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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後宮開冥途 第268章 你照命,我燒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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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後,六宮銀符如星羅棋佈,幽光流轉於簷角牆縫之間,無聲地織成一張橫貫後宮的律網。

沈青梧緩步穿行於長巷深處,素衣無塵,腳步輕得像一縷遊魂。

她指尖掠過廊柱上新凝的銀紋——那是斷契堂立後的第三日,枉死巡使已歸位九千,殘魂安息者逾百。

秩序在重建,恐懼在蔓延。

沒人敢再深夜喧嘩,沒人敢再隨意處置奴婢。

那些曾高坐雲端的妃嬪們,如今走過有銀符懸掛之處,皆不自覺低頭,彷彿真有無數雙眼睛從地底盯著她們的罪孽。

可沈青梧知道,這隻是表象。

真正的裂痕,不在宮闈,而在龍脈之下,在血與骨埋葬最深的地方。

她獨自踏上了通往皇陵禁地的石階。

這條路尋常宮人不得涉足,連皇帝也僅在祭典時匆匆走過。

可她不同。

她是判官,是契約者,更是那些無**回之魂的引路人。

燼瞳悄然浮現於她肩後半步,石麵般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罕見的凝重:“主人,此地陰氣逆流,非自然之衰。”

沈青梧未答,隻覺心口那枚由地府烙下的“生”字印記驟然灼痛,如同有火線自心臟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低頭,腳邊鑲嵌於青磚中的銀符竟泛起詭異黑紋——那不是汙穢,也不是破損,而像是某種活物正沿著符文血脈般爬行,蜿蜒向皇陵地宮深處。

“這不是偽契……”燼瞳低語,聲音乾澀如砂石摩擦,“是命脈被刻。有人,把帝王命格釘進了地脈。”

沈青梧蹲下身,指尖輕觸那道黑紋。刹那間,魂契同感開啟。

幻象炸裂而來——

白骨堆積成山,森然壘作高台;台上懸著一卷奇詔,以人發為紙,頭顱為軸,緩緩展開。

詔書映出蕭玄策麵容,卻見他額角裂開一道血痕,鮮血順頰滑落,滴入骨堆之中,激起陣陣黑煙。

無數怨魂在詔下嘶吼,卻沒有聲音,隻有純粹的恨意穿透時空,直刺她神魂。

她猛地抽手,冷汗浸透內衫。

“那不是預言。”她喃喃,“那是……正在發生的審判。”

她不再猶豫,循著黑紋指引,潛入地宮底層。

越往下,空氣越是粘稠冰冷,連呼吸都帶著鐵鏽味。

儘頭處,一道隱秘石門虛掩,門縫中滲出幽綠微光,宛如鬼火呼吸。

推門而入,密室四壁竟由碎骨嵌砌而成,每一寸都刻滿扭曲咒文。

中央石台之上,懸浮著那捲傳說中的“長明詔”。

發絲纏繞骨軸,隨無形氣流微微震顫,彷彿仍有生命搏動。

她伸手欲取。

指尖尚未觸及,一股陰寒之力猛然爆發,將她狠狠掀退數步,撞上石壁。

喉間一甜,她壓住翻湧血氣,抬眼望去——

詔麵竟浮現出一行血字,緩緩蠕動,似用千年怨念一筆一劃寫出:

“三百年命儘,裂自西疆。”

話音未落,冥途邊緣忽現一道焦黑身影。

那人通體如炭,皮肉蜷縮,唯有一雙空洞眼窩死死望來。

唇瓣微啟,卻無聲。

沈青梧瞳孔驟縮。

“謝昭?!”

這個名字幾乎卡在喉嚨裡。

前世趕屍路上,他是唯一並肩同行的同門,沉默寡言,卻總在她遇險時擋在前方。

那一夜亂軍火攻,她親眼看著他被烈焰吞沒,屍骨無存。

可現在……他的魂體竟帶著與當年完全一致的焦痕!

她踉蹌上前一步:“你也被‘照’過?是誰……把你煉進了這東西?”

那殘魂無法言語,隻是抬起枯手,指向長明詔,又緩緩點向自己心口——那裡,赫然嵌著一枚微型骨符,與六宮銀符形似,卻染著濃黑怨火。

燼瞳猛然回頭,石言碑文自發浮現於虛空中,字跡斑駁如泣:

“骨詔非書,乃命祭之器;照者非眼,乃怨魂之火。

百年前西疆失守,主帥霍沉率九千將士死戰不降,朝廷反誣其叛國,賜死全軍,遺骨煉詔,永鎮皇陵,監察帝王命格。

怨火不熄,執念化人——照命人已生,誓令天家親嘗命裂之痛。”

沈青梧怔立原地。

原來如此。

所謂“照命”,並非窺探天機,而是用萬魂焚心,強行對映帝王命運之痕。

每一道血痕,都是一個亡魂的控訴;每一次命裂,都是曆史背叛的回響。

她閉目,催動“人心之影”,再度窺探詔中執念。

畫麵再現——少年霍沉跪於金殿,鎧甲染血,捧卷泣告:“西疆糧絕,敵圍三月,將士啃皮帶、食死馬,隻求一援!陛下若棄我等,忠魂必不瞑目!”

