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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後宮開冥途 第230章 我把命押上換一場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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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臘月廿八,宮中風雪未歇。

沈青梧坐在燈下,指尖一寸一寸碾過那枚“淨心丹”的殘渣。

玉盒還擺在案上,白玉無瑕,像極了謊言披著聖潔外衣的模樣。

她垂眸看著掌心血滴緩緩滲入丹丸,墨跡般的紅痕在紙上蜿蜒爬行,最終凝成一行森然字句:

“食情者生,噬欲者亡。”

心磬無聲震顫,彷彿感應到某種極致的汙穢正在蔓延。

石麵裂紋更深,血字浮現:“食慾者,終成薪。”

她笑了,笑聲輕得如同夜風吹熄燭火。

原來如此。

他們不是要斬斷**,而是要把天下人的情感抽出來,煉成藥,喂給權貴吞食。

所謂“安神膏”,不過是盜夢的鉤子;所謂“淨心丹”,實為竊魂的刀。

那些夢中焚身、掌心留焦的宮人,並非突發怪症——他們是被悄悄剜走了心頭最熾熱的那一塊肉,成了無覺無感的空殼。

而服用這些“情感”的人呢?

三皇子仁孝感人,卻原來是偷了乳母臨終前對親子的不捨;二皇子勤政不輟,竟因日日吞服他人對家國的忠烈執念;大皇子友愛兄弟,其溫厚性情,竟是移植自一名早夭太監對主人的癡戀……

多荒唐。

多可悲。

更可怖的是,這背後之人,竟能將禦醫院納入彀中,悄無聲息地鋪開一張吞噬人心的大網。

而這網眼收束之處,正是她的寢殿——昭陽宮。

九欲歸爐陣,以她為引,以萬魂執念為柴,隻待最後一味“怒火”點燃。

玄燼不要她死。

他要她憤怒,要她失控,要她在絕望中親手掀起殺戮,讓“審判之怒”成為煉丹的最後一道火種。

沈青梧緩緩閉眼,識海中仍回蕩著千萬人齊誦《焚欲經》的低語,如潮水般侵蝕理智。

那聲音說:放下吧,解脫吧,焚儘七情,方得清淨。

可她偏不。

她睜開眼時,眸底已無波瀾,隻有深不見底的寒潭。

“你想讓我發怒?”她低聲自語,指尖撫過玉鎖碎片,那是一塊從前世屍身上帶回來的舊物,邊緣鋒利,沾過血,也封過魂。

“可你忘了,趕屍人走夜路,從來不靠怒火照明。”

她起身,推開窗。

風雪撲麵,吹亂了未綰的長發。

殿外寂靜無聲,但她在黑暗中看見了——紙娘提著燈籠,從迴廊儘頭飄來,手中捧著一疊黃麻紙,上麵密密麻麻記著近三個月所有服用安神膏的宮人名單;旗鬼蹲在屋脊上,肩頭落滿雪,雙眼幽綠如磷火,正冷冷掃視四方。

“查清楚了。”她輕聲道,“藥出自禦醫院,經手者是劉太醫,但他隻是個傀儡。真正配藥的人……是脂火。”

那個麵無表情的老匠人,專取魂心為藥,據說曾活剝九十九名童男女的心頭精魄,隻為煉出一顆“無淚丹”。

沈青梧將金釵從袖中取出,輕輕一彈,一枚小小的丹丸滾落掌心——正是她方纔佯裝吞下的那顆“淨心丹”。

她沒有吃,她隻是讓它觸碰了自己的氣息,留下印記。

“去。”她對閉目童殘念下令,“潛入地宮,盯著九柱。我要知道每一根‘心核’何時震動,誰在獻祭,又為何獻祭。”

那團模糊的魂影點頭,身形如煙消散。

她轉身步入內室,取出血硯,重新鋪開素絹。

這一次,她不再畫破陣之圖,而是逆向推演——如何利用“九欲歸爐陣”的規則,反客為主?

如何讓本該焚燒她的火,反過來燒穿陰爐宗的根基?

她提筆,寫下三個字:蕭玄策。

筆尖頓住。

這個人,多疑冷酷,掌控欲極強,絕不會容忍有超越他認知的力量存在於宮中。

而眼下,陰爐宗動用禦醫院、滲透後宮、操控皇子心智……早已觸及他的底線。

她不是不知道風險。

引帝王入局,如同與虎謀皮。

可如今,她已無退路。

要麼在除夕子時被煉成灰燼,成為“無欲金丹”的最後一味藥引;

要麼——把這場大火,燒到所有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她磨墨,寫信,字字如刀刻:

“陛下若不信宮中有鬼,請查禦醫院庫房第三格暗匣,內藏‘欲心核’十七枚,皆標注編號與服用者姓名。其中一枚,標為‘仁孝補劑’,服用者:三皇子。”

信封好,她喚來一隻紙鶴,以血點睛,放飛夜空。

做完這一切,她靜坐良久。

然後,緩緩解開衣領,在左胸心口處,貼上那片冰冷的玉鎖碎片。

肌膚相觸刹那,一股劇痛貫穿四肢百骸——那是前世枉死時的怨氣,是地府契約烙印的代價,也是她唯一能承受的“火種”。

她閉眼低語,聲如冥判:

