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後宮開冥途 第333章 你要我的命,那就來搶
冷宮枯井邊,月如霜刃,斜劈在青石板上,映出一道孤影。
沈青梧跪坐於地,指尖撫過那張泛黃的地脈圖——紙麵微顫,三處硃砂標記灼燙得幾乎要燒穿她的指腹。
這是蕭玄策用血與命火繪下的皇城命脈,是他親手撕開的禁忌之圖,也是她唯一能反殺的契機。
斷絲蹲在一旁,銀鈴纏腕,叮當急響,聲如亂雨敲瓦。
“雙火同燃之地,隻有三處。”他聲音沙啞,瞳孔已化作蝶形裂紋,“承恩殿廢墟、皇陵龍眼、太廟地宮。他們一定會選太廟——那裡有曆代帝後牌位,怨氣最盛,最適合做歸墟祭壇的引子。”
沈青梧不語,隻將手腕一翻,金釵劃破皮肉,鮮血滴落,在圖上圈出三個節點,宛如三顆將熄未熄的心臟。
血痕蜿蜒,竟自動與硃砂相融,隱隱勾勒出一張無形之網——那是“歸墟之網”的雛形,以地脈為骨,以命火為引,專捕妄圖逆天改命者。
她抬手,肩頭銀蝶輕振而起,薄翼如碎月灑輝。
三縷銀粉飄然落下,分彆墜入三處標記之中。
那是她命火的氣息,是判官之魂最純粹的烙印,足以讓所有被金絲寄生之人神魂震蕩,如蟻聞腥。
燼瞳的聲音在她識海中微弱響起:“你這樣做……銀蝶撐不了三次離體。它本是你魂魄碎片所化,每一次飛離,都是在割你的命。”
沈青梧笑了,笑得極輕,也極冷。
她指尖輕撫心口那枚蝶形印記,彷彿在安撫一個即將死去的孩子。
“我知道。”她說,“所以這一次,我要讓他們全都看見——我的冥途,不是祭品,是刀。”
她取出那支與蕭玄策手中同源的金釵,緩緩劃過唇角,血珠滾落,沿著下頜滴在地脈圖上。
刹那間,唇上銀紋重燃,如冰河解凍,寒光流轉。
她啟唇低誦:“代罪·昭示式——開!”
整座後宮,數百遊魂齊齊抬頭。
夜空驟然裂開,一隻巨大的銀蝶虛影自雲層中浮現,雙翼展開,橫跨三重宮闕,翅脈如律令銘文,流轉著幽冥鐵則的光輝。
那是“判官昭示”,是地府審判開啟的征兆,唯有代罪者可召。
冤魂慟哭,伏地叩首,泣聲如潮。
而那些藏匿於朝臣體內的金絲,卻如遭雷擊,瘋狂暴動!
一名尚書七竅流血,金絲自鼻腔狂湧而出,如蛇般扭動;一位貴妃在寢宮尖叫,耳中爬出細密金線,纏繞梁柱,發出刺耳摩擦聲。
整個皇宮,彷彿成了無數傀儡的囚籠,正在被無形之手逐一喚醒。
太廟地宮,陰風怒號。
墨繭立於祖宗牌位之前,手中斷筆蘸血,正書寫最後一道歸墟符文。
他抬頭望向穹頂,眼中金芒暴漲,嘴角咧開近乎癲狂的笑容:“雙火昭示!她主動暴露命火!天助我也!”
他猛然揮筆,血符落地,百名寄生大臣悄然現身,金絲自耳鼻口溢位,彼此交織,結成一張覆蓋整個地宮的血網。
空氣中彌漫著腐朽與狂喜交織的氣息,彷彿千年封印即將崩裂。
“結引魂陣!”墨繭嘶吼,“以曆代帝後怨念為引,以百官命火為薪——迎歸墟之門重開!”
就在此時——
地脈劇烈震顫,如巨龍翻身。
地麵龜裂,金光自縫隙中噴湧而出,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蕭玄策率禁軍破門而入,玄甲如墨,龍紋披風獵獵飛揚。
他手中握著一支金釵,與沈青梧那支同根同源,此刻正微微震顫,似在呼應千裡之外的命火召喚。
“你說歸墟要祭品?”他站在陣眼之外,目光如刀,直刺墨繭,“好——我給。”
話音未落,他猛然抬手,將金釵狠狠刺入地脈核心!
轟——!!!
命火轟然點燃!