龍椅之上,先帝冷笑擲筆:“一城之失,何足掛齒?朕要的是太平名聲,不是幾個莽夫拿命換來的破土!”

那一刻,沈青梧聽見了九千人的齊聲哀嚎,聽見了大地深處的脈搏開始逆流。

她睜開眼,眸中再無波瀾,唯有霜雪覆火。

“他們不是工具。”她低聲說,“他們是……被遺忘的審判者。”

她緩緩抬手,掌心凝聚一絲幽銀火焰——那是她以自身陽壽點燃的冥途之引。

“既然你們想讓天下看見真相……”

“那我就,燒給你們看。”

就在此時,密室內忽然一靜。

連風聲都停了。

燼瞳猛然抬頭:“主人,地脈……在回應。”

沈青梧還未反應,心口“生”字印記驟然劇痛,彷彿有千萬根細針同時刺入心脈。

她仰頭,隻見頭頂石壁裂開一道極細微的縫隙,一縷冷風從中滲入,吹動長明詔的發紙,輕輕一顫。

那一瞬,她彷彿聽見了遙遠宮頂的銅鈴,輕輕晃了一下。

又一下。

第三下——

非風所動,非人所觸。

像是某種存在,正從地底深處,伸手撥響了通往人間的最後一道警鐘。

子時三更,萬籟俱寂。

通冥台上的銅鈴驟然震響,三聲清越如裂帛,穿透宮牆深巷,竟無風自動。

那鈴音不似人間所有,倒像是從地脈深處爬出的嗚咽,一聲比一聲急,一聲壓一聲寒。

沈青梧立於台下,素衣單薄,冷月照影。

她本欲靜守契約波動,卻忽覺心口“生”字印記如遭雷擊,陽氣在經脈中逆衝翻湧,彷彿有千根銀針順著血脈刺入心竅,痛得她指尖微顫。

她猛地抬頭——

紫禁城上空,星河傾頹。

九千點幽藍星火自皇陵方向騰起,如隕雨垂落,劃破夜穹,儘數彙向乾清宮頂。

那不是魂火,也不是亡靈引路之光,而是命格被點燃的征兆——帝王命火已燃,骨詔正式啟動!

她的瞳孔驟縮。

那一瞬,她終於明白:這並非單純的詛咒或複仇儀式,而是一場以江山為祭、以天命為餌的審判。

霍沉執念所化的“照命人”,早已將蕭玄策的命運線釘死在九千忠魂的怨火之上。

若無人介入,待命火燃儘,皇帝神魂俱焚,龍脈崩塌,整個大胤都將隨之一同墮入永劫。

她咬破舌尖,鮮血噴出,混著一縷幽銀火焰,在空中化作一道殘缺符印,落向胸前玉鎖。

那是她與蕭玄策之間唯一的契約信物——他曾以帝王精血立誓,她以陽壽承責,彼此性命相連,共禦冥罰。

可此刻,玉鎖冰冷如鐵,紋絲未動。

沒有回應,沒有共鳴,甚至連一絲溫熱都未曾升起。

契約……已被隔斷。

沈青梧怔了一瞬,隨即冷笑出聲。

原來如此。

他們都不過是局中棋子,一個被命運裹挾,一個被規則束縛。

而今命火既燃,無人可替,唯有她親自踏入那由白骨與怨念織就的詔陣,才能斬斷這場橫跨三百年的業力糾纏。

她轉身,再不回頭。

地宮石門在她身後緩緩閉合,如同巨獸吞下最後一絲光明。

她一步步走回密室,腳步沉穩,彷彿踏的是黃泉道磚。

長明詔仍懸浮於石台中央,發紙輕顫,宛如呼吸。

她取出一支金釵——前世趕屍時謝昭所贈,曾替她挑開過三十六具屍傀腦中的控魂釘。

“你說你要照命?”她低語,聲音輕得像風穿枯骨,“好——那我就讓你看清楚,誰纔是真正的‘判’。”

金釵尖端輕輕插入詔書邊緣,沿著骨軸旋轉半圈。

刹那間,天地失聲。

長明詔轟然爆裂!

無數碎骨粉末騰空而起,在幽綠鬼火中凝聚成一隻巨大的眼瞳——瞳仁由人牙嵌成,虹膜流轉著九千個名字,每眨一次,便有一聲無聲哀嚎撕裂虛空。

那“瞳命”直撲而來,速度快如雷霆,目標正是她雙目。

眾人若見此景,必驚退千裡。

可沈青梧卻立定不動,甚至微微仰頭,任那骨瞳撞入眉心!

劇痛如海嘯般席捲神魂,九千亡魂的怨念、不甘、絕望、控訴,儘數灌入她的識海。

她膝蓋微彎,幾乎跪倒,喉間溢位一口黑血,卻在落地前被她掌心幽焰焚成灰燼。

然後,她笑了。

嘴角緩緩揚起,冰冷而鋒利,像一把出鞘的冥刀。

“現在……輪到我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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