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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後宮開冥途 第312章 我的判決,現在才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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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動山搖,整座金鑾殿如遭天罰般劇烈震顫。

梁柱崩裂,瓦礫簌簌墜落,彷彿這座承載了百年權謀的帝王殿堂,也在為即將顛覆的規則發出哀鳴。

代刑大陣——那以萬魂為祭、活童為引、運轉百年的禁忌之陣,在一聲撕裂蒼穹的轟響中轟然崩塌!

銀焰衝天而起,宛如一條通天冥河倒灌人間。

小終那瘦弱不堪的身體被溫柔托起,如同被母親懷抱的嬰孩,緩緩送出幽深地穴,安然落在殿前冰冷石階上。

他雙目緊閉,唇角竟浮現出一絲久違的安詳,像是終於從無儘噩夢中掙脫,沉入了不再有疼痛的睡眠。

而沈青梧,卻重重跌落在碎裂的地磚之上。

四肢早已在逆轉陣法時寸斷,此刻鮮血如泉湧出,浸透衣袍,染紅身下三尺之地。

她的呼吸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心跳聲像是從極遠的地方傳來,每一次搏動都伴隨著骨骼碎裂般的劇痛。

心口那個象征“生”的印記,已黯淡至近乎熄滅,唯有那一簇銀焰,仍固執地在她七竅之間遊走燃燒,不肯徹底消散。

她不能倒。

還差一步。

她顫抖著抬起僅能活動的手臂,將頸間那枚殘破玉鎖高舉過頭。

那是燼瞳最後的依附之所,也是她與地府契約的信物,更是無數冤魂未散執唸的錨點。

“聽著!”她嘶啞開口,聲音如同砂石磨喉,“我以命火為引,以血為契——心證冥途·終焉式,不為超度,隻為……開庭!”

刹那間,銀焰自她眼耳口鼻噴薄而出,在空中交織旋轉,凝成一道高達九丈的虛門。

門扉未開,卻已有無數麵孔浮現其上——男、女、老、少,或淒厲、或悲慟、或麻木、或憤怒。

他們是曾被抹去姓名的宮婢、是被毒殺的皇子乳母、是死於冷宮饑寒的老太監、是葬身井底的廢妃……他們曾無聲無息地死去,如今卻在這扇門前,睜開了眼睛。

萬魂凝視著她,眼中淚光閃動。

沈青梧笑了,嘴角溢血,笑得癲狂又溫柔:“你們要聽遺言?好啊……我現在,就是你們的判官。”

五影齊齊後退一步,身影劇烈晃動,如同風中殘燭。

溫讓——那位曾冷眼旁觀她受刑、斥她不信人心的審判長,第一次露出驚懼之色:“你竟能以凡軀點燃活祭之靈……這不是規則之力,這是……人心?”

“人心?”沈青梧緩緩撐起殘軀,一手拄著斷裂的臂骨,一步一血印,向前走去,“你們說我越界?可若無人肯越這一步,你們的冤,誰能聽見?你們的名字,誰還記得?”

她每走一步,地麵便多出一朵猩紅的花。

她指向溫讓,目光如刀:“你說我不信人,可我信你到死——哪怕你親手將我推入煉獄。”

她轉向嚴閣老,聲音陡然低沉:“你說我欺師叛道,可我為你那被陷害致死的兒子,翻遍骨研地穴,找到他臨終前藏下的半頁血書。”

她說完,從懷中取出那張泛黃殘頁——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人名,墨跡斑駁,卻仍可辨認:碑油獻祭名單。

那是用活人骨髓熬煉燈油的秘密名錄,是支撐整個代刑大陣運轉的罪證根源。

她毫不猶豫,將殘頁投入銀焰之中。

火焰猛地騰起,化作一麵巨大的光鏡,映照出名單上的每一個名字,以及他們如今的模樣——

周廷章,在瘋癲中反複抓撓牆壁,口中呢喃“我不是故意的”;

孫觀星,欽天監首席,嘔血跪於星圖之前,叩首不止:“我錯了……我不該篡改天象掩罪”;

李德全,掌事大太監,夜夜驚醒,尖叫著看見井中伸出無數枯手……

一個個曾高高在上的權臣,如今皆在精神崩潰的邊緣掙紮。

他們的罪,已被冥途反噬,隻等一個正式宣判。

沈青梧冷冷環視五影,聲音如霜覆鐵:“他們的債,我會一筆一筆清算。但今天……不是我來判。”

她仰頭望向那扇虛門,萬魂靜默。

“今天,我想知道——你們想怎麼判?”

