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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後宮開冥途 第318章 你欠她的命輪不到你來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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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雲翻湧,如沸水倒灌天穹。

殘詔墟的四壁開始龜裂,碎石簌簌墜落,彷彿整座廢墟正被無形巨手從地基上撕扯下來。

空氣裡彌漫著鐵鏽與焦骨混合的氣息,那是地府律法崩塌時溢位的反噬之力。

斷默猛地拽住燼瞳幾乎透明的魂體,聲音發顫:“快走!律鎖衛一旦降臨,不隻是我們——整個墟都會被抹去!”

燼瞳飄在半空,光暈微弱得像風中殘燭。

他望著沈青梧的背影,嘴唇動了動,卻再無力發出聲音。

三百年的守契之痛、千年輪回的桎梏,此刻終於鬆動,可代價卻是天地不容。

沈青梧站在墟心,銀焰纏繞指間,唇上那道曾象征沉默與屈辱的傷疤,如今化作一道冷冽銀紋,如同判官烙印,無聲宣告著權柄更迭。

她沒有回頭。

心火自胸腔燃起,一縷熾白在她眸中流轉。

她在想師父臨死前的話——“青梧啊,真正的冥途不在陰間,而在人心最黑處。”

那時她不懂。

現在她懂了。

這宮牆萬丈,金碧輝煌之下埋的是什麼?

是無數才人貴嬪無聲消失的名字,是掖庭冷井底層層疊疊的白骨,是帝王權術碾過的血痕。

每一寸磚瓦都浸透冤魂的淚,每一道硃批背後都有未燃儘的命詔在低泣。

而歸墟……從來就不是傳說中的幽冥秘境。

它是罪的墳場,是王朝用謊言和屠殺堆砌而成的“淵”。

“我們……還能回去嗎?”燼瞳的聲音幾近消散,帶著最後一絲眷戀。

沈青梧搖頭。

心火傳遞而出,字字如釘:“不必回宮。”

她的目光掃過斷默蒼白的臉,掠過燼瞳即將熄滅的魂光,最終落在前方那片崩塌的虛空中。

“我們要去的地方,是他們不敢提的名字——歸墟。”

話音未落,一道灰影自斷壁陰影中緩緩走出。

獨眼蒙紗,手持畫軸,衣袍似由灰燼織就,每一步落下,地麵便浮現一行燃燒的符咒。

是影契。

他曾是“回聲”守童,三百年前因聽見不該聽的哭聲被割舌縫唇,自此以血為墨,以痛為筆,繪儘亡者遺音。

他將手中畫卷緩緩展開。

不是封印圖,也不是墟陣結構,而是一幅用灰燼與怨念繪製的路徑——蜿蜒曲折,貫穿地脈,終點赫然指向皇宮地底!

“命詔路徑。”影契聲音沙啞,像是從墳墓深處爬出,“三百年前,第一道命詔在此焚毀,從此帝王以‘鎮魂碑’壓住歸墟之口。但最後一道未燃命詔仍在,藏於路徑儘頭。它寫著……如何真正開啟歸墟之門。”

沈青梧接過畫卷,指尖觸碰到那一瞬,無數冤魂的嘶吼湧入腦海——有被毒殺的淑妃抱著嬰孩哀求饒命,有被誣通敵的太子在刑場上怒吼清白,更有成千上萬無名宮婢跪伏在血泥中,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名字從名冊上被朱筆劃去……

她瞳孔驟縮。

原來如此。

所謂“無罪契”,根本不是為了守護秩序,而是地府與人間帝王達成的肮臟交易——以虛假審判掩蓋真實罪孽,讓那些真正該下地獄的人,堂而皇之地活在廟堂之上!

她曾以為自己是在執行地府律令。

可實際上,她不過是幫凶。

但現在不同了。

她燒掉了“無罪契”,重鑄判官印,不再做執刀的傀儡,而是成為執裁之人。

哪怕這條路通向毀滅。

風更大了,殘垣之上浮現出黑色鎖鏈的虛影——那是律鎖衛即將到來的征兆。

它們是地府執法的利齒,專誅叛律者。

一旦被纏上,魂魄將被拖入冥獄永世不得超生。

“走!”斷默急喝,銅環劇烈震顫,口中唸咒已近乎嘶吼,“再不走,誰都逃不了!”

