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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後宮開冥途 第221章 你們寫的字,我不認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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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日後,詔令初頒。

晨光未破,紫宸殿前已跪滿朝臣。

內閣首輔手持象牙笏板,額頭抵地,聲如裂帛:“陛下!祖製三百年,玉璽即天命,何須太廟石語應答?此律一行,國將不國!”

殿中寂靜如淵。

蕭玄策端坐龍椅,指尖輕叩扶手,黑袍垂落階下,像一道不肯融化的夜。

他不怒,不語,隻淡淡道:“昨日午時,兵部急報邊關糧草被劫——可朕昨夜親自查驗兵部檔冊,那批糧草,根本未出京倉。”

群臣嘩然。

“偽詔。”他吐出兩字,冷得似冰刃刮骨,“有人用假旨調動軍需,而滿朝文武,竟無一人察覺。你們說,這玉璽,還能信嗎?”

殿外風起,卷動黃綢詔書獵獵作響。

“詔必驗”三字,自此入律。

訊息傳入後宮時,沈青梧正倚在窗邊飲藥。

褐色湯汁苦澀刺喉,她卻咽得極穩。

每喝一口,識海便如針紮刀割,那些殘魂的哀嚎、墨蟲的低語,全都順著經脈往腦子裡鑽。

她知道,那是契約反噬的征兆——用得越多,死得越早。

但她不在乎。

窗外禦書院方向飄來一股極淡的鬆煙味,細聞之下,竟帶著腐血氣息。

她眸光一沉,放下藥碗,抬手召來貼身宮女綠蕪。

“去取我的血硯。”

血硯是她從地府帶回來的東西,通體漆黑,內裡卻泛著暗紅紋路,像是乾涸多年的血管。

當初趕屍人師父說過:死物最懂活人的謊言。

當夜,她將血硯置於案上,對著所有呈遞皇帝的奏摺逐一映照。

起初無異。

直到三更天,一道摺子上的“臣叩首”三字忽然微微扭動,墨色深處浮出金絲般的細影,如同活蟲般蠕動爬行。

下一瞬,整頁紙的氣息驟變——原本端正楷書竟隱隱透出蠱惑之意,彷彿隻要多看一眼,就會讓人不由自主地相信紙上所言。

沈青梧冷笑:“言蟲二代……果然進化了。”

這些寄生在文字裡的邪物,不再靠篡改內容騙人,而是直接侵蝕人心,讓人對虛假生出“信以為真”的執念。

一旦蔓延開來,整個朝廷都將陷入認知迷障——真假不分,忠奸顛倒,連皇帝都會淪為提線木偶。

她閉眼凝神,腦海中浮現前世記憶:趕屍人有術,名曰“屍鏡反照”。

借死物之眼,窺活人真形。

鏡子本身無靈,但若以主棺灰燼塗背,則能照出執念所化之相。

次日淩晨,一麵銅鏡悄然出現在禦書院外廊下,背麵覆滿灰燼。

日出一刻,鏡麵泛起水波般漣漪。

畫麵浮現——

一名麵容模糊的匠人坐在昏燈下研墨,動作緩慢而虔誠。

他手中墨錠泛著詭異油光,指尖滴落的不是墨汁,而是濃稠黑血。

每一滴血落入硯台,都伴隨著一聲微弱的慘叫,血中翻滾著細小的詔書殘片,字字泣血。

沈青梧瞳孔驟縮。

虛墨沒死。他把自己煉成了墨。

以身為爐,以血為引,將本體化作一團“墨霧”,寄居於禦書院的鬆煙墨塊之中。

每寫一字,便種下一枚“字痂”——那是由死者執念與謊言凝結而成的毒瘤。

待千瘡百孔之時,隻需一道意念引爆,整座宮廷的認知根基便會轟然崩塌。

她緩緩起身,指尖撫過發間那根金釵。

這是小錄殘念最後留下的東西,蘸著命寫的筆,封著“生”之力,專破虛妄。

“既然你想玩一場無人能醒的夢……”她唇角微揚,寒意徹骨,“那我就燒了你的墨,剜了你的根。”

當夜,她命綠蕪悄然散佈流言:“才人得地府密諭,唯有初代史官之血,方可破儘世間虛言。”

話音落下不過兩個時辰,禦書院突發大火。

火勢不大,卻精準燒向藏檔閣——那裡存放著前朝“筆奴名錄”,記載了所有曾為帝王篡改史書的史官姓名。

據傳,這些人死後魂魄不得入輪回,儘數化為守字之靈,血中浸透真相之力。

沈青梧早已伏於梁上。

夜風穿廊,灰燼紛飛。

一道黑影掠牆而入,動作輕巧如墨滴入水,直撲櫃中卷軸。

那人全身籠罩在靛藍長衫中,臉龐模糊不清,彷彿被一層流動的墨跡覆蓋。

就是現在。

她猛然擲出金釵!

金光破空,如晨鐘乍響。

那黑影驚覺回頭,已來不及閃避。

金釵擦過其麵門,灼起一片刺目白煙。

半張臉皮焦裂剝落,露出底下駭人真相——

顱骨並非血肉,而是由無數殘破影詔拚接而成,字句交錯,層層巢狀,宛如一座用謊言堆砌的墳墓。

“你說我是假?”那身影嘶吼,聲音竟似千萬人齊哭,“可你們的‘真’,又能活幾天?!”

