都是對他靈魂的撕裂。

她不能等。

回到偏殿時,夜已深沉。

燭火搖曳,映得牆上影子如鬼舞。

她取出發間金釵,毫不猶豫劃破手腕,任鮮血滴落於黃紙之上。

血為墨,命為引。

她在紙上勾畫“命淵冥途”啟陣圖——九重命環交疊,中央一穴空缺,需以施術者之心血填之。

此陣一旦啟動,便如開啟通往命理本源的裂縫,能照見隱藏的命引,逼出血冕真形。

但代價是,她的命線將暴露於天地之間,成為所有命術反噬的靶心。

筆鋒未停,門卻被猛地推開。

玄色龍袍帶風而入,蕭玄策立於門檻,眸光如刀,落在她染血的指尖與滿紙猩紅之上。

他快步上前,一把扣住她持釵的手腕:“你又要用自己的命去換彆人的活?”

他的聲音罕見地失了冷靜,像是壓抑著某種即將失控的情緒。

沈青梧緩緩抬頭,眼神清明得近乎冷酷。

她輕輕掙開他的手,一字一句道:

“陛下,若您頭頂的鎖,有一根是從我心口抽走的……您覺得,這命還能算您的嗎?”

空氣凝滯。

蕭玄策瞳孔微縮,似被這句話刺中了什麼隱秘的痛處。

他想反駁,卻發現無言以對——若連活著的氣息都是借來的,那所謂帝王之尊,不過是一具被命線操控的傀儡。

就在他怔然之際,沈青梧抬手,金釵猛然刺向胸前玉鎖!

“嗤——”

利刃破膚,心頭血噴湧而出,灑向虛空。

轟——!

整座宮殿地麵驟然亮起!

無數命紋自地底浮現,交織成巨大命輪圖案,旋轉不息,似在回應一場即將到來的審判。

窗外,不知何時,九十九盞骨燈齊齊燃起,幽藍火焰躍動,映出她腕間“赦”字——金光暴漲,宛如蘇醒的神印,誓要斬斷一切偽命枷鎖!

風驟起,吹亂她的長發,也吹動那尚未乾涸的血符。

她站在光陣中央,像一名即將赴死的判官。

子時三刻,欽天監廢墟中央,九十九盞骨燈環繞成環。

她以金釵刺心,心頭血灑向虛空,高誦“命淵召引咒”。

刹那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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