“既然你要我的火……”

“那我就給你一場,燒穿地獄的火。”

窗外風雪更急。

她站起身,走向殿門,身影融入黑夜。

而在無人所見的角落,一片燒焦的紙灰隨風捲起,隱約可見“安神湯”三字殘跡,悄然墜入積雪深處。

殿內,血繪陣圖靜靜攤開,九柱環繞中央一點,宛如祭壇。

隻等那一夜降臨。第230章

我把命押上,換一場大火(續)

除夕前夜,風止雪歇,宮城如死。

禦花園深處,梅花未開,枯枝橫斜入骨。

沈青梧獨坐石亭,素衣單薄,銀發散落肩頭,被冷風一縷縷吹起,像亡魂的絮語。

她指尖輕撫心口那片玉鎖碎片,寒意刺骨,痛楚卻讓她清醒——那是她與地府契約的烙印,也是她唯一能點燃的火種。

她閉目低語,聲音輕得幾乎融進夜色:“我想不起母親的臉,記不清小蟬的聲音……可我還記得,什麼叫冤。”

話音未落,空氣驟然凝滯。

四角幽暗處,數道青焰悄然浮現,形如人影,卻無麵目,隻有一雙空洞的眼窩盯著她的心口——那是焰使,專噬執唸的殘魂,是陰爐宗豢養的竊情之獸。

它們感應到情緒波動,如蠅逐血,無聲爬行而來。

一隻焰使已貼近她背後,青焰般的指尖即將觸上她的脊背。

沈青梧猛然睜眼。

眸中無淚,唯有冷光如刀。

她反手抽出金釵,狠狠劃破掌心,鮮血噴湧而出,順著指尖滴落在地。

血珠落地瞬間,竟泛起微弱金光,彷彿蘊含生命初啼的聖潔之力。

“生。”

一字出口,如鐘震冥途。

刹那間,一聲清亮的嬰兒啼哭自她血中炸響,穿透夜空,撕裂寂靜。

那啼哭不似人間之聲,而是源自輪回彼岸的初生之音,純淨、熾烈,帶著不容褻瀆的生命意誌。

焰使如遭雷擊,青焰劇烈扭曲,發出無聲尖嘯,身軀寸寸崩解,化作黑灰飄散。

沈青梧緩緩站起,任鮮血順著手腕流淌,染紅袖口。

她望著那些潰散的殘魂,唇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

“回去告訴玄燼,”她聲音冰冷,字字如釘,“他的爐,少了一味藥——叫‘不甘心’。”

話音落下,最後一縷青焰在風中熄滅,彷彿從未存在。

而千裡之外的地宮深處,火焰忽地一顫。

玄燼盤坐於九柱中央,灰袍垂地,麵容隱在陰影之中。

他緩緩睜開眼,瞳孔如炭火將熄,卻透著病態的狂熱。

麵前九根青銅柱正微微震顫,其中一根刻著“怒”的柱體,竟開始滲出暗紅血絲,宛如活物般搏動。

他抬手,輕輕翻開膝上一卷泛黃古經——《焚欲經》真本,紙頁脆如枯葉,墨跡卻是鮮紅如血。

經文末頁赫然寫著:

“以判官之淚為引,可煉無瑕金丹。七情焚儘,唯淚不滅,方證清淨。”

玄燼笑了。

他指尖輕撫那行字,如同撫摸情人的唇。

“沈青梧,你流一滴淚,天下便得清明。”他低聲呢喃,語氣虔誠得近乎癡迷。

隨即,他抬手點燃香爐,一縷幽紫煙霧嫋嫋升起,纏繞九柱之間。

整座地宮的火焰,彷彿受到無形召喚,齊齊轉向東方——正是昭陽宮的方向。

與此同時,禦書房內燭火搖曳。

蕭玄策立於窗前,黑袍如夜,目光沉冷。

禁軍統領跪伏階下,聽令如刀:

“從今夜起,所有通往地宮的通道,由龍武衛接管。違令者,格殺勿論。”

“禦醫院庫存‘安神膏’,全部替換為蜜蠟。原藥封存,任何人不得擅動。”

“另,調三百精銳埋伏太初台下,弓弩淬毒,聽我鼓聲而動。”

他說完,提筆批下一紙密令,筆鋒淩厲,末尾加蓋一枚銀白“代”字烙印——那是先帝遺詔中“代天行罰”的信符,百年未現。

內侍捧令而出,腳步匆匆。

蕭玄策負手而立,望著窗外沉沉夜色,眸底掠過一絲罕見的凝重。

“朕不信鬼神……”他低聲自語,“但若真有地獄,也該由朕來掌燈。”

風再起,吹動殿前幡影。

而在昭陽宮內,沈青梧靜坐案前,手中握著一枚剛取回的蠟丸——禦醫院送來的“安神膏”,外皮溫潤,內裡卻空無一物。

她輕輕一笑,將它投入燭火。

火焰猛地一跳,竟泛出詭異的青色。

那一夜,有人要煉丹成神。

而她,要把這爐,燒成他們的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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