沈青梧卻佇立不動。

她低頭看著掌心那枚新生的判官印,銀焰跳動,如同心臟搏動。

這不是繼承,不是覺醒,而是篡改——是從三千年的宿命中撕出的一線生機。

她緩緩蹲下身。

五指張開,銀焰順著指尖蔓延,滲入腳下龜裂的墟土。

這一刻,她不再逃避。

也不再隱藏。

她要告訴地府,告訴那些高坐雲端的判官們——

審判權,從今日起,歸我所有。

泥土開始震動,裂縫中泛起暗紅血光。

遠處天際,鐘聲再度響起,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加憤怒。

彷彿整個輪回都在咆哮:

你竟敢僭越?

可沈青梧隻是輕輕閉上了眼。

下一瞬,她將判官印,穩穩按入大地。

她將判官印穩穩按入大地的刹那,時間彷彿凝滯。

銀焰自掌心炸開,如一道逆生的雷霆,順著指尖轟然貫入龜裂的墟土。

那火焰並非凡火,而是由心火淬煉、怨魂洗練、宿命焚燒而成的冥罰之焰——它不屬於陽間,也不再臣服於地府舊律。

隨著焰流深入,整片殘詔墟劇烈震顫,地麵如蛛網般崩裂,暗紅血光從縫隙中噴湧而出,像是沉睡千年的傷口被生生撕開。

地脈在哀鳴。

千裡之外,大胤皇宮玉階之下,青石鋪就的“鎮魂碑”毫無征兆地發出一聲尖銳嗡鳴。

碑麵浮現密密麻麻的裂痕,那是三百年前以帝王血脈封印歸墟時刻下的禁咒符文,如今竟一個接一個崩解,化作灰燼飄散。

轟——!

驚天動地的一聲巨響,鎮魂碑炸成齏粉!

一道粗壯的血色光柱衝破地底,直刺蒼穹,瞬間染紅半壁夜空。

宮牆內侍跪伏滿地,妃嬪尖叫奔逃,而乾清宮深處,蕭玄策猛地睜眼,手中朱筆斷裂,墨汁潑灑如血。

“她……真的動手了。”他喃喃,眸底翻湧著從未有過的震動與冷光。

殘詔墟中,斷默臉色驟變,銅環震得幾乎脫手:“不好!他們已經開始獻祭新魂,提前開啟歸墟!”他死死盯著那道貫穿天地的血光,“有人在用活人精魄補缺歸墟缺口——是宮裡的‘替命陣’!每死一人,封印便弱一分……現在,它要醒了。”

燼瞳飄在空中,魂光微弱得幾乎看不見,卻仍拚儘最後一絲力氣望向沈青梧:“你不怕嗎?地府不會放過你,皇帝也不會。你毀了契約,篡奪權柄,等於是向整個輪回宣戰。”

風卷殘影,碎石如刀。

沈青梧緩緩起身,唇上那道銀紋在血光映照下泛著冷冽光澤,像是一道烙進靈魂的判決書。

她沒有回頭,隻是抬起手,指尖輕撫過那道曾讓她失語三年的傷疤。

如今它已不再是恥辱的印記,而是審判降臨的開端。

心火悄然燃起,在她腦海中一字一頓地刻下答案:

“怕?我等這一天,等了九百七十三世。”

前世她是趕屍人學徒,背負冤死同門之血爬出亂葬崗;

第一重生,她為宮婢,被主子毒殺,名字未入冊籍;

第三世,她成太醫女,因窺見帝王秘辛被剜目投井;

第九百七十二世,她是北境孤城守將遺孀,全城百姓被屠,唯她苟活三日,最終**於祠堂,魂不得安。

每一世,她都在等一個能真正審判罪孽的機會。

每一世,都被所謂的“天命”、“律法”、“皇權”碾成塵泥。

而現在——

她親手斬斷宿命鎖鏈,燒儘無罪契文,重鑄判官之印。

她不再是地府執令的傀儡,也不是帝王棋盤上的棋子。

她是沈青梧,是代罪者,亦是裁決者。

風驟起,殘詔墟徹底沉入黑暗,彷彿被天地遺棄。

唯有那一道銀焰長線自墟心延伸而出,蜿蜒如河,穿透虛空裂隙,直指皇宮腹地——那是冥途初啟的引路之火,是亡者泣血鋪就的歸途。

她的身影,已然融入銀焰之中,無聲無息,不留痕跡。

可就在最後一名殘魂即將消失之際,遠處天際忽然傳來十二聲低沉鐘響,每一聲都像敲在魂魄之上。

黑雲翻滾如潮,一道道漆黑邊牆虛影自虛空浮現,宛如巨獸獠牙,緩緩合攏。

斷默猛然抬頭,瞳孔劇縮:“糟了……律鎖衛已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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