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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後宮開冥途 第210章 輪到我給你們辦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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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浸透了她的白袍。

九根黑釘貫穿四肢與脊骨,將她釘在陣眼中央,如同祭壇上的犧牲。

可那身白衣早已不白,隻餘一片片乾涸的暗紅,層層疊疊,像枯死的蓮瓣剝落於泥。

她的七感儘失——沒有風,沒有聲,沒有痛,甚至連自己的呼吸都已感知不到。

唯有心口一點微光,如殘燭將熄,卻仍執拗地跳動著,那是“判”紋最後的搏動。

沈青梧盤坐於血陣核心,雙目緊閉。

她在用魂契讀取亡者最後一刻的記憶。

血契共感——以自身命脈為引,強行連結九名夭折皇子殘存的魂念。

這是禁忌之術,逆天而行,稍有不慎便會神魂俱碎。

但她不在乎。

她本就不該活著,從重生那一刻起,她的命就是借來的,每一息都在償還。

一個個畫麵在她識海中炸開:

一個五歲孩童蜷縮在錦被中高燒囈語:“父皇……救我……兒臣沒病……是奶孃給的藥……”話未說完,喉頭一哽,再無聲息;

另一個在漆黑棺木內猛然驚醒,小小的手掌瘋狂拍打棺蓋,指甲崩裂,鮮血淋漓,外麵卻無人應答。

他哭喊到喉嚨嘶啞,最終窒息而亡;

還有的被矇住雙眼,灌下滾燙黑汁,臨死前聽見太醫低聲說:“這一味‘牽機引’,娘娘很滿意。”

不是病逝,不是夭折。

是謀殺。

一代代權鬥的餘波,落在這些尚不知人事的孩子身上。

他們成了鎮壓龍氣的“棺童”,成了後宮傾軋的替罪羔羊,成了帝王心術裡可以輕易抹去的塵埃。

可他們不該鎮龍。

他們該報仇。

沈青梧唇角滲出血絲,卻勾起一抹冷笑。

她抬起顫抖的手,指尖劃破心口,心頭血噴湧而出,灑向頭頂殘存的九盞骨燈。

九十九盞冥燈,曾照亮整座地宮,如今僅餘九盞搖曳欲滅。

可在她意誌催動之下,火焰竟逆勢重燃!

血霧翻騰中,九火合一,凝成一團幽藍烈焰,懸於她頭頂——

冥途·焚棺。

這不是驅邪,不是封印,而是審判的終章。

她要焚儘這虛假的鎮龍之陣,送那些被囚禁百年的冤魂,踏上真正的歸途。

第一口棺轟然炸裂!

紙紮的童子爬出,渾身布滿咒印裂痕,對著虛空叩首三下,口中喃喃:“謝母後……放我走。”隨即化作青煙,消散於夜風之中。

第二棺爆開,飛出一隻沾血的撥浪鼓,叮咚一聲輕響,在死寂的地宮中回蕩良久。

那是某位早夭皇子生前最愛之物,如今也終於得以隨主而去。

第三、第四、第五……接連炸裂,每一聲巨響都像是撕開一道陳年舊疤。

怨氣衝霄,壁畫崩裂,整個地宮都在震顫。

第七棺開啟刹那,異變陡生!

槨眼——由無數浮瞳聚合而成的巨大豎瞳,驟然自棺中升起,宛如深淵凝視。

它張開無形巨口,直撲頭頂那團冥途之火,欲將其吞噬!

若燈滅,則魂不得渡,焚棺失敗,所有努力付諸東流。

千鈞一發之際,角落傳來微弱誦經聲。

斷續、沙啞,帶著瀕死的喘息,卻字字清晰——

“歸藏於幽,啟門以迎;血路不通,魂不得行……”

是老誦!

那個沉默了一輩子的老宦官,此刻匍匐在地,口吐鮮血,雙手合十,仍在念《歸藏咒》的最後一段。

他的眼睛渾濁無光,嘴角卻揚著一絲解脫般的笑。

沈青梧猛然頓悟。

原來如此……

真正的歸路,從來不是靠焚毀或破陣就能開啟的。

必須有人念真咒,必須有人親手推開那扇門。

否則,魂魄即便掙脫束縛,也隻會淪為遊蕩陰靈,永世不得超生。

她咬牙,強行中斷焚棺之勢,任那團冥火劇烈搖晃,幾乎熄滅。

她拖著重傷之軀,一步一血印,踉蹌爬向老誦。

魂釘隨著動作一根根斷裂,刺入皮肉又拔出,鮮血順著四肢滴落,在地上畫出蜿蜒紅線。

她將老人扶起,感受到他微弱到幾近消失的氣息。

“掌棺使……篡了咒文……”老誦聲音極輕,像風吹灰燼,“真正的歸路……要有人親手開啟棺門……”

