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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後宮開冥途 第325章 你剜的是心,我燒的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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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卷灰燼,如雪紛揚。

沈青梧單膝跪在心獄廢墟之上,十指血肉模糊,布條早已被滲出的黑血浸透。

銀焰在傷口間蜿蜒遊走,像毒蛇舔舐腐肉,試圖縫合裂痕,可每一次跳動,都伴隨著新的潰爛蔓延。

她咬牙未語,額角冷汗滑落,滴入塵土,瞬間蒸騰成一縷幽白霧氣。

燼瞳漂浮於她身後,魂光微弱得幾乎看不見,隻剩一道殘影貼附在判官印邊緣。

他顫抖著靠近,將最後一絲陰力注入她的背脊:“你不能再走了……那枷影已滲入命火根脈,再進一步,便是魂魄崩解。”

沈青梧閉目調息,指尖輕輕撫上唇角——那裡爬滿了細密銀紋,正傳來鑽心灼痛,彷彿有千萬根冰針在皮下穿刺、攪動。

這不是傷,是烙印。

是“情劫反噬”的開端。

她替蕭玄策承受了剜心之刑。

那一夜,墨枷以律令為刃,要剖開帝王之心,驗證其是否仍存“妄情”。

而她,以代罪判官之身踏入禁陣,引咒血為契,硬生生將那份剜心之痛轉嫁己身。

她贏了心獄九重門,破了千年鐵律,卻也從此被“情”所囚。

——冥途可承情痛,但每承一次,便在魂上刻一道枷。

如今,金色枷影已與命火同頻搏動,宛如第二顆心臟,在胸腔深處緩緩跳動。

更可怕的是,它竟與紫宸宮某處的氣息共鳴著,如同一根無形絲線,橫跨生死兩界,纏繞住兩個本不該相連的命運。

遠處廢廟中,斷默盤坐於殘垣之間,銅環無聲自轉,不再震顫,反而靜得出奇。

他雙目微睜,聲音低啞如讖語:“地脈陰流正在回溯……‘情光’雖散,卻點燃了三百年前被鎮壓的‘守童哀歌’。”

話音未落,腳下大地驟然龜裂,一道焦黑骨臂破土而出,掌心緊握一枚殘破玉牌,上麵刻著三個古篆——“小囚·戊三”。

風止,鴉鳴絕。

影枷踉蹌上前,蒙麵布條無風自動,下一瞬,他抬手將其撕下,露出一張令人窒息的臉——整張麵容布滿粗糲縫線,像是被人用黑絲強行拚湊而成,眼窩深陷,卻盈滿淚水。

“他們是……每一代活埋於獄心的孩童。”他嗓音破碎,“七歲前捕獲,囚於心牢最底層,以耳識喂養律法之靈。他們聽儘冤魂哭嚎,直至精神碎裂,成為心獄的‘聽覺’。”

沈青梧睜開眼,眸底寒光乍現。

她終於明白為何每次開啟冥途,耳邊總有孩童嗚咽;為何審判之時,總有細弱之聲低語“救我”。

原來這座後宮最深處的秘密,並非權謀,而是以無數無辜童魂為祭,鑄就的律法牢籠。

墨枷曾說:“你以為你破了心獄?不……你隻是走進了更大的牢。”

如今她懂了。

所謂心獄,不止是關押帝王妄情之地,更是整個地府律法運轉的根基。

而她,不僅動搖了律法,還喚醒了那些被刻意遺忘的犧牲者。

她緩緩起身,腳步沉重如負山嶽。

判官印在掌心滾燙,似有不甘的咆哮欲衝而出。

她低頭,將印章狠狠按入焦土。

霎時間,銀焰逆流而下,順著命火共鳴的軌跡,如藤蔓攀援,直指皇城深處——

紫宸宮內,龍榻已裂,血陣浮現於地磚縫隙,交織成古老的召魂圖騰。

蕭玄策赤足立於中央,白衣染血,雙眼空茫,口中反複呢喃同一句話:“等我……我一定會找到你。”

不是清醒,是執念複蘇。

沈青梧以“人心之影·窺隙式”探入其識海,刹那間,前世畫麵翻湧而出——

一名貴女被縛於光柱之中,周身纏繞鎖魂鏈,正是年少時的皇後。

蕭玄策跪於殿前,嘶聲怒吼:“她無罪!若審判隻為鎮壓,不如焚律!”

