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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後宮開冥途 第231章 今天,我拿自己當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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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夕子時,三更鼓響。

地宮深處,九根青銅巨柱轟然震顫,青焰自地脈噴湧而起,如龍騰九霄,直貫穹頂。

火光映照下,整座地宮彷彿沉入幽冥煉獄,空氣灼熱得扭曲,每一寸石壁都滲出腥紅血絲,如同活物般搏動。

玄燼立於爐心高台,灰袍獵獵,雙目燃著近乎癲狂的熾光。

他手中托著一盞琉璃燈,燈芯幽幽跳動——那是一縷銀發,在火焰中緩緩蜷曲、燃燒,卻始終不滅。

“沈青梧的魂引已至。”他仰頭望天,聲音穿透烈焰,“今夜,焚儘人間貪嗔癡,煉出無欲金丹!天下濁氣將清,萬民歸靜,唯我獨明!”

話音未落,地宮入口忽現一道白影。

風不起,燭不動,那人卻如踏雪而來,步步生蓮。

沈青梧緩步而入,白衣勝雪,金釵斜插鬢邊,冷光如刃。

她身後,十二道亡仆虛影悄然浮現,無聲跟隨,眸中皆是未散的怨恨與執念。

她們曾是被陰爐吞噬的魂魄,如今卻被她一一喚醒,帶回這煉魂之地。

玄燼瞳孔驟縮:“你竟敢來?”

“你說我在執念中沉淪?”沈青梧抬眼,目光如冰刃剖開烈焰,“可你呢?你執著於‘清淨’,比誰都瘋。”

她一步步逼近,腳步輕得像落在人心上。

忽然抬手,撕開左袖。

心口處,一道冰裂紋般的傷痕赫然顯現,黑焰在其中跳動,如囚籠中的惡獸——那是玄燼以《焚欲經》秘法種下的“噬情之火”,專燒七情六慾,最終煉成所謂“無瑕”。

“這火,是你點的。”她盯著玄燼,一字一句,“但現在——歸我了。”

不等對方反應,她猛然拔出發間金釵,寒光一閃,狠狠刺入心口!

鮮血噴灑,濺落於地,竟不落地便化作縷縷青煙,升騰而起,與空中遊蕩的萬千殘魂相連。

刹那間,魂契同感開啟——所有曾被陰爐煉化的靈魂,皆與她共痛、共怨、共死。

她的意識驟然墜入幻境。

眼前是一座永不熄滅的火海,無數宮女在烈焰中哀嚎扭曲,她們的“執念”被強行剝離,如同活剝筋骨、抽魂剜心。

一名采女跪在火中,雙手緊抱胸口,哪怕皮肉焦黑也不肯鬆手——她懷裡什麼也沒有,隻有對帝王一絲未了的情意。

“我隻是……想讓他記得我的名字……”她在火中喃喃,淚化為蒸汽,“為何要燒我?為何要燒我的心?”

沈青梧怔住。

她終於明白。

這些女人不是因執念而罪,而是因無路可走,纔不得不將一生所求寄托於那一絲渺茫的情感。

她們的執念,是壓迫之下最後的尊嚴。

真正該燒的,從來不是她們。

而是那個逼她們隻能用執念證明存在的世界。

她閉上眼,耳邊響起育嬰堂那一夜的嬰兒啼哭——微弱、倔強、撕心裂肺,卻帶著最原始的生命之力。

那一刻,她聽見了“生”的本源。

再睜眼時,眸中已無恨,唯有清明。

她取出玉鎖,壓住心竅,阻止黑焰吞噬神智,隨即雙手結印,低喝一聲:“啟——本源冥途!”

天地驟寂。

一道幽藍色光門自她背後緩緩開啟,門內非地獄,非輪回,而是介於生死之間的一線通途。

不同於以往審判魂魄的冰冷秩序,這一次,她不再排斥爐中黑焰,反而張開雙臂,任其湧入體內!

黑焰纏身,焚燒五臟六腑,她卻笑了一聲。

“赦。”她低聲念道,將這個字烙印封於心門,“從今日起,我的冥途,不審判執念,隻審判欺壓執念之人!”

話音落下,她引動藏於識海深處的“生”字之力——那日在育嬰堂聽見的第一聲啼哭,此刻化作清越鐘聲,響徹地宮!

咚——

第一聲,九柱震顫。

第二聲,火焰倒卷。

第三聲,青焰逆流而上,如江河倒灌,直撲《焚欲經》真本所在祭壇!

經書在火中蜷曲、崩解,墨跡化血,紙頁成灰!

玄燼怒吼:“不可能!這是汙穢之火!怎敢逆天道而行!”