風停了。

血雨止了。

連銀焰都安靜下來。

片刻後,萬千魂魄齊齊低語,聲音輕如歎息,卻穿透生死:

“謝……判官。”

那一瞬,天地寂靜。

五影的身影開始逐一消散。

溫讓望著她,忽然輕輕一笑,眼中竟有釋然:“原來……你也學會了信任。”話音落下,身形化作點點流光,隨風而去。

嚴閣老低頭喃喃,聲音幾不可聞:“我兒……終於有人替他說了話。”

老判焦麵緩緩轉過臉,臉上溝壑縱橫,似哭似笑,嘴唇微動,彷彿要說些什麼——五影的身影如風中殘燼,逐一消散於銀焰繚繞的殿宇之間。

溫讓最後那一笑,竟似穿透百世輪回的迷霧,帶著幾分悲憫、幾分釋然,化作點點流光,隨風而去。

他未曾再言,可那眼神卻如刀刻進沈青梧的魂魄——原來最冷的人,也曾心軟過。

嚴閣老佝僂著背,白須顫抖,低語如禱:“我兒……終於有人替他說了話。”聲音未落,身形已淡如薄霧,悄然湮滅。

一生執念,隻為昭雪親子冤屈,如今借她之手,真相焚於冥火,債已露形,魂亦可安。

而老判焦麵——那個曾以鐵律鞭笞她、以天道斥她的地府宿老,緩緩轉過溝壑縱橫的臉。

他的眼窩深陷如淵,卻在凝視沈青梧時,燃起一絲從未有過的光。

“你不是我的傳人……”他嗓音沙啞,像是從九幽深處爬出的回響,“你是新的開始。”

一句話,重若千鈞。

沈青梧渾身一震,銀焰在七竅中劇烈跳動。

她本以為這一生,不過是契約奴仆,是代罪之身,是地府律條下苟延殘喘的棋子。

可老判這句話,卻像一把鑰匙,猝然撬開了某種更深的命途。

她還未及思索,一股突如其來的抽離感猛然襲來。

燭憶,那位始終靜立殿角、白發蒼蒼的記憶守燈人,輕輕抬手,指尖拂過掌中魂燈。

燈芯忽地一顫,熄滅了一簇。

那一瞬,沈青梧腦中轟然一空——師父的模樣,模糊了。

那個在山野間教她畫符驅煞、揹她走過屍林的老趕屍人,那雙布滿裂口卻穩如磐石的手,那句“青梧啊,人心比鬼更怕”的低語……全都像被無形之手從記憶裡剜去,隻留下空蕩蕩的痛。

她怔住,血順著唇角滑落。

隨即,她笑了,笑聲低啞,帶著血腥氣:“記不住也好……從此我不再是誰的徒弟。”

她不再需要師承,不再需要依附。

她不再是學徒,不是代罪者,不是任人擺布的傀儡。

她是——判官。

玉鎖在她掌心忽然震動,幾乎要脫手飛出。

她低頭一看,那枚早已殘破不堪的玉鎖表麵,竟浮現出兩行陌生刻痕,墨黑如淵,彷彿自亙古而來:

“歸墟未滅,影契重生。”

字跡陰冷,透著非人的意誌。

她瞳孔驟縮,指尖剛觸上去,便感到一股刺骨寒意順脈而入,直侵心神。

這不是地府的文字,也不是人間任何一種篆體。

這是……另一種規則的印記。

遠處宮牆陰影深處,一隻蒼白的手緩緩收回,指尖纏繞著細若遊絲的金線,隱沒於黑暗。

低語聲如毒蛇吐信,輕輕飄散在雨前沉悶的夜風裡:

“新判官……遊戲才剛開始。”

沈青梧猛然抬頭,銀焰在眸中暴漲,欲追——可那陰影已徹底融入黑夜,不留痕跡。

她站在廢墟中央,白發不知何時已悄然爬上鬢角,一縷如霜,在血染的長裙與殘垣斷壁間無聲飄蕩。

身後,那扇由萬魂凝望而成的冥途之門依舊半開,門內無數雙眼睛靜靜注視著她,等待她的第一道判決。

雨,終於落了下來。

她轉身,一步步走向乾清宮方向,腳步沉重卻堅定。

每一步,都在破碎的地磚上留下血印,如同她踏過的每一具屍體、每一段冤魂的控訴。

就在她跪倒在乾清宮外冰冷石階的刹那,玉鎖上的刻痕突然灼燙如烙鐵——

她指尖撫過那兩行字,心頭猛然一震——這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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