沈青梧點頭,

她起身,走向第八棺。

每走一步,便有一根魂釘脫落,血灑長階。

她親手推開棺蓋,抱出裡麵早已化為紙偶的“棺童”,輕輕放入老誦懷中。

老人含笑閤眼,用儘最後力氣,一字一頓,唸完終咒。

刹那間,天地寂靜。

第八魂安然消散,空中浮現久違的星軌,如銀河垂落,接引而去。

沈青梧轉身,望向第九棺——小蟬所在之棺。

腳步沉重,心卻空寂。

她伸手推開棺蓋。

裡麵,空無一物。

唯有一縷褪色紅繩,靜靜纏繞在主釘尖端,隨風輕晃,彷彿還在等待誰來牽它回家。

她怔住。

記憶如潮水湧來——那個總在夢中出現的小女孩,曾在她初入冥途時悄悄補全符陣;在她迷失方向時點亮一盞孤燈;在她即將崩潰時輕聲說“姐姐,彆怕”。

原來……你早就走了。

是你一直在幫我撐著這條路。

淚水滑落,卻已無溫度。

就在此時,地宮深處傳來一聲癲狂大笑。

墨老立於陣基儘頭,手中握著最後一枚通體漆黑的“主釘”,眼中燃著近乎毀滅的熾熱。

“既然你們都要走……”他咬破舌尖,鮮血噴湧而出,染紅掌心古老印紋,“那就一起下葬!”血霧彌漫,地宮如煉獄。

墨老的狂笑在火舌舔舐穹頂時戛然而止。

他眼睜睜看著那上千枚黑釘組成的“萬釘歸棺陣”劇烈震顫,如同被無形巨手撕扯——不是防禦,而是崩解!

釘尖倒卷,棺形牢籠寸寸龜裂,發出令人牙酸的哀鳴。

“你瘋了?!”他嘶吼,“自毀契紋,魂飛魄散不過須臾!”

沈青梧沒有回答。

她隻是緩緩抬起右手,指尖夾著一支早已鏽蝕的金釵,那是她在初入後宮時,從死去才人妝匣裡翻出的舊物。

如今,它成了剪斷命運的利刃。

心口“判”紋灼燙欲裂,那是與地府立下的血契烙印,是她行走陰陽的憑證,也是束縛她靈魂的枷鎖。

可此刻,她眸中無懼,唯有冷徹如霜的決絕。

“你說我是罪人?”

她的聲音極輕,卻像冰錐刺破烈焰喧囂。

“可真正該下葬的——是你們這套拿孩子墊腳的規矩。”

話音落,金釵猛地下壓!

“嗤——”

一聲皮肉撕裂的悶響,驚得浮塵亂舞。

鮮血噴湧而出,不是從傷口,而是從她整個軀殼的毛孔中滲出!

那道深嵌於心口的“判”紋,在金釵剪割之下竟如活物般扭曲掙紮,最終轟然斷裂!

刹那間——

天地失聲。

冥途倒灌!

幽藍火焰自九幽深處逆流而上,衝破生死界限,如怒潮般湧入這人間禁地。

陽氣反噬,經脈寸斷,她的五臟六腑彷彿被碾成齏粉又強行拚湊。

七感儘失的身體本已麻木,可靈魂卻在劇痛中清醒到極致,像是被剝光血肉懸於寒風之中。

但她笑了。

嘴角溢血,笑容卻比火更烈。

她以自身為祭,以殘魂為引,發動此生最後一道、也是最不該存在的審判——

“本判官,代九魂申冤!”

聲如鐘鳴,響徹黃泉。

剪痕迸發金光,雖隻一瞬即滅,卻如雷霆掃過所有殘留命釘。

九具棺槨同時爆裂,火浪席捲四壁,壁畫焚儘,石柱坍塌,整座地宮宛如熔爐。

墨老在烈焰中翻滾哀嚎:“不——他們該安息啊!我是在守護龍脈!我是忠臣!!”

忠臣?

沈青梧心中冷笑。

你們把孩子塞進棺材,釘上百符封口,說是鎮龍;你們跪拜帝王腳下,屠戮無辜,說是護國。

可誰來為這些連名字都不曾留下的人……主持一場真正的葬禮?

九具紙童自灰燼中爬出,通體焦黑,唯有一雙眼睛清澈如初。

他們齊齊轉向她,跪地叩首,動作整齊得近乎詭異。

“謝判官。”

一字落下,魂歸星軌。

她終於支撐不住,雙膝重重砸向焦土。

七感俱寂,世界一片死黑。

聽不見風,觸不到痛,連呼吸都像是彆人的事。

可就在意識即將沉淪之際,心口忽然傳來一絲異樣——

極微弱,卻真實存在。

那熄滅的最後一盞骨燈,在徹底暗去前,曾映照她手腕內側。

一個“赦”字,金光雖儘,皮下卻有暖流悄然流轉,如同蟄伏的春雷,靜待複蘇。

而千裡之外,荒廢燈塔頂端,銅鈴驟停,謝昭展開命書,一筆一劃寫下:

“青梧,你的葬禮,我不會參加——我要陪你活到天亮。”

地宮烈焰未熄,焦木混著紙灰如雪飄落。

沈青梧跪於殘陣中央,七感儘失,指尖觸不到溫度,耳中聽不見風聲,唯有心口“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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