但他還沒來得及出手,整座爐陣已然失控。

九柱之火不再受控於《焚欲經》,反而被沈青梧的冥途牽引,開始重構規則——不再是焚情滅欲,而是以執念為薪,點燃公正之火!

就在此刻,禦城之外雷聲炸響。

一道玄色身影破空而至,踏著火雨降臨太初台。

蕭玄策手持銀白“代”印,黑袍翻飛,眸光如刀。

他一步踏入陣眼,將信符按入地麵,血契共鳴瞬間貫通天地。

皇權與冥途,在這一刻首次合契。

而地宮最深處,玄燼踉蹌後退,手中琉璃燈碎裂,銀發灰飛煙滅。

他望著眼前翻天覆地的一切,眼中信仰崩塌,隻剩一片死寂般的瘋狂。

“你毀天下清明!”他嘶吼,指尖掐訣,最後一道符咒即將引爆爐陣——

突然,一道瘦小身影擋在他麵前。

燼瞳,那個從小守著陰爐、視他為神明的孩子,雙目金光破碎,顫抖著舉起雙手。

“師……師父……”玄燼的指尖迸裂,血珠混著符灰飛濺,最後一道“焚天訣”在掌心瘋狂旋轉,如同即將掙脫束縛的惡龍。

他雙目赤紅,喉嚨裡滾出野獸般的低吼:“你們……都該入爐!皆為濁物,豈配談清明?!”

可那咒印尚未離手,一道瘦小身影卻猛地撲來,擋在他與陣眼之間。

燼瞳跪在地上,小小的身體顫抖如風中殘燭,金瞳早已碎裂,流出兩道血淚。

他曾以為陰爐是淨化世間執唸的聖火,師父是撥開迷霧的神明。

可此刻,他看見了——那些在冥途邊緣徘徊的魂影,她們不是燃料,不是汙穢,而是曾活過、愛過、痛過的人。

“師父……”他聲音嘶啞,幾乎不成調,“她們……不是薪柴,是人。”

話音落下,地底轟然一震。

廢墟深處,那塊被炸成三截的石燼碑緩緩升起,殘骸拚合,裂紋中滲出幽光。

塵煙散去,碑麵竟浮現出從未有過的字跡——

執念如風,律法為牆;非為禁之,乃為導之。

字型蒼勁古樸,彷彿來自遠古冥府的判詞,一字一句,直擊人心。

玄燼如遭雷擊,踉蹌後退,撞上斷裂的青銅柱。

他死死盯著那行字,嘴唇劇烈抖動:“荒謬……這是邪說!若不禁慾,天下將亂!若不焚情,人心不淨!”

“那你告訴我,”沈青梧的聲音忽然響起,虛弱卻鋒利如刃,“為何你煉了三十年的‘清淨’,宮中冤魂卻越來越多?為何你燒儘千萬女子的情意,帝王依舊冷酷無情?你燒的不是貪嗔癡,是你不敢麵對的——人性。”

她撐起身子,白衣染血,銀發披散,心口裂紋中躍動著一簇奇異的火焰——銀白如月,冰冷中帶著生機,既像冥途之火,又似生命本源。

那是她以自身為祭,在萬魂烈焰中重鑄的“新冥途之心”。

玄燼張口欲言,卻噴出一口黑血。

他的信仰已塌,功法反噬,連手中符咒都在崩解。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轟——!”

地宮大門被一股浩然之力生生轟開!

狂風卷著火雨倒灌而入,一道玄色身影踏火而來,靴底落處,地麵凝霜結冰。

蕭玄策立於廢墟中央,黑袍獵獵,手中高舉一方銀白玉印,其上刻著一個古老的“代”字——帝王代天執刑,亦可代命承契。

他看也不看玄燼,目光隻落在沈青梧身上。

那一瞬,時間彷彿靜止。

他大步向前,單膝跪地,將玉印按入陣眼,咬破指尖,一滴心頭血墜落其上!

“朕不信什麼無欲天下。”他聲音低沉,卻響徹四野,“朕隻要——她活著。”

血契共鳴驟然爆發!

銀光衝天而起,如銀河傾瀉,將即將爆裂的爐陣力量儘數牽引、壓縮,匯入地脈深處。

整座地宮劇烈震顫,九根銅柱接連崩斷,青焰哀鳴著熄滅,彷彿一頭被馴服的凶獸,終於低頭。

火熄。

灰落。

天地寂靜。

沈青梧跪在殘碑旁,呼吸微弱,心口裂紋中銀焰跳動不止,每一次心跳都像有熔鐵灌入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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