話音未落,他整個人炸成一團墨霧,四散逃逸。

沈青梧落地,輕輕拂去肩頭灰塵,目光落在地上那團殘留的墨條上。

拾起一看,內部竟藏著一份名單——正是新設“驗詔司”七位官員姓名,每人名字旁皆用硃砂畫圈,觸目驚心。

她盯著那名單許久,忽然笑了。

笑得冰冷,也笑得決絕。

隨即轉身下令:“封鎖驗詔司,任何人不得進出。”

她走向司衙大門,袖中滑出一柄短刃,毫不猶豫劃開掌心。

鮮血滴落,在門檻之上緩緩畫出一道蜿蜒紅線,符紋隱現,契印自成。

風過處,血線微顫,似有低語回蕩。

而這一局,才剛剛開始。第221章

你們寫的字,我不認賬(續)

血線未乾,風已起。

沈青梧立於驗詔司門檻之前,掌心血尚未凝固,那道蜿蜒的符紋已在青石上泛出幽微紅光。

她指尖輕撫過契封線邊緣,識海深處傳來一陣尖銳震顫——那是契約在回應她的意誌,如鎖鏈初扣,錚然作響。

夜露浸衣,冷月懸簷。

綠蕪悄然靠近,低聲稟報:“才人,守衛已換上您指定的人選,皆是無品階、未涉文書的老宮人。”

沈青梧點頭,眸光卻未動,依舊盯著那道血線。

她不怕明刀明槍,怕的是無聲篡改,無形滲透。

虛墨已非人形,他寄生於墨、藏身於字,隻要還有人在寫字,他就未曾真正死去。

果然,第二日午時,腳步聲碎,一名內侍疾步而來,黃帛高舉,神情肅穆:“奉陛下口諭,驗詔司勾結外臣、私藏偽詔,即刻查封,全員下獄!”

殿前眾人色變。可沈青梧隻是緩緩起身,拂袖整衣,緩步迎出。

“拿來看。”她聲音平靜,彷彿不是聽旨,而是審案。

那內侍遞上文書。

她指尖觸紙刹那,腕間血痂驟然發燙——血蟲躁動了。

這不是普通的偽詔,而是以死人執念為引、活人精氣為餌的“噬心文”,一旦接令者信以為真,便會被反向侵蝕神智,淪為傀儡。

她冷笑。

轉身將文書投入血硯。

刹那間,墨色翻湧如沸,紙麵金絲蠕動的“言蟲”紛紛哀鳴掙紮,隨即潰爛溶解。

原本端正的聖旨顯出真形——硃批赫然寫著:“驗詔司七員,夜半暴斃,對外稱病卒。”

格殺勿論。

她盯著那行字,眼底寒焰升騰。

這不是政爭,是滅口。

有人想讓真相,永遠爛在地底。

“既然你們用假旨殺人……”她提起筆,蘸的不是墨,而是自己掌心未乾的血,“那我就用血,立一道新律。”

筆走龍蛇,三行血字躍然紙上:

自今日起,凡未經‘赦’字烙印之詔,皆為亂命。

持此令者,可斬假旨,誅偽使,不問出處。

天地為證,冥途為憑。

寫罷,她親自將血詔懸於正堂中央。

風穿廳而過,紙頁獵獵,竟無一絲塵埃敢近其身。

那“赦”字在光下微微發燙,似有低語回蕩——

吾之所書,天地共鑒。

當夜,她沉入夢魘。

夢中,石語碑殘軀矗立荒原,碑前跪著九個孩童,衣衫襤褸,麵色青灰。

他們齊齊抬頭,空洞的眼眶裡燃著微火,齊聲問道:

“判官,我們能寫下自己的名字嗎?”

她心頭劇震。

這些孩子……是那些被抹去姓名的史官之子。

他們的父輩因秉筆直書而死,魂魄化為守字之靈,連輪回都不許入,更彆提留下名姓。

她張口欲答,卻見孩子們伸出手——掌心皆為空白,彷彿從未被書寫。

猛然驚醒,冷汗浸透寢衣。

識海如遭雷擊,劇痛撕裂神魂。

她抬手一看,腕上“赦”字竟自動浮現一行小字:

她呼吸一滯。

不是錯覺。契約……在進化。

它不再隻是審判亡魂、超度怨靈的工具,而是開始定義真實——她的血所書之言,正在成為這個世界的“錨點”。

真假、生死、是非,皆可由她執筆裁定。

而與此同時,千裡之外,一座早已焚毀的荒山古廟中,焦土微微隆起。

一隻沾滿灰燼的手,從地下緩緩伸出,五指蜷曲,死死握住半截斷裂的虛筆——筆尖殘留著未乾的血跡,像是剛剛寫完某個名字。

風過殘垣,捲起一頁焦紙,上麵依稀可見四個燒灼而成的字:

你也一樣。

宮牆之內,沈青梧披衣起身,望向禦書院方向。

但她也不再是那個隻能被動承受反噬的判官。

這一次,她要親手執筆,寫下——

誰生,誰死,誰該被記住,誰……必須被抹去。

而就在此時,邊關急報尚未拆封,宗人府卻已連夜擬表。

三王聯名,墨跡未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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