墨枷冷笑,鐵鏈貫穿其心,拖入深淵。

而貴女最終化作灰燼,隨風而逝。

那一幕,本該塵封於輪回之外。

可隨著月蝕臨近,天地陰氣倒懸,那段記憶竟自行重現,如同宿命輪回再度啟動。

隻是這一次,行刑者尚未現身,受刑者的命火——蕭玄策的心神,已開始自行龜裂。

他在重複前世的結局。

沈青梧收回神識,呼吸微滯。

她終於看清:所謂“命火共鳴”,並非偶然。

那一夜他說“若你能活,朕願以心換命”,不是許諾,是契約的雛形。

他的心,早已與她相連。

而現在,這連線正在吞噬他。

燼瞳顫聲道:“你不能再去……你已經快撐不住了。”

沈青梧沒有回答。

她隻是緩緩抬起右手,凝視著指尖潰爛的傷口,又望向天際漸顯的血月輪廓。

歸墟之門將在月蝕時開啟。

持詔者方可入。

而她知道,自己必須趕在那扇門開啟之前,做一件事。

她猛然割腕,鮮血噴湧而出,卻不落地,反被一股無形之力托起,在虛空中緩緩流淌、凝聚。

一縷心頭血,化作筆鋒。

她在空中重繪符文——古老、禁忌、足以撕裂陰陽秩序的“逆契召魂術”。

這不是為了救人。

而是為了喚醒。

喚醒那個曾因“情”字墮入深淵的男人。

血,懸於空中,如絲如縷,被無形的冥力牽引著,在殘月之下緩緩勾勒出一道逆天而行的符軌。

沈青梧指尖顫動,銀焰順著血脈逆行而上,灼燒經絡,撕裂神識。

她以心頭血為墨,以魂火為引,一筆一劃,重寫那早已被地府抹去的“逆契召魂術”。

每一筆落下,判官印便震鳴一次,彷彿有千萬陰魂在咆哮抗議——此術逆陰陽、亂輪回,是連地府律令都明令封禁的禁忌之術。

可她不在乎。

風捲起她染血的衣袂,十指潰爛處不斷滲出黑血,又被銀焰蒸成腥霧。

她雙目赤紅,卻清明如刀:“你說你不記得?”她冷笑,聲音冷得像從九幽刮來的風,“那我就把你的痛,一寸寸還給你。”

血符終成。

她將最後一滴心頭血注入判官印,口中低誦古咒,聲如裂帛:“冥途——喚憶式,啟!”

刹那間,天地死寂。

判官印爆發出刺目的銀光,化作一道螺旋冥徑,直貫雲霄。

沈青梧猛然咬破舌尖,精血噴出,識海轟然洞開。

她主動將蕭玄策前世的記憶碎片——那些被地府刻意封印、被時間碾碎的畫麵——強行攫取,逆流灌入自己的神魂之中。

劇痛如潮水般衝垮理智。

她看見了:地府邊牆之外,暴雨傾盆,一名少年帝王披甲執劍,懷中抱著渾身是血的貴女,瘋狂撞向結界。

他嘶吼著:“我寧負天下,不負你!”

結界崩裂,雷罰降世,鐵鏈自九淵騰起,貫穿他的心臟。

而那貴女,在他懷中化作灰燼,隻留下半枚玉佩,墜入無底深淵。

記憶太過沉重,幾乎將她的識海撕裂。

七竅開始滲血,耳膜破裂,鼻腔湧出帶著銀絲的暗紅液體。

但她沒有停,反而將這些痛苦的記憶,以“代罪”之力反向推送——

反彈回蕭玄策的命火之中。

皇城深處,紫宸宮。

一聲淒厲嘶吼撕破夜空。

蕭玄策猛然跪倒在地,雙手死死抱住頭顱,額角青筋暴起,麵板下竟有黑色鎖鏈般的紋路遊走。

他雙眼驟睜,瞳孔深處第一次浮現出不屬於今生的情緒——那是刻骨的悔恨、焚心的愛戀、還有……清醒。

“她……死了?”他喃喃,嗓音沙啞如砂石磨過,“我……沒能救她?”

那一瞬,三百年的遺忘被硬生生鑿穿。

墨枷的殘影在廢墟上空凝聚,鐵鏈垂落,每一道環扣都在哀鳴。

他望著沈青梧,聲音沙啞如劍刃相擦:“你以為你在救他?你不過是在加速他的毀滅。”

風起,吹散未儘的灰燼,也吹不散那越來越濃的死寂。

“當日他違律放人,被判‘永世識儘而亡’——識儘千生之苦,憶儘萬劫之痛,直至神魂寸裂,歸於虛無。”墨枷抬手,指向沈青梧心口那道金色枷影,“你每喚醒他一分記憶,他便離‘全識剜心’更近一步。你在幫他記起,也在親手將他推入最終之刑。”

沈青梧站在廢墟中央,十指滴血,衣袍儘染猩紅,唇角卻揚起一抹近乎癲狂的冷笑:“那就讓他死個明白。”

她緩緩抬頭,望向皇城地底深處那道悄然裂開的幽暗縫隙。

“總好過……一輩子做你們的提線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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