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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後宮開冥途 第229章 這把火我燒給活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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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更天,冷雨敲窗。

沈青梧蜷縮在昭陽宮偏殿的榻上,一襲素白寢衣裹著單薄身軀,銀發如霜般垂落,在燭光下泛著幽冷的光澤。

窗外雨絲斜織,敲打著青瓦簷角,聲聲入耳,卻壓不住她顱內那一陣又一陣尖銳的刺痛。

她猛地抽搐了一下,額角滲出細密冷汗,指尖死死摳住床沿。

夢境再度襲來——無邊熔爐,烈焰翻騰,鐵鏈貫穿魂魄心口,懸於火舌之上。

那些魂影皮肉焦裂、骨骼儘焚,卻仍嘶吼不休,聲音彙成一片淒厲浪潮,直灌入她識海:

“焚我為丹!焚我為丹!”

她猛然睜眼,喉間竟真的泛起一股焦臭味,像是燒儘了千年怨骨,殘煙還卡在肺腑之間。

胸口的心磬無聲震顫,十二道微弱卻同步的心跳自四麵八方傳來,與她的脈搏共振,彷彿有十二雙眼睛,在暗處默默守望著她。

這不是夢。

她顫抖著抬手撫向心口,那裡有一道自重生以來便存在的冰裂紋印記,此刻竟隱隱發燙,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在血脈深處緩緩蘇醒——一簇火苗,正順著經絡遊走,炙烤她的五臟六腑。

“有人……在燒魂。”她低語,嗓音沙啞得不像自己。

這火,不是凡火,是煉魂之焰,以執念為柴,以怨氣為油,專取陰魂精魄,熬煉成丹。

而能布此局者,必是通曉幽冥禁忌之人。

她閉目凝神,指尖輕觸眉心,喚動魂契之力。

刹那間,陰陽界限模糊,陰氣如潮水倒灌而來。

她循著那縷殘留的氣息追溯而去,竟感知到地底深處傳來規律的脈動——一下,又一下,如同爐膛呼吸,沉穩而貪婪。

太廟夾道下方。

她睜開眼,眸色已轉為寒潭深水般的幽黑。

次日清晨,禦醫院急報傳至鳳儀宮:賢妃突發“心火症”,七竅冒煙,肌膚滾燙如炭,神誌癲狂,臨死前用指甲抓破牆麵,留下五個血字——

救我不出爐。

沈青梧親自前往探查。

賢妃屍身已被收斂,但空氣中仍彌漫著一絲極細微的陰火餘燼,混雜著檀香與腐血的氣息。

她緩步走近那麵牆,指尖輕輕撫過血痕,忽然,袖中骨符劇烈刺痛!

那是小蟬的殘念所化之物——前世唯一一個曾對她展露善意的婢女,死於枉殺,魂魄碎裂難安。

如今這痛感,是警告,更是哀鳴。

她閉目,以魂契同感回溯片刻前的陰氣流向。

眼前浮現出一條看不見的軌跡,蜿蜒深入地底,最終彙聚於太廟夾道之下。

她取出心磬,輕輕叩擊地麵,迴音空蕩,帶著金屬般的嗡鳴,明確指向地下三丈。

“原來你們不隻偷命,”她冷笑,唇角勾起一抹近乎殘酷的弧度,“還偷魂。”

當夜,暴雨未歇。

沈青梧披著鬥篷,手持一支金釵,悄然潛入太廟夾道暗井。

金釵是前夜從荒嶺孤墳帶回的信物,內藏一道男神遺願,也是她與地府契約斷裂後唯一的引路之物。

她咬破指尖,將心頭血滴在旗鬼骨符之上。

刹那間,陰風驟起,一道半透明的身影自血霧中浮現——旗鬼低首,手中火把燃起幽藍烈焰,率先踏入井底黑暗。

通道狹窄潮濕,越往下走,空氣越是灼熱,彷彿步入一座即將噴發的地火窟。

儘頭豁然開朗,一座廢棄地宮赫然顯現,四壁刻滿扭曲經文,符咒逆寫,咒言倒誦,竟是禁術中的逆輪之陣。

地宮中央,九根青銅巨柱呈環形矗立,每根柱頂嵌著一枚晶瑩剔透的“心核”,其內封存著掙紮的魂影——或哭泣,或怒吼,或絕望嘶喊。

沈青梧一眼認出,那是近年來“病逝”的幾位妃嬪,生前皆被診為“心火攻心”,無人深究。

而柱底燃燒的,並非尋常火焰,而是幽藍色的陰火,焰心處浮現出半卷殘經,《焚欲訣》三字墨跡未乾,彷彿剛剛書寫完畢。

她伸手欲取。

就在指尖觸及經書刹那,身後傳來一聲輕笑。

“判官大人,您身上的火,快壓不住了。”