一道金色火柱衝天而起,與遠方某處遙遙共鳴。
虛空震蕩,陰陽失衡,兩道命火氣息在天地間交彙,如雙龍蘇醒,盤旋升騰。
一道銀光清冽如判官之刃,一道金芒熾烈如帝王之怒,二者糾纏,竟在虛空中織出一座通往幽冥的階梯幻影。
墨繭仰天大笑,雙臂高舉:“成了!雙判歸位——”
他的笑聲尚未落定,地宮四壁突然浮現出無數冤魂麵孔,哀嚎聲穿透時空。
那銀蝶虛影竟從天外降臨,懸於陣法之上,翅翼輕振,灑下審判之光。
而更深處,虛空開始扭曲,一道看不見的裂縫緩緩張開,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從時間儘頭,睜開眼睛。
兩道命火在虛空交彙,如銀金雙龍纏繞升騰,天地為之失色。
那一瞬,日月無光,星辰倒懸,整座皇城的地脈彷彿活了過來,發出低沉而古老的轟鳴。
歸墟的預兆終於顯現——天穹裂開一道漆黑巨口,邊緣翻湧著血霧般的紋路,宛如一隻吞噬萬古的眼睛緩緩睜開。
血繭虛影自裂縫中浮現,層層疊疊,如同千萬具屍身結成的繭殼,在虛空中緩緩旋轉,散發出令人窒息的腐朽與新生交織的氣息。
那是歸墟之門的雛形,是逆亂陰陽、重定生死的禁忌之始。
墨繭仰天狂笑,衣袍獵獵如枯葉飛舞:“成了!雙判歸位——命火共鳴,契引天機!今日,我以百官為薪,以帝後怨念為引,重開歸墟之路!你們……不過是祭壇上的兩隻蝶!”
話音未落——
風止,雨凝,連那哀嚎的冤魂都靜了一瞬。
一道銀光自九霄墜落,似斷刃破空,直貫地宮!
沈青梧自天而降,肩頭銀蝶振翼先行,如判官令旗劈開迷障,直撲墨繭手中那支蘸血書符的斷筆!
蝶翼輕扇,三縷銀粉灑落,無聲無息,卻似烈火焚紙——筆尖尚未乾涸的血跡瞬間化為灰燼,符文崩解,陣眼微顫!
她落地無聲,金釵已抵上墨繭咽喉,寒光映著他扭曲的麵容。
“你說要我的命?”她啟唇,聲音輕得像雪落在墳前,卻又冷得能凍裂魂魄。
唇角揚起,眼中銀芒暴漲,如冥河倒灌入瞳,“那你——來搶啊。”
墨繭怔了一瞬,隨即獰笑更甚,眼中金絲瘋漲,如蛛網爬滿眼白。
他不退反進,猛地從懷中掏出一塊殘玉——碎裂如枯骨,卻隱隱透出與沈青梧命火同源的氣息。
偽契殘片!
“我不搶命……”他嘶啞低語,咬破指尖,鮮血浸染玉麵,“我請‘他’出來。”
刹那間,地脈深處傳來一聲淒厲至極的哀嚎——不是人聲,也不是鬼嘯,而是靈魂被生生撕裂又強行縫合的悲鳴。
一道殘魂破土而出!
半蠶半人,軀乾扭曲,腹部鼓脹如繭,臉上卻依稀可見沈青梧前世的輪廓——那是沈無妄,她的本名,她的原魂,她被剜去的命根所化之物!
它沒有眼睛,隻有兩道淌血的裂口,直撲沈青梧心口,似要奪舍歸位!
四周陰風怒號,連蕭玄策都不由後退一步,手中金釵震顫不止,彷彿在警告這已超出帝王所能掌控的範疇。
可沈青梧——不動。
她站在原地,連睫毛都未顫動一下。
隻抬手,引蝶。
銀蝶再度迎上,雙翼合攏,將那殘魂裹入其中,似要將其淨化於冥途之火。
但——
“嗤!”
蝶翼大片剝落,如雪遇沸湯,瞬間化作漫天灰燼,隨風飄散。
殘魂雖被阻下,卻在蝶翼破裂的刹那發出一聲詭異的低笑,退回墨繭身側,盤踞如護主惡犬。
沈青梧踉蹌後退三步,唇角溢位一縷黑血,滴落在地,竟腐蝕出細小焦痕——那是魂傷,是契約反噬的征兆。
可她仍在笑。
嘴角越揚越高,眼中銀光幾乎要燃儘她的理智。
“來吧。”她抹去血跡,金釵重新穩穩握在手中,聲音沙啞卻鋒利如刀,“這一次……我不逃了。你以為你煉了我的魂,就能做繭中之主?”
她緩緩抬起手,指尖輕撫心口蝶印,那裡,最後一絲銀光正悄然熄滅。
“讓我們看看——”
“誰纔是真正的……繭中之主。”
冷宮夜雨淅瀝,井邊青苔濕滑。
一名小宮女跪在石沿,雙手緊扣井欄,眼神空洞,口中喃喃:
“……我要殺了她。”
聲音僵硬,如木偶牽線。