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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後宮開冥途 第235章 這灰,燒的是誰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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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燼未冷,魂火猶燃。

地牢深處,陰風穿壁,脂火的軀體早已不成人形。

七竅青煙嫋嫋,像是體內有火在緩慢燃燒他的五臟六腑。

他雙目翻白,喉嚨裡發出野獸般的嗚咽,可沈青梧的冥火仍在他識海中翻攪不休——她要的不是半句真相,而是整座謊言之塔的根基。

“說。”她的聲音很輕,卻如刀鋒刮骨,“初代心爐,如何封印?”

冥火順著夢噬鎖鏈鑽入脂火靈魂深處,逼迫記憶迴流。

終於,在一片血霧般的畫麵中,浮現出一座深埋地底的巨大宮室:九百具孩童屍身呈環形排列,赤身裸體,雙手交疊於胸前,麵板泛著詭異的青灰色,彷彿生前被某種秘術抽乾了情感與生氣。

中央是一座高達三丈的青銅巨爐,爐身纏繞符咒,爐口封著一具盤坐的人形——玄燼。

“以親妹為祭,九百童男童女為基,築‘心爐鼎’。”脂火的聲音嘶啞如砂紙摩擦,“玄燼將自身魂魄煉作‘爐心種’,永錮於爐中……隻要判官之血滴落淨心碑文,怨氣共鳴,便可破封重生!”

話音剛落,他猛然仰頭,喉間爆發出非人的尖嘯。

體內慾火驟然失控,化作一團遊走的焰使,形如扭曲人影,帶著刺鼻焦臭撲向石燼殘碑!

“不要!”燼瞳一聲低喝,幾乎是本能地撲上前去,瘦小身軀狠狠撞在碑前,雙臂死死抱住那冰冷石麵。

焰使撞擊其胸膛,瞬間燒穿皮肉,焦黑蔓延至肋骨,但他咬牙不動,任烈火灼魂也不鬆手。

血,從他嘴角緩緩滑落。

而就在那一瞬,石燼殘碑再次裂開新紋,滲出猩紅文字,一筆一劃,沉重如泣:

“火種不滅,因有人願焚。”

沈青梧靜靜看著那行字,眼神幽深似淵。

她沒有去看燼瞳的傷,也沒有去追那消散的焰使。

她隻是緩緩攤開掌心——那裡,蜷縮著一絲微弱到幾乎看不見的殘魂。

是小蟬。

那個百年前被獻祭的第一名童女,也是唯一一個曾短暫逃出地宮、卻被抓回活剝了魂皮的孩子。

她的存在,本該早已湮滅,是沈青梧用赦字烙印強行留住了一縷執念。

“你怕火,對嗎?”沈青梧低聲呢喃,指尖輕輕拂過那團顫抖的殘魂,“可你還記得……是誰最先點燃它的?”

她閉上眼,引動魂契同感。

刹那間,赦字烙印在她腕間灼燒發燙,一股撕裂神識的痛楚直衝天靈。

但她沒有停,反而將小蟬殘念猛地送入腳下地脈裂隙!

轟——

地底傳來悶響,如同萬千冤魂同時睜開雙眼。

緊接著,是哭聲。

起初細微,繼而彙聚成潮,層層疊疊,自九幽之下奔湧而出。

那是百年來從未停止的哀嚎,是被活埋時最後一聲“娘”,是靈魂被一點點抽離身體時無法言語的絕望。

這些孩子從未輪回,他們的怨氣被心爐日日吸取,化作滋養玄燼複活的薪柴。

可他們不是燃料。

他們是囚徒。

沈青梧睜開眼,眸中銀焰劇烈跳動,心口那道纏繞的黑芒竟也微微震顫,似有所懼。

她冷笑:“你以為吞噬的是怨氣?你吸的,是九百顆不肯瞑目的心。”

她低頭看向石燼殘碑,血字尚未褪去,新的裂痕卻已在悄然蔓延。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沉穩、有力,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上。

蕭玄策來了。

天光初破,雪落宮簷,他一身玄色龍袍踏雪而入,袖中藏著一枚晶瑩剔透的夢核——那是昨夜從暴斃守陵官腦中取出的異物,能窺人夢境,亦能藏匿記憶。

“北陵守陵官昨夜猝死。”他開口,聲線冷得像冰,“屍身無傷,唯心竅焦黑如炭,似被內火燒儘。”

沈青梧不語,隻抬眼看她。

他繼續道:“朕已調禁軍封鎖陵區。若真有地宮,入口必在前朝皇後墓室之下——玄燼親妹所葬之處。”

“不必強攻。”她忽然打斷。

蕭玄策眉峰微蹙。

隻見沈青梧抬起右手,指尖一劃,鮮血滴落,正中石燼殘碑。

血珠觸及碑麵,竟如活物般迅速滲入。

整塊殘碑劇烈震顫,裂紋中浮現出一幅複雜的地下脈絡圖:九條陰火河流蜿蜒彙聚,最終注入中央一座巨爐。

爐心處,刻著一行細小古篆——

“待判官歸位,清明重啟。”

空氣凝滯。

蕭玄策瞳孔微縮:“歸位?你是說……他們等的根本不是時機,而是你?”

