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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後宮開冥途 第277章 這字燒起來,比屍油還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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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青梧立於文淵閣焦土之上,右眼緩緩睜開。

空中,無數未燃儘的偽律殘文如血絲般漂浮,纏繞梁柱,盤踞虛空,像一張巨大蛛網,仍在無聲呼吸。

風過處,那些字跡微微震顫,竟似活物般蠕動,彷彿在舔舐這片廢墟中最後一點陽氣。

她伸出手。

指尖剛觸到一根飄蕩的“律絲”,麵板瞬間裂開,一縷黑血滲出,順著那血線倒流而上,被文字吞噬。

一股冰冷的痛意直刺骨髓——不是皮肉之傷,而是魂魄被啃噬的鈍響。

“它們還在吸你的命。”燼瞳從陰影中浮現,石燼碑橫移半步,擋在她身前。

碑麵青灰如死岩,此刻卻裂開一道新痕,蜿蜒如蛇,自上而下貫穿中央。

“這不是律令殘片……是‘律蛆’。”

“什麼?”

“靠冤念複生的文字寄生體。”燼瞳聲音低啞,“你燒的是形,它藏的是根。凡有人默唸、抄錄、甚至夢見過這些偽律者,它們就能借執念重生。嚴閣老沒死,他的筆,還活著。”

沈青梧冷笑,袖中金釵微動:“一個將自己寫進詛咒裡的瘋子,也配談永存?”

她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向腳下焦木。

銀焰騰起。

那火不似人間所有,幽冷如霜,卻熾烈非常,自斷梁殘柱間複蘇,順著空氣中的血絲逆流而上。

虛空中的“律蛆”驟然扭曲,發出無聲尖嘯——那是千萬冤魂被強行剝離時的哀嚎。

銀焰所至,血絲寸寸斷裂、焚化,化作灰蝶墜落。

可就在此刻,遠處宮牆一角,一隻灰羽夜鴉撲棱飛起,喉中竟吐出幾個含混音節:“……當誅……沈青梧當誅……”

燼瞳瞳孔一縮:“傳播開始了。”

地宮深處,血池翻湧。

嚴閣老盤坐池心,斷臂處插滿骨簽,每根簽上皆以硃砂書寫逆轉陰律。

他麵色枯槁,雙目卻亮得駭人,口中喃喃不休:“律不可亡,筆不可止……天綱不墜,我魂為墨……”

池底沉著三卷古冊——《天律正典》僅存之本。

此刻正一頁頁沉入血漿,字跡溶解,化作猩紅霧氣,纏繞其身。

他的胸膛開始起伏異常,彷彿體內另有一顆心臟,與池水共振。

“律瘟啟。”他低語,嘴角撕裂般揚起,“讀我一字者,夢我一筆;抄我一句者,血書其膚。千人成章,萬人成陣,終將以她的名字,織就萬世罪錄!”

話音落下,池麵炸起血浪。

第一縷瘟意,悄然溢位地宮。

禦膳房。

一名太監剁著薑塊,刀聲規律,忽然手一頓。

他低頭看著砧板,眼神渙散,喃喃:“她在紙上笑……她在笑……”

下一瞬,他猛地抓起菜刀,在左臂狠狠劃下。

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他卻不覺痛,反而顫抖著,一筆一劃,刻下七個字:

沈青梧當誅

血順著手肘滴落,砸在青磚上,像某種古老的獻祭。

與此同時,乾清宮燭影搖紅。

蕭玄策端坐案前,指腹撫過一頁殘卷。

紙麵焦黑斑駁,唯有一行小字清晰如新:“妖妃亂冥,當以萬律焚魂”。

他凝視良久,忽覺紙背微溫,竟似有脈搏跳動。

不動聲色地,他將殘卷收入袖中。

“傳暗衛統領。”他開口,聲音平靜無波。

片刻後黑影跪伏階下。

“封鎖所有接觸過文淵閣偽律的宮人。”他淡淡道,“活的關押靜思殿,死的燒骨揚灰。若有誰在夢中囈語、自殘刻字……即刻報來。”

頓了頓,他又補了一句:“找出當年參與製墨的宮女名冊——一個都不能少。”

侍從領命欲退,卻被他叫住。

“等等。”蕭玄策抬眸,目光穿透窗欞,望向文淵閣方向。

火光已熄,唯餘濃煙滾滾,如墨龍盤空。

他輕聲道:“筆能殺人,也能……換主。”

風穿殿而過,吹動案上殘頁一角,那行“焚魂”二字,忽然滲出一絲極淡的血痕。

夜更深了。

沈青梧踏下文淵閣最後一級台階,腳步虛浮。

右眼烙印灼痛欲裂,陽氣幾近枯竭。

她知道,這一場火,燒不儘根。

燼瞳低聲警告:“契約裂痕已延至心口,若再強行開啟冥途,你會在審判中途魂飛魄散。”