沈青梧倏然回頭。

燼瞳自陰影中緩步走出,雙目熔金,宛如兩團永不熄滅的爐火。

他靜靜望著她,嘴角咧開,露出森白牙齒,像一頭蟄伏已久的惡獸,終於等到了獵物踏入陷阱。

燼瞳的話像一簇陰火,順著耳道鑽入腦髓,燒得沈青梧太陽穴突突直跳。

“愛不得的恨,爭不到的寵,求不得的命——這些執念,本就是最好的薪柴。”

她站在九柱環繞的地宮中央,幽藍火焰映在她銀白的發絲上,如同霜雪覆火。

那幻象中跪拜玄燼的宮女,雙目含淚卻神色決然,竟非被脅迫,而是主動獻祭魂魄中的癡戀之慾,隻為換取來世清淨無妄。

荒謬嗎?

可沈青梧指尖微顫——她竟懂。

這宮牆之內,誰不曾焚心以火?

可懂,不代表容。

就在燼瞳話音落下的瞬間,沈青梧手腕一翻,金釵已無聲插入地麵三寸。

血線自她指尖蜿蜒而下,浸入地縫,刹那間,九幽低鳴,一道殘破卻肅殺的陣紋自她足下擴散開來——亡仆守契陣虛影浮現,七道模糊身影從地底爬出,半跪成環,手持斷刀鏽鈴,將她護於中央。

這是她前世趕屍人所學的禁陣,以死者殘念為基,借血為引,短暫召來曾被她送歸黃泉的亡魂助戰。

代價是陽壽折損,但她不在乎。

燼瞳的笑容凝固了一瞬。

“你竟能喚動死契?”他眯起熔金雙目,聲音裡多了幾分興味,“可你知不知道,每召一次亡魂,你的命格就碎一分?等你徹底淪為‘空殼判官’時,連地府都不會收你。”

“我不需要地府收。”沈青梧緩緩起身,眸光如刃,“我隻需要——燒了你們。”

話音未落,九根青銅巨柱上的“心核”同時震顫,陰火暴漲,空中幻象扭曲變幻,浮現出更多畫麵:貴嬪夜禱願舍權欲、采女焚香求斷情根、甚至有太監割舌明誌,隻為擺脫對權力的貪念……他們皆自願走入地宮,任由玄燼抽離心頭執念,封入心核。

交易?不,是圍獵。

人心之慾,本難斬儘。

而玄燼,正是以“解脫”為餌,誘眾生**其魂,煉成金丹,重塑人間秩序——一個無欲無求、百順千從的世界。

多可笑。

有多可怕。

沈青梧咬破舌尖,逼退腦海中翻湧的焦臭與哀嚎。

她知道不能再留。

此陣未成,尚可破;若待其圓滿,便是萬魂同燃,天地變色。

她後退一步,袖中心磬輕顫,預警之意愈發急促。

幾乎同時,頭頂石壁裂開蛛網般紋路,塵灰簌簌而落——地宮正在自我封閉。

她轉身疾退,旗鬼提燈引路,亡仆斷後斷後,血陣崩解刹那,她衝出井口,暴雨撲麵而來,彷彿洗不儘一身陰火灼痕。

回殿後,她未點燈,隻取出血硯,咬破指尖,在素絹上疾書符圖。

墨跡未乾,竟自行蠕動,勾勒出一座龐大陣法全貌——九欲歸爐陣。

九柱對應九種執念:情、權、名、妒、貪、懼、悔、怨、癡。

除夕夜子時,九火歸心,煉成“無欲金丹”,而陣眼所在……竟是昭陽宮她的寢殿!

她成了活爐引。

判官之血,最通陰陽;冥途之力,最易點燃萬魂執念。

玄燼要的,從來不是煉丹,而是借她之身,完成最後一道“獻祭”。

“想燒我?”她低聲笑了,指節捏得發白,玉鎖碎片在掌心劃出深痕,“好啊……”

“可你忘了——”

“火,也能反噬點火的人。”

窗外,一道黑焰悄然攀上窗欞,似要窺探室內機密。

下一瞬,心磬嗡鳴輕響,聲波無形,卻如鐘震鬼域,黑焰驟然炸裂,化作焦灰飄散。

殿內重歸死寂。

唯有血繪陣圖靜靜攤開,像一張沉默的審判狀。

而在無人察覺的角落,一片燒焦的紙灰輕輕落地,隱約可見“安神湯”三字殘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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