沈青梧抹去指尖血痕,唇角勾起一抹近乎殘酷的笑:“既然他們想要判官之血,那就給他們。”

她望向窗外紛飛大雪,目光穿透宮牆,直抵北陵方向。

片刻後,她取出發間玉鎖,輕輕按在心脈之上。

銀焰在體內躁動不安,那道黑芒蠢蠢欲動,似要掙脫束縛。

她閉目調息,將所有異象儘數壓回眉心一點寒光。

燼瞳默默站起,胸前焦洞仍在滲血,卻已包紮妥當。

他一句話沒問,隻默默跟在她身後半步。

風雪將起。

而她,終將赴約。雪夜如墨,北陵靜得連風都凝滯。

沈青梧踏雪而行,白衣勝霜,披風在寒風中獵獵翻卷,彷彿一縷遊魂自冥途歸來。

她腳步極輕,卻每一步都壓著地脈的節奏,像是與這沉睡百年的陰穴達成了某種隱秘共鳴。

燼瞳緊隨其後,胸口包紮處滲出暗紅血痕,雙目失神卻執拗向前——他看不見路,卻比誰都清楚,這一夜,是終結,也是開始。

心口那一簇銀焰在玉鎖壓製下幾近熄滅,隻餘一點微光蟄伏眉心,宛如將死之燈。

她刻意如此。

判官瀕亡,陽壽將儘,正是“歸位”最完美的模樣。

他們等的不是活人,而是一個即將墜入輪回、血脈仍存契約印記的祭品——她便成全他們。

皇後墓室深埋於封土之下,石門斑駁,刻滿早已失傳的禁咒符文。

中央一道裂紋如淚痕垂落,唯有執念深重者觸之,方可喚醒門後沉眠之陣。

她冷笑,指尖輕撫額際,取出蕭玄策昨夜交給她的那枚夢核——晶瑩剔透,內裡封存著守陵官臨死前最後一段記憶。

但她並未窺視,而是將其貼於眉心,默唸真名。

刹那間,幻象湧來。

荒山野嶺,暴雨傾盆。

一位枯瘦老者倒在地上,屍身半腐,喉間插著一把趕屍鈴刀。

他睜著眼,死不瞑目,嘴唇微微顫動:“青梧……快逃……師父信錯了人……”那是前世最後的畫麵,也是她靈魂深處最痛的一道裂口。

此刻重現,絕非偽裝。

一滴淚,自她眼角滑落,在雪白麵頰上劃出灼熱痕跡。

那不是表演,是百年壓抑後的瞬間崩塌。

可也正因這份真實到極致的悲慟,石門上的符文驟然亮起,幽藍光芒流轉如河,整座墓室嗡鳴震顫。

轟隆——

巨石緩緩開啟,陰風裹挾著無數哭嚎撲麵而來,夾雜著孩童斷續的啼哭、女人淒厲的哀求、還有火焰焚燒皮肉的劈啪聲。

腥臭撲鼻,令人作嘔。

她抬腳踏入,衣袂拂過門檻,如同跨過陰陽界限。

“我來了。”她低聲說,聲音輕得像雪落塵埃,卻又重得足以撼動九幽,“來收你們的債。”

地宮深處,銅爐懸空,高逾三丈,通體銘刻《焚欲經》全文,每一筆皆以人血為引,千年不褪。

爐心封著一具透明冰棺,棺中男子麵容枯槁,雙目緊閉,氣息全無,卻是百年前一手締造陰爐宗、以親妹為祭的初代心爐——玄燼。

九根石柱呈環形分佈,自地底延伸而出,連線地脈陰火。

每根柱上都綁著一名孩童模樣的魂體,麵色青灰,雙眼緊閉,正是當年九百童男童女中殘存的靈識。

他們的身體早已化為養料,靈魂卻被煉製成“薪引”,日日供火,永不得解脫。

忽然,冰棺裂開一線。

一道低沉沙啞的聲音穿透空間,帶著蠱惑與期待:“沈青梧……你終於肯來赴約。”

爐火應聲暴漲,赤焰翻騰,映照她蒼白的臉龐。

她卻笑了,笑得冷冽而決絕。

抬手之間,掌心那一絲微弱到幾乎不可見的殘魂被輕輕托起——小蟬。

那個百年前第一個被獻祭、唯一留下執唸的孩子。

“你說我要焚?”她望著銅爐,眸中銀焰劇烈跳動,心口一陣刺痛,一絲黑芒悄然滲入血脈,如毒蛇蜿蜒,“不——”

她指尖一彈,將小蟬殘魂擲向爐口。

“我是來還魂的。”

話音落下,那團微光在觸及爐焰的刹那,猛然爆裂!

一聲清越啼哭響徹地宮,稚嫩、純淨,帶著新生的喜悅——正是當年育嬰堂中,第一聲嬰兒降世時的啼鳴,是“生”的回響,是對“焚”的逆反!

銅爐劇震,爐身符文寸寸崩裂。

九根石柱上的火焰竟開始倒流,由吞噬轉為反哺,彷彿天地法則在此刻被強行逆轉。

而就在那啼哭回蕩未絕之際,銅爐內,小蟬的殘光如漣漪擴散——

九柱上的童魂,睫毛輕輕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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