她不答,隻抬頭看天。

星月無光,紫禁城上空,隱隱浮動著一層肉眼難見的“文瘴”——那是千萬執念編織的陰網,正悄然收緊。

忽然,遠處傳來一聲淒厲慘叫,旋即戛然而止。

她眯起眼。

——又有一個人,開始寫字了。

而在太醫院偏院,七盞命燈同時泛起詭異紅光,病床上的宮人齊齊睜眼,瞳孔全白,嘴唇微動,似在重複某個名字。

那個名字,正在變成一場瘟疫。夜風穿廊,如刀割麵。

沈青梧踏進太醫院偏院時,七盞命燈正詭異地跳動著猩紅光芒,像七顆懸在虛空中的病態心臟。

她右眼烙印灼痛不止,每走一步,陽氣便如沙漏般從體內流逝。

但她不能停——那層籠罩紫禁城的“文瘴”越來越重,像一張無形之網,正在吞噬活人的神智。

門扉半開,血腥味撲鼻而來。

七名宮人橫臥床榻,麵色青白如紙,麵板下竟有暗紅紋路緩緩遊走,如同活物在皮肉間爬行。

沈青梧俯身,指尖輕觸其中一人手腕,隻覺一股陰寒逆脈而上,直衝心口。

她猛地抽手,掌心赫然浮現出一行扭曲血字:

“沈青梧當誅。”

七個字,一模一樣,深嵌皮肉,彷彿不是刻上去的,而是從他們骨頭裡長出來的。

“律魘已入魂。”燼瞳低語,石燼碑震顫微鳴,“他們在夢裡被‘寫’了。”

沈青梧閉目,深吸一口氣。

她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這不是簡單的詛咒,是嚴閣老以《永罪錄》為引,借千萬執念織成的精神瘟疫。

凡念其文者,皆成宿體;凡夢其字者,皆為筆奴。

可她必須看一眼那個夢。

金釵出袖,銀焰燃指。

她將心頭精血點於眉心,低聲誦契:“幽冥為鏡,人心作影——入夢!”

刹那間,天地翻轉。

眼前不再是太醫院,而是一片無邊無際的血色迷宮。

四麵八方皆是文字,千萬行血書堆疊成牆,層層疊疊,如屍山骨海。

風中沒有聲音,卻有無數人在無聲呐喊。

腳下踩著的不是地,是燒焦的律令殘頁,每一步都濺起灰燼般的冤魂碎影。

儘頭,一人端坐巨案之後。

嚴閣老披著破爛朝服,左臂隻剩森森白骨,手中握著一支通體漆黑的巨筆,筆尖滴落黏稠黑油——那不是墨,是屍油。

正是她前世趕屍路上,用來鎮屍防腐的秘製油脂。

“你說你是判官?”幻影緩緩抬頭,嘴角裂至耳根,眼中無瞳,唯餘兩團旋轉的律文,“可你簽下的冥途契,不也是彆人寫的字嗎?”

沈青梧渾身一震。

那一瞬,她聽見契約在體內哀鳴。

那枚深嵌右眼的血律烙印,竟開始滲出血絲,像是被人用無形之筆重新描摹。

——他在篡改她的根源!

這哪裡是詛咒?

這是反向立契!

他要把她的審判之力,變成獻祭她自身的刑具!

“你以為你能超度?”嚴閣老獰笑,“你不過是另一支筆——一支寫下自己死刑令的筆!”

沈青梧猛然咬破舌尖,劇痛喚醒神誌。

她不信命,不信天律,更不信一個將自己煉成邪物的老瘋子能定義她的存在!

“我的契,”她一字一頓,銀焰自心口炸開,“是我親手焚火點燃的!”

轟——!

夢境崩塌。

她睜眼,已退回現實,冷汗浸透後背,唇角溢血。

但眼神卻比之前更冷、更決。

不能再等了。

她轉身疾行,直奔宮北廢台——通冥台。

那是她初入宮時悄然佈下的冥途錨點,唯一能短暫逆轉陰陽法則之地。

風卷殘雲,她立於高台中央,金釵抵心。

“若言成枷,我便破言;若文為獄,我便焚文。”

話音落,金釵刺入胸膛!

鮮血噴灑空中,竟不落地,而是懸浮凝形,一劃一勾,逆寫成符:

“言出非律,文不成枷!”

刹那,萬籟俱寂。

整座皇宮,所有正在書寫“誅沈”之句的手——無論是清醒還是夢中——齊齊僵住。

筆尖爆裂,墨汁飛濺,紙上血字如遭雷擊,寸寸崩解!

地宮深處,血池倒卷。

嚴閣老仰天狂嘔,一口濃黑血墨噴出,池中血字竟逆流而上,順著血管鑽回眼眶!

他嘶吼著抓向石壁,指甲儘碎,鮮血淋漓,卻無法阻止那三個字從指尖被迫寫出:

“我……有……罪。”

鏡頭定格在他扭曲的瞳孔裡——映出沈青梧站在火海中的剪影,金釵滴血,如執天秤,似判生死。

而就在此時,冷宮方向,三盞本該黯淡的命燈,毫無征